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修自然不相信只是个普通人,断臂依然在流血,但他却还是咬牙坚忍。

    “胖鱼,先给他止血。”宇文承朝见大局已定,也是松了口气,不过瞧见丁子修断臂处鲜血直流,心知若是这般下去,丁子修必然会以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宇文承朝当然不是在乎丁子修的死活。

    只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口供之前,宇文承朝自然不愿意让他就此死去。

    胖鱼自然明白宇文承朝的心思,从怀中取出止血上药,丁子修却已经笑道:“大公子准备如何发落我?”

    “你应该知道结果。”宇文承朝冷冷道。

    丁子修笑道:“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了我,如此便可以威名远播,只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丁某的性命,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丁子修淡淡道:“事到如今,我虽然无法选择活下去,可是如何去死,那就由我做主。”

    宇文承朝一怔,但立马明白过来,惊声道:“小心他......!”

    却见得丁子修脸上猛地一变,宇文承朝速度快极,抢上前去,掐住丁子修的腮骨,但一股鲜血已经从丁子修口中喷出来。

    秦逍也是吃了一惊,便是那些已经投降的山匪也都是骇然变色。

    咬舌自尽!

    秦逍万没有想到丁子修竟然如此狠厉,竟然咬舌自尽。

    丁子修自然明白,落入宇文承朝的手里,断无活命的道理,一时半刻活下去,无非是宇文承朝想要对他刑讯逼供,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却偏偏不给宇文承朝这个机会。

    宇文承朝见此情状,知道回天无力,心下骇然。

    他本以为已经生擒了丁子修,那么无论利用什么方法,都要从丁子修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却哪曾想这悍匪比他想的还要凶狠,断然咬舌自尽,不给他任何逼问的机会。

    直到丁子修的身体软倒在地上,宇文承朝也没能回过神来。

    胖鱼理解宇文承朝现在的心情。

    这就像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珍宝,刚刚看到,珍宝就摔成粉碎,对宇文承朝来说,这当然是懊恼至极的事情。

    “大鹏,你和陈....陈芝泰去吊桥。”胖鱼知道看似大局已定,却也不是万无一失,只有等袁尚羽的兵马过了吊桥,那才是大功告成:“让他们迅速过来。告诉袁统领,山上只要是缴械投降的人,都不要伤害他们。”

    他这话其实也是告诉在场投降的山匪,只要老老实实投降,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大鹏也不耽搁,让陈芝泰跟着一起去接应袁尚羽。

    “其他人都原地待命。”胖鱼大声道:“大公子一言九鼎,只要投降,绝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们,可是谁要是冥顽不灵,那就没有人保得住。”低声道:“大公子,先进屋休息一下。”

    宇文承朝回过神,见胖鱼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几人押着二当家张树宝进了丁子修那间木屋,屋里陈设简单,胖鱼等几人进屋后,这才关上门,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大公子,咱们就在这里等候,袁统领很快就会带人赶到。”

    宇文承朝点点头,抬头看向宁志峰,见矛尖兀自留在他肩头,问道:“疯子,你情况如何?”

    “问题不大。”宁志峰坐在地板上,叹道:“幸好王逍身手不凡,否则咱们今晚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宇文承朝叹道:“是我刚愎自用,太过自信,连累了你们.....!”

    “大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志峰以为宇文承朝误会,忙解释道:“我是说......!”

    “我明白。”宇文承朝笑道:“好在大家虽然有受伤,却无性命之虞,我心稍安。”扭头看向秦逍,见秦逍正拿刀守着二当家张树宝,靠近过去,盯着张树宝道:“你想死想活?”

    张树宝当然没有丁子修那般骨气,脸色惨白,抬手拭去额头冷汗,声音发抖:“大.....大公子,我没有杀过人,只是.....只是被迫在丁子修手底下做事,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您.....!”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老实,我可以留你狗命。”宇文承朝不和他啰嗦,直接问道:“丁子修为何会事先埋伏?当真是他料到我们会过来?”

    张树宝眼角抽动,嘴唇张了张,秦逍的刀锋却已经贴在他喉咙处,冷冷道:“大公子问话,有一字欺瞒,立刻斩杀!”

