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吉见蓝月意动,忙趁热打铁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少侠请随我入观,一来略尽地主之宜,二来可施法念咒,助少侠一臂之力,以报少侠一二。”当下吩咐留下一半弟子打扫场地,自己则带领剩余亲信弟子陪蓝月入观。

    三清观坐落于茅山半山腰之上,坐西朝东,依山而建。一路走来,蓝月眺望远处,见群峰拱卫,有如玉龙盘绕。穿过楼牌,经过山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拾阶而上,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三清观主建筑群。三清观香火旺盛,规模庞大,主殿有灵官殿、三清殿、玉皇殿、三茅真君殿、七真殿、四御殿等,左右两旁设有碑亭、斗姆宫、财神殿、戒台、山房,殿宇宏丽,景色幽静。

    经过庞大、繁多的建筑群,张元吉、蓝月来到后院,只见后院门口有两位持剑道士守卫门前,门旁挂有木牌,上书“道观禁地,香客止步”八个字。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间,其余弟子则被挡在门外。张元吉介绍道:“此院与后面山洞相连,只供掌教及法师修练本门秘法使用,一般弟子不得入内。山洞名为‘盘古洞’相传是盘古开天劈地时留下的古洞。少侠请随我入洞,那处正适合施展‘移魂咒’。”

    蓝月一进山洞,不由暗暗发出一声惊叹,山洞太大了!蓝月从未想过山洞能有如此巨大,几乎比山门外广场还要大出一倍,而且高度不凡,最高处在二十丈开外,蓝月估计此洞之大足以容纳一个万人的队伍,真不亏“盘古”之名!洞内高高低低放了不少油灯,但依然显得幽暗阴森,每说一句话,都会产生回音。洞中另有潺潺水声传来,但蓝月却并未见到水源,想必藏在石缝之间吧。

    洞内还有不少房屋,也不知何时何人所建,只是黑灯瞎火,空无一人。偌大山洞,只有张、蓝二人。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中一间看似较大的房内,取出火石,点着桌上油灯。油灯颇为精美,灯壶处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并无灰尘。

    蓝月刚刚坐下,忽然耳中似乎听到有叹息之声,似远似近。蓝月心想定是山风吹入洞中再由空穴之中发出此等怪声,所谓“空穴来风”吧。

    张元吉见蓝月坐定,向他解释道:“我知少侠贵人事多,所以这就施展这‘移魂咒’,也不浪费少侠时间。只是有一二事项还需说明,其一施法时需要绝对安静,此处正有这个便利,不用说了。其二,我需要少侠的绝对配合,我当然不会去追根盘底地询问少侠私事,更不会追问少侠想见何人,只是我作法施咒时需要少侠全身心的放松,完全不用一丝内力相抗,否则功败垂成,再作也不灵了。”

    蓝月点头道:“你放心,我只当自己是死了。”说罢,默然不语,将心中浓浓的思念之情强压下去,放空一切,连那金丹也让它处于昏睡状态,一切变得空无起来。张元吉于此时挥舞宝剑,脚踏奇步,嘴里念起咒语来。

    先是张元吉那不断往复的古怪咒语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渐渐地,那嗡嗡的咒语声钻入蓝月的耳里,开始在脑中回荡开来。蓝月感觉眼皮沉重,脑袋发木,整个人一点一点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渐渐地,眼皮不再发沉,脑袋也不再发胀,蓝月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直至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化”在其中,脑中却是一片清明,自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蓝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扫视四周,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个屋子,张元吉消失不见,只有自己存在。整个空间异乎寻常的黑,是一种比黑还要黑上万倍的颜色,偏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木桌上的纹路、地上小虫爬过的痕迹都一丝不落的映入眼里,仿佛整个空间里布满了一种光,一种漆黑、漆黑的“黑光”!

