先前那犹豫再三还是动身巡关的小卒没走两步,便听到了关下的叫战声。

    他心中大骇,灯火一引,却只见得三五黑影,并没有想象中商军大举来攻的场景,但事出紧急,谁也不能说商军就这么点人,于是他立即下了关墙,去向南宫适汇报。

    “大将军,不好了!商军来袭关了!”

    南宫适已经睡下,却被喊声给惊醒,他可不是窦荣,尽管知道像窦荣那般亲自巡关能最大程度守住汜水关,可办不办得到是另一回事。

    “速速召集将士们守关!”

    南宫适起身,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商军今夜来袭确实出乎意料,但最多也就是一时间手忙脚乱罢了,鲁雄败军之将,其所部士气不高,纣王新至,所部兵马疲乏,两支兵马都不足为惧,就算来攻关,最多也就射几箭,没可能攻入关中。

    不一会儿,南宫适便甲胄齐全上了关墙,望着下边不过百余个黑影,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回事?这便是前来叫战的商军?”

    “是...”

    关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后,也都觉得奇怪,这么点人,也就嚷嚷几声,还想攻关,还想夜袭?

    敖烈见着关墙上越来越多的灯火,只是又喊了一阵,便带兵离去。

    他深知南宫适的厉害,这可是月旦评上的天下第一将,让鲁雄都遭受一场大败险些晚节不保的名将,而且汜水关内还有能拦下他的雷震子,若是等到南宫适真的引兵出关,哪怕他及时撤走恐怕也得吃大亏,因此,觉得肚中空空,又有些口渴,便按着纣王的命令退走了。

    反正,这都是计策而已,只要喊到位了,就足够了。

    关上的周军兵将眼睁睁看着敖烈带着商军离开,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夜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头绪。

    南宫适的面色却变得阴沉起来,商军这般,只怕不简单。

    他双眼微眯,四下扫了一圈,盯着几个小卒,沉声道:“商军为何而来?”

    那刚刚去禀报南宫适的小卒低着头回答道:“是...商军是来叫战的,但人数不多,目力所及之处,约莫不过百人。”

    南宫适质问道:“百人?不过百人为何叫战!不过百人为何不敢放箭驱逐,反倒让他们全身而退?”

    关上的士卒们战战兢兢,别说他们都懈怠了,商军叫战的时候正忙着吃喝,就算及时反应过来,射出几波箭雨回击,也没用啊!

    要是有个万余人在关下人挤人,一波箭雨肯定能造成有效杀伤,可就百来个人,又是黑灯瞎火的,往哪儿射?

    “将军,我们的守备没有出任何差错,是商军太无耻了,借着夜色叫战,人数却不多,他们根本没打算攻关!”

    南宫适沉默不语,这点他自是知道,不然商军也不可能退得这么利索。

    他四处走了走,闻闻嗅嗅,半晌后,怒道:“没有出任何差错?今夜只有百人,若是明夜来了千人,后夜来了万人,你们也只可能在吃肉喝酒!今夜守关士卒,皆玩忽职守,可知罪?”

    小卒们不敢多言,低头道:“我等知罪,请..请将军恕罪啊!”

    其实他们内心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喝酒吃肉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这不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了,入秋了,天凉了,晚上守关不喝酒吃肉,哪来的精神?哪来的力气?

    南宫适却是不依不饶,冷哼一声,道:“尔等玩忽职守,本应重责,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过暂且记下,等日后再追究!不过若再有犯,休怪本将无情!”

    “谢大将军开恩,多谢大将军!”

    南宫适这么说,就是不会再多加责罚了,士卒们松了口气,但随后他们心中却有些不满,这算什么错误?这根本不算错误啊!就这么记下了一个大过?

    可南宫适心里也有苦衷,没办法啊!

    他又如何不知道,士卒们心中已经生升了轻慢骄纵之心?

    原本是以弱攻强,所以哪怕之前窦荣守得再严,他也能聚集将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攻汜水关,可现在汜水关已拿下,还击败了西征的商军,一切都极为顺利,这种情况下,谁还会继续紧绷神经?

    便是南宫适,也放松了许多,这是避免不了的。

    南宫适已经看明白,商军这次趁夜而来的叫战,什么几个月内夺还汜水关、踏平西岐,让小伙子们回家过春节,都是屁话,明年春节离现在也就半年,他们大势在手,怎么可能半年就败,如此狂妄的言语,与之后灰溜溜的不战而逃形成反差,无外乎是助涨周军将士的骄纵之心,让周军更加轻敌。

    所以南宫适不得不提出责罚,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管怎么说,先让将士们警惕起来。

    敖烈率兵离开汜水关,一路向东返回,行不过数里,便遇到接应的兵马。

    鲁雄亲自来迎。

    “李将军,情况如何?”

    敖烈回答道:“一切顺利,我军未有一人伤亡,已经惊动了南宫适,陛下有令不得久驻,见着火光越来越多,我便率部离开了。”

    鲁雄扶须笑道:“妙计,妙计啊!老夫早有此打算,遣小股部队往汜水关前叫战,即使不能助涨周军骄纵之心,也能起到疲敌的作用,只是老夫所部新败一场,士气不振,若是再不战而走,更加难以聚拢人心,而将军所部则无此忧虑,将军快回去吧,陛下应当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饭食...

    敖烈嘴角抽了抽,有吃的固然好,但想都不用想,今夜肯定还有乐女舞姬,他实在不想在军营中看见女人。

    鲁雄见着敖烈的表情,道:“李将军可是不满军营之中的乐女、舞姬?”

    “哎...”敖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已劝了陛下数次,择日不如撞日,老将军不如与我一同前去,再去劝劝陛下,军营之中,怎能如此?”

    “哈哈哈!”鲁雄大笑道:“陛下费尽心思,便是行军中也要带着乐女、舞姬,便是为了今日啊!既然助涨周军骄纵之心才是破敌关键,如若陛下在军营中载歌载舞的消息传到汜水关中,周军会作何想法?便是南宫适等将有所提防,寻常士卒能看透吗?”

    “可...若是周军趁机来....”攻字还没说完,敖烈便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骄敌之策不足的地方,无非是将士们容易沉迷其中,难以应对周军的突然袭击。

    可大营依山所扎,还是百里连营,更是与鲁雄所部互为犄角,距离汜水关也有三四十里,有足够时间应对,可以说,一切都是以守为重,这不正好弥补了缺漏之处?

    “也是,走,弟兄们加快速度,回营吃饭!”

    敖烈大呼一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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