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白皱眉道:“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守土抗敌,反而先盘算脚底抹油,这不是奸臣吗?皇帝怎么会信他们的。”

    “那还用说?”苹果撇撇嘴:“因为皇帝自己也……”

    姚能连忙打断她的话:“苹果慎言,慎言!咱们这些个做臣子的,不该擅自揣测圣心,妄加非议。只能晓之以理,进行劝谏。我想八千岁如此急着召侯爷回去,也是为了劝说陛下改变心意吧。”

    苹果知道姚能是为了她好,也没再纠结迁都的事,转而对赵亮说道:“侯爷,我能跟您一起回去吗?眼下边关已经打起来了,我想赶紧归队,和战友们在一起。”

    赵亮知道她求战心切,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李二白也开口道:“嗯,师叔,弟子也想跟着一起回去。昨天听姚大人和苹果姑娘说,三河帮应天分舵的人死不开口。当时弟子就在想,倒换军粮一事,三河帮的帮主混天龙李淼或许并不知情,所以我想回开封一趟,找李淼谈谈,看能不能请他来应天说服帮众,认罪交代。”

    “哎呀,那敢情好啊,”姚能喜道:“如果李淼帮主确实与此案无关,又肯出面帮忙的话,那么应天分舵的口子便极有可能被打开。至少咱们对偷军粮的具体过程,会有充分详细的了解。”

    赵亮也高兴道:“如此甚好,二白也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郑卢雅说道:“嗯,侯爷,我也想回去看看爹娘的情况,还有……还有杨公子。”

    赵亮哑然失笑,对姚能道:“老姚,他们都要跟我走,你一起不?回去看看媳妇?”

    姚能摆摆手:“不必啦,我还是留在应天府这里安安心心的办案吧。侯爷,姚某没有什么大本事,不论是两军交战还是朝堂辩论,我都帮不上忙,所以唯有认真查案,才能对得住各位的信任啦。”

    赵亮等人此时都已经非常熟悉眼前这位提点刑狱司大人,从心底里由衷觉得姚能是一位富有正义感的好官,想想当初他们几个人如同江洋大盗似的,上门绑了