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横道河子,海林,牡丹江,磨刀石都在火车线上。但是日本人掌管下的铁路也就是满铁很少用于民用。除了大连,奉天,长春也就是满洲国的首都新京还有哈尔滨一线有几列客运列车,其他线路上客运列车很少。火车用于民用货物运输也很少。这就给像老姜大哥这样赶马车的人留了一口饭吃。这也让小宝去平阳镇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三辆马车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就进入了牡丹江。

    牡丹江原来是一个人口很少的小地方。清朝发配犯人的宁古塔离牡丹江很近。当时这里一片荒凉。真正发展起来还是这二三十年的事情。

    俄国人修建中东铁路,这里开始积聚人气。日本人到来后,这里成为向东控制密山虎林,向南控制绥芬河东宁的战略要点。

    虎林的虎头和东宁都有庞大的战备工事修建,日本六七个精锐师团在这附近驻扎。有大量的战备物质由火车运入,也有大量的木材煤炭粮食运出。用于支持日本人的圣战。

    三辆马车进入了越来越人烟浓密的街区,老姜大哥停住马车,来到第二辆马车前。

    “常大姑你们要去牡丹江的什么地方?如果不远的话我们可以再送你们一段,我们只是从牡丹江路过回磨刀石的家。”老姜大哥说道。

    常大姑想了想说:“我们来牡丹江要找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现在并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好找。那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了。麻烦你们了。山不转水转,以后再见。”

    戏班子一行人经过小宝身边时,常大姑停下脚步问:“小兄弟不是到牡丹江的吗?”

    小宝笑着说:“我去东边还有事情要办。常大姑以后再见。”

    常大姑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后面的白牡丹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小宝,然后转身而去。

    李姓兄弟两望着白牡丹的背影发了半天呆。

    三辆马车下午太阳将要落山时到了磨刀石。那时候算是主要交通工具,所以在人口较多的地方一般都有大车店供来往的马车夫喂马和休息过夜。

    老姜大哥让李姓兄弟两先回家,自己领着小宝到了大车店。

    因为自己就是磨刀石的人又是赶车的,所以和大车店老板很熟。他拜托老板照应小宝,又很快找到一位明天要去穆棱的车老板并谈好价钱。

    和老姜大哥分手时,小宝又掏出十块钱塞到老姜大哥手里。“大哥,听说你儿子快成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这点钱是我的随礼钱一定拿着。”

    老姜大哥和小宝依依而别,赶着马车回家去了。小宝则继续他的平阳镇之行。

    在牡丹江满洲国边防军旅长曹青山的府邸卧室内,曹青山和常大姑面对面躺在炕上,每人手里拿着一只烟袋锅正在喷云吐雾。白牡丹跪在两人之间给两人端茶倒水。

    好半天曹青山放下大烟枪,伸了个懒腰,“唉,舒坦。怎么样,常大姑娘,这关东烟地道吧?”曹青山问道。

    常大姑娘是他与常大姑旧时交往对常大姑的称呼。

    “不错,好久没有抽到这么纯的了。”常大姑答道。

    曹青山和常大姑说着话,却不住的用眼睛瞄着跪在自己腿边的白牡丹。

    白牡丹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她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腰肢。

    白牡丹把两只烟袋锅放入木盒之中,两只膝盖慢慢后移从炕上下来,捧着木盒走出卧室。

    “曹旅长,你现在有几房姨太太了?”常大姑慢条斯理的问。

    “两房了。老婆在老家朝阳镇守着家业,我怎么也得有人照顾不是?”曹青山嬉皮笑脸的说道。

    “两房姨太太哪够哇,加上你打麻将都凑不上一桌。”常大姑答道。

    “这不老天就把你送来了吗。”曹青山说完还伸出手在常大姑的脸上摸了一把。

    常大姑妩媚的白了曹青山一眼,并没有生气。她叹口气说:“老了,人老珠黄了。”

    “哪里老了,我看是风韵犹存。”曹青山继续调笑道。

    “青山啊,咱们是老相识了。我和你说实在话,这么多年我在外面跑也跑累了,想在你这颗大树底下乘乘凉怎么样?”常大姑问道。

    “你想怎么乘凉?”曹青山反问。

    “你看白牡丹怎么样?你把她纳入房中做一房姨太太怎么样?”常大姑问道。

    曹青山一张老脸瞬间乐开了花,马上觉得不妥,收住了笑容。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怎么行啊,咱们是什么关系?这样不好。”

    常大姑暗骂了一句,继续说道:“这有什么不好,你娶了她,我用这些年积攒下的钱借着你的势在牡丹江做点小买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看曹青山不说话,常大姑说道:“别以为我闺女嫁不出去,就在来牡丹江的路上我就碰见一个不错的。”

    “哟,有多不错呀?”曹青山冷笑道。

    “关东军情报总部绥芬河什么,什么了的”常大姑有一些想不起来了。

    “绥芬河支部”曹青山一下子坐着起来补充道。

    “你知道!”常大姑惊讶的说。

    “我当然知道。绥芬河支部的土屋荣少校,不,他现在已经是中校我还见过一面。不过我听说绥芬河支部再有几个月就要搬到牡丹江来,到时候就是牡丹江支部了”曹青山回答道。

    “但是我看那小子很年轻,只有十六七的样子。”常大姑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绥芬河支部有一个日本女孩子也只有十七八的样子。她叫河野秀子。”曹青山说道。

    “可是我看他不像日本人呐?”常大姑说道。

    “这也不奇怪,我说的河野秀子的父亲就是中国人。”曹青山答道。

    “那她妈是……?”常大姑吃惊的问。

    “她妈是日本人。日本人为了收集情报训练了不少女特务,她妈就是其中之一。她爹是山东登州府人,姓孟。据说是孟子六十几代玄孙。她爹自幼聪明好学。十六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就等着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了。谁想得到大清国科举取消了,他爹大病一场,一咬牙闯了关东。在东北穷困潦倒的时候,就山上当了胡子。这世上谁敬重读书人?胡子!当时山上的大柜让她爹当了账房。由于他账算得清一碗水端的平,胡子们都敬重他。后来老大柜死后他就当了大柜,报号独一峰。”

    曹青山想了想又说道:“当时山上有四五百号人,张作霖招揽他给他一个团长的头衔他也不干。升到旅长他还是不干。这就让日本人盯上了,派河野秀子的母亲山上招揽,结果河野秀子的母亲一眼就看上了他。后来就有了河野秀子,她的中文名字叫孟秀。再后来独一峰不服日本人管就被日本人杀了。”

    “是被河野秀子的母亲杀的?”常大姑问道。

    “不知道。是一个血性汉子,自愧不如啊。”曹青山长叹道。

    屋子里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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