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各怀心思,互看了几眼,还是秦小竺先开了口:“你这小妞长得可真他……真俊。”

    去掉了中间‘真他娘’三个字,这是她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了。

    至于为什么打招呼?

    她秦小竺确实有些以貌取人。

    唐芊芊低下头,轻语道:“姑娘认得我?”

    “不认得。”秦小竺摇头道。

    唐芊芊便笑了笑。

    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她便看着秦小竺,轻笑道:“妹妹长得才叫俊俏。”

    两人这样说了两句话,便算是初初相识。

    女子与女子结交,从相识到相熟,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

    秦小竺看着唐芊芊的裙子道:“哇,姐姐你这条裙子好漂亮,哪里买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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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遗憾,卢正初没有找王笑,是白义章借了卢家的下人来找他。

    王笑便以送中秋礼的名义到了‘舅父’白义章府里拜会。

    院子里依然雅致,却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

    王笑四下一看,方才明白过来,少了许多陈设古玩。

    竟是连下人也打发了不少。

    原本琳琅满目的宅子,便一下子降了好几个档次。

    有钱却不能花,亦是世间让人难过的一桩事。

    白义章却不显难过。

    相反的,他看起来竟是官威愈重。

    “附马来了。”白义章见了王笑,依旧端坐于书桌之后,淡淡点了点头。

    王笑行礼道:“舅父唤我笑儿便好。”

    他笑容里带着些玩笑意味,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白义章冷冷哼了一句,道:“我竟差点忘了我与你们王家还是姻亲,呵,派了两个人过去,你父亲竟还抱病不见。若非借了次辅家的下人,我是否还见不到你?”

    王笑道:“不让舅舅的下人入府,是小侄的意思。”

    不论如何,他也只好替王康将这个雷扛下来。

    谁知这白义章是否会借此报复。

    “理由呢?”

    王笑随口胡诌道:“太平司有人盯着我们家。”

    “那你现在就敢来找我?”

    “那自然是解决了。”

    白义章懒得与他置这种闲气,冷哼道:“树倒猕猴散我能理解,但谁若以为我这棵树要倒,那怕是要看走眼了。”

    王笑惊喜道:“舅舅心有定计那自然是好。小侄还为舅舅担心了好久。”

    王笑在卢正初面前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样子,白义章是见过的。

    此时见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却是游刃有余,还能时不时打趣两声,白义章未免有些不爽起来。

    他便切入正题,道:“今日叫你过来,便是让你接手我们的一些产业。”

    白义章说着,推了推桌上的一个大木箱。

    王笑一打开,只见里面竟全是账册,登时头痛不已。

    白义章道:“正好朝庭在查我,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这些年,人家说我们昆党贪了不少钱粮。但算来算去,也不过是这几本账罢了。一共有几个方面,我说,你记下。”

    “这八本册子,是京中的铺面、债权等,算是现有的资产。这两本册子,是记这些年我们昆党致仕官员的养老银,每年送一次银钱……”

    王笑愕然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义章道:“他们为国操劳这些年,告老的、落狱的、问斩的、自尽的……致仕后何以为生?家人儿女又何以为生?若无安顿,往后谁听卢大人的?”

    王笑捧着那本册子,眨了眨眼,问道:“那以后我也能上这个册子?”

    “哼,你有功名吗?”

    白义章懒得理他,又拿起两本册子道:“这两本,是记给两直隶的书院的津补。”

    王笑讶道:“这两本居然也是花钱的册子?”

    “没有这些书院,哪里有志同道合的门生?如何将治国的理念传播?我们昆觉的风评又如何维护?”

    王笑:“……”

    白义章接又拿起三本册子,道:“这三本,是给同僚的补贴,京中的一月给一次,任职外地的一年给一次。”

    王笑极有些诧异。

    什么同僚?分明是同党嘛!

    他不由问道:“这些人就不会自己伸手捞吗?!”

    白义章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捞到的,朝庭两年没发俸禄了,没地方捞钱的怎么办?饿死吗?都是自己人,要办事的时候怎么办?”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而且有的时候啊,比如我户部侵吞一笔银钱,还需要工部的配合,他们不直接沾手银钱,回头总是要从我们这边发的。”

    王笑翻开那册子看看,却只有发钱的地址,并没有具体的官职名称。

    接着,白义章郑重其事地拿起一本册子。

    这是最新的一本。

    却听他抚着长须道:“这本册子是接下来要采购棉衣、铁器、马匹、药材……”

    王笑奇道:“采购这些做什么?”

    他敢问,白义章居然然也敢答。

    “以备陛下南巡。”

    六个字,短促有力。

    底气十足。

    王笑一愣。

    至此,他才知道卢正初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才明白为什么昆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贪银子!

    原来如此……

    王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还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有眼界的一个,是最早知道情况不妙的一个。

    却原来,这满朝之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那些位高权重的、那些消失灵通的,都已做出了精确的判断。

    潼关一破,有权有势有钱的能得到消息的,一个一个都意识到不好,都在悄悄地准备着跑路。

    只有这京中百万平民,还沉溺在波澜不惊的死水里,全然不知将向他们袭来的是什么。

    他心中冷笑

    ——原来这楚朝要亡,不是亡在你们傻,而是亡在你们太聪明了。

    ……

    白义章一句话说完,目光在王笑脸上棱巡了一番。

    见王笑不再多问,白义章便心知他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唐中元破了潼关,占了西安。代表着什么呢?

    现在若是在隋、唐时,长安被占,便是天下已亡。

    万幸如今不是定都长安。

    但也该早早准备……跑路了。

    偏偏‘南巡’二字,是在朝堂上提都不能提的。

    但不南巡,陛下怎么办?陪着那些误国庸才去死吗?

    “那只好由我这样的忠能之臣私下办了。”

    白义章心中暗笑起来。

    这件事,是他的丹书铁券。

    能为陛下的准备南巡精兵的辎重,那是何等的肱股亲信,竟还有人要弹劾自己、彻查自己?

    呵,做梦去吧。

    “我贪再多钱,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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