    蓝月推开房门,离开屋子,向洞口走去。早先山洞中高低放置的油灯尚在,只是灯火不再闪烁,全都熄灭无光,仿佛死了一般。洞中只有“黑光”,漆黑无比却又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黑光”。

    蓝月辗辗转转,走出盘古山洞。蓝月记得走入洞中时还是艳阳高照,此时洞外世界也是漆黑一片,让人不禁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虽知身在何处,却不知身在何时。

    洞外异常寂静,完全没有一点声音,连风声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在那一刻完全静止了一般。

    蓝月只是感到心中一动,整个人渐渐漂浮起来,低头一看,整个道观远远地矗立脚下。抬头四望,群山起伏,蜿蜒起伏。忽然,毫无征兆地,整个人高速往西飞去,也不知过来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蓝月停止飞行,发现自己置身于庭院之中。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凉国公府,如今人去楼空,一片狼藉。就连在自己屋檐下筑巢多年的那对燕子也杳无踪迹。

    生机勃勃的家园如今却成了死气沉沉的伤心地,蓝月不愿面对,身子再次腾空飘起。整个京师一片黑暗,唯有不远处有一点“亮光”!

    蓝月落在光亮所在院里,一看四周,便知道这是来到了锦衣卫“昭狱”院内,只是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蓝月抬腿往那光亮处寻去,虽有牢门,却丝毫阻止不了自己的行动,蓝月此刻也无暇去想是自己的身体不存在还是那些牢门不真实,反正心念一动,便飘了进去。

    走到最里面一道门前,蓝月停下脚步。隔门望去,里面一盏昏暗油灯挂在污秽不堪的墙壁上。一堆乱蓬蓬的干草上,一人卧倒其间,手铐脚镣,胡须散乱,满脸血污,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地方。

    无需仔细辨认,蓝月一眼认出那人——在自己心中如父亲一般存在的兄长、凉国公蓝玉!那个从小抱着自己、长大后走哪都带着自己、关爱自己、甚至责骂自己的大兄蓝玉,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威震南疆北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那个蓝玉,那个统帅十五万精兵深入沙漠绝地、全歼北元势力、取得捕鱼儿海大捷的蓝玉,如今却像一条垂死的狗儿一般,满身是伤,却已无力去顾及自己伤口,双眼无神,静静地躺在干草上,等候死亡的来临。

    蓝月再也看不下去,扶着牢门柱子,蹲伏于地,泣不成声。本来毫无生机的蓝玉听见那低低的抽泣声却浑身打了个冷颤,他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挪到牢门处,蓝月见状连忙身子一闪,飘进屋内,双手扶住大哥蓝玉。

    那蓝玉陡见蓝月,如遭雷击一般,双手紧紧抓住蓝月双肩,双眼圆睁,怒吼道:“月儿,是你么?你怎么也进来了?你怎么也进来啦!??????”声音由怒吼变成嚎叫,最后变成受伤野兽临死前的哀鸣。

    蓝月忙道:“大兄,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我??????我??????”蓝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去解释安慰蓝玉,突然心中一动,叫道:“大兄,我能救你出去!”说罢抱起蓝玉闪身而出。

    霎时间,蓝月已经飘出了牢门,但感觉轻飘飘的,抱在手上的大兄却仍在牢内。

    蓝月再一次返回牢房,抱紧蓝玉,又冲了出去,可是,和上次一样,自己出得牢门,大兄却仍在牢里。蓝月并不死心,又如此反复许多次,但结果相同。

    蓝月呆立当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蓝玉却哈哈大笑,道:“天啊,你果然不绝我蓝家!月儿,你既有异能,可以来去自由,我就是死也安心了,你我兄弟能够见上一面,我蓝玉已经死而无憾!你速速离开此地!”

    蓝月听了大兄之言,心中一动,明白了关键所在,自己身具金丹,所以能够来去自如,那如果将自己的金丹转到大兄身上,他自然能够脱离牢笼,且没有办法再转回我身上。果能如此,我纵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回忆席应真将真气回输给自己时所用手法以及真气路径,了然于胸后,对蓝玉道:“大兄,蓝家可以没有蓝月,却不能没有蓝玉。一会儿我替你打通真气后你先离开牢房,我会去找你的。”说罢,一拍蓝玉顶门,如那日席应真般,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兄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月感到真气已经全部进入大兄体内,顿感心满意足,抬头对蓝玉笑道:“大兄保重!”说着,真气不济,昏死过去。

    许久许久,蓝月恍恍惚惚地醒来,感觉体内真气几乎耗尽,金丹虽在,却处于频死状态。大兄已经不见踪影,蓝月心感安慰,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潺潺流水之声,不由得脸色一变,迅速查看四周环境,只见周围俱是石壁,一盏油灯放置高处窟窿之中,发出昏暗不明的灯光,灯壶上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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