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啊!公主如此可爱,我供起来还来不及呢。”

    姜淮拍了拍胸膛,想起祁北,便蔫了,“我给北哥发了请帖,可惜他来不了,唉。”

    祁北命人送了一对稀世玉佩,是匠心阁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价值千金。

    他只能回赠一坛上好的千金醉,算是请他喝喜酒。

    “明年开春出使大盛,你可带上甜梨儿一起,把这一顿喜酒补上。”

    云榛看向茶几对面空空的位置,略有些失神。

    祁北离开之后,他们都觉得很不习惯。

    以前一起商量做的决定,如今他为君主,只能他一人独断乾坤。

    父皇说,一个君主,就该这样。

    他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但是,每一个决定,都要由他自己决断。

    每一个人,只要身在官场,背后就有家族,或有乡党……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说不同的话。

    而你需要去从中判断,哪些是你要的结果。

    不能被任何人干扰影响。

    再也没有能够替他做决定的人。

    这就是,帝王。

    一个孤家寡人。

    当初他还是云家公子之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坐上这个位置。

    而有些责任,良心,是他放不下的。

    所以,这条路再冷再难,他还是会一往直前的走下去。

    尤其是为了这个位置,有人走了,有人死了,有人散了,他必须做好北夏君主,才不辜负所有人的努力和牺牲。

    “榛哥说的对!明年春我们一起去找北哥!”

    姜淮深以为然,突然道,“榛哥,朝中最近有大臣请求选秀,你意下如何?

    到时候你带几个妃子,我们一起去嘲笑北哥!”

    云榛看向桌边的白瓷鱼缸。

    精致的瓷壁上绘着荷花戏鲤,鱼缸里几株漂浮的圆圆叶子点缀其间。

    一条活泼的大鲤鱼,悠闲自在地摇头摆尾,咕噜噜吐泡泡。

    “每三年必须选秀的规矩,对女子来说太残忍,也造成了很多悲剧,我想作废。

    你明天上朝进言,取消三年一次选秀的强制规定。

    若开选秀,参选女子必须自愿,至于选秀时间和次数,根据君主的情况而定。”

    云榛道。

    姜淮深以为然点点头,“明白!”

    现在朝臣都知道,姜淮就是新君的口舌。

    一般他说什么,都是新君授意,也没几个敢反驳的。

    “等等,视情况而定?

    那你什么时候选秀?”

    姜淮突然反应过来。

    云榛低眸看着那条红鲤鱼,道,“我会从宗室之中过继一子,立为太子。”

    “榛哥你这意思是……终身不选?”

    姜淮惊讶。

    云榛拿起桌上一个青花小瓷瓶,里面装着鱼食。

    他倾倒了些许,鲤鱼追逐着鱼食,水花四溅。

    他静静地看着鱼儿,眸色微暖,点点头。

    他曾爱过一个女子。

    于她来说,自己只是匆匆一过客。

    而那些年,他养着鱼,看着画,做尽一切不可能之事,等一不可能之人。

    尽力地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却无法避免的让她被世人所伤。

    他曾懊悔,曾自责,曾无奈,又勇敢坚持执着地继续爱她。

    直到最后,成全退出祝福。

    他爱她的时候,从未放弃,永远坚定。

    他成全的时候,主动放手,送她最后一程。

    这一段感情,他已经竭尽全力。

    不论结果如何,时至今日,无怨无悔。

    以后他只是想继续养着鱼,看着画,安度余生。

    人生一世,曾经如此热烈地不顾一切地爱过一场。

    够了。

    曾遇见她,值得了。

    “榛哥,你……不会是心死成灰吧?

    情伤几年还没好?”

    姜淮担心问道。

    云榛不由失笑,“早已释怀。”

    “那你……”世间再无小白姑娘,世间也再无那个怦然心动的云榛。

    “在她之前,别人都是过客。

    在她之后,亦是。

    这和情伤没关系。”

    只为她一个人心动。

    过去,现在,未来。

    一生,只一次心动。

    姜淮反应过来,“说的也对啊。

    榛哥好像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当初遇见白姑娘的时候,突然下凡了一会儿。

    现在又上去了……”这是什么破比喻。

    云榛又被他逗笑了,“行了,赶紧回去准备婚事吧。

    给你放一个月婚假。”

    “谢谢榛哥!”

    姜淮开心地原地蹦起。

    ……寿王府,张灯结彩,大红色绸布,将这座新院子妆点的格外喜庆。

    “妹妹,这是姜家送来的礼单,你自己收好。”

    寿王将两个礼单折子一并递给耶律梨,脸色欣慰而高兴:“剩下这一份是为兄为你攒的嫁妆。

    当初只觉得你还小,没想到这一转眼,就用得上了。

    姜家聘礼送的丰厚,对你十分重视。

    姜淮就不用多说了,他对你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的,兄长都看在眼中。

    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你们住在公主府,也不用去姜家侍奉公婆,小两口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但你可别仗着他喜欢你,就欺负他。”

    “母妃走的早,我被囚禁,也没能好好照顾你。

    如今有了一个人疼你,照顾你的余生,兄长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愿。”

    耶律梨接过厚厚的礼单折子,眼神情绪复杂,冲着兄长行礼,“谢谢兄长。

    这几日麻烦兄长。”

    “说哪里的话。

    这是兄长应该做的。”

    寿王说道,“明早姜淮就要来迎亲了,你早点休息,睡个好觉,才能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耶律梨嗯了一声,突然道,“兄长,你恨父皇吗?”

    “子不言父之过。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先是一位君主,再是一个父亲。

    小时候他对我们也曾经很好……总之,生于皇族,不可选择。

    如今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寿王看向她,叹了一口气:“你如果一直心怀怨恨,折磨的只是自己。

    父皇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耶律梨面无表情,“我不会原谅他。

    但我在想,造成这一切的悲剧,到底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生于皇族吗?

    只是因为他是皇帝,才如此绝情?

    父皇也曾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不顾自己是个皇帝,非要娶她为妻。”

    “那可是敌国世族的千金。

    如何让云家同意嫁女,帮他掩饰,又如何让整个凌家陪他演戏善后。

    搞定两大世族,瞒天过海,同时和呼延世族对抗,为了娶这个女人,你猜他当时有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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