    张树宝忙道:“不敢。”犹豫一下,才道:“大公子,几天前有人上山,让人送了一份信笺给丁子修,丁子修看过那份信函后,当夜过桥,后来之后,就和我说,官兵最近要对鸡公峡下手。”

    宇文承朝和秦逍对视一眼,道:“果然是有人泄露了计划。”

    秦逍之前也寻思丁子修不可能有那等智慧,竟然料敌于先,设下如此周密的圈套。

    “信函里写的是什么?”

    “小的不知道,真不知道。”张树宝道:“丁子修看信的时候,我确实在旁边,但他没有给我瞧一眼,看过之后,直接丢进火盘里烧了。”

    宇文承朝皱眉道:“那他去见什么人,你也不知道?”

    “不知。”张树宝微微摇头:“后来我听吊桥那边的人说,那人用黑色的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且还带着面具,让人将信函送给丁子修的时候,还说必须要直接交到丁子修手中。”

    “丁子修当夜离开,应该是去见那人。”胖鱼此时已经过去为宁志峰处理肩头的矛尖,低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当晚从那人口中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张树宝道:“第二天,他就派了陈芝泰下山抢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故意提醒陈芝泰,官道这几天回头粮队经过。”顿了顿,才继续道:“丁子修知道陈芝泰头脑简单,立功心切,若是看到粮队,定然入彀。”

    “你们知道陈芝泰头脑简单,所以故意让他落入圈套。”

    “不仅仅是这样。”张树宝道:“陈芝泰贪生怕死,一旦落入你们手里,一定会反叛,会将山里的情况全都交代出去。”犹豫一下,才道:“陈芝泰是丁子修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人,他贪生怕死,却又对山里的情况十分清楚,最要紧的是,他是山里为数不多可以随时见到丁子修的人。丁子修步步算计,算准大公子一定会中圈套,也一定会.....会利用陈芝泰接近他。”

    宇文承朝冷笑道:“丁子修自称对我十分了解,看来倒也没有说错。在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身边的朋友,恰恰是对你恨之入骨的敌人。”

    “所以丁子修设下埋伏,就等着大公子自投罗网。”张树宝道:“幸好.....幸好大公子智谋过人,身边有.....有这少年英雄,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

    “我再问你,不久前,宇文家在祁连山下的马场被劫,可是丁子修派人所为?”宇文承朝打断道。

    张树宝立刻摇头道:“绝无此事。丁子修确实对宇文家心存仇恨,但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宇文家的对手,他一心想要积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再.....再对宇文家发难。”

    “张树宝,我劝你还是说实话。”胖鱼在旁冷声道:“你说丁子修要积蓄实力坐等时机,他能等到什么时机?你说,马场是不是你们所劫?”

    “大公子,搜遍鸡公峡,也找不出十匹马。”张树宝苦着脸道:“我们真的没有抢劫马场。”

    宇文承朝神色更是凝重,问道:“你说丁子修要等待时机成熟,那是什么意思?等待什么时机?”

    “丁子修没有说。”张树宝道:“他为人狡诈,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和我们讲。你们也看到了,他和陈芝泰义结金兰,但其实只是将他当一条狗使唤,根本没有将他当做兄弟看。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一条狗,能做点事就留着,哪天没有用了,翻脸不认人的。”

    屋内沉寂片刻,忽听宁志峰闷哼一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却是胖鱼从他肩头将矛尖拔了出来,伤口处血肉模糊,胖鱼拿过一只酒坛,道:“忍住了!”将酒水洒在伤口处。

    宁志峰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却还是咬牙忍着,胖鱼动作利索,迅速清洗伤口,尔后敷上了伤药,有用布巾绑住,这才松了口气,道:“歇上一个月,保证你恢复如初。”

    宁志峰也是抬手抹去脸上冷汗,笑道:“胖鱼,回头请你喝酒。”见宇文承朝脸色凝重,低声道:“大公子,如果马场被劫不是丁子修所为,那......!”

    宇文承朝没有接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出了门去,几人正不知宇文承朝要做什么,很快却见他拿了几把刀进来,丢在地上,向胖鱼道:“胖鱼,你对兵器颇为熟悉,仔细看看,这些刀有什么蹊跷。”

    胖鱼挪过去,拿刀在手,知道这是方才那些山匪所用的大刀,细细看了看,脸色难看起来,皱眉道:“大公子,事情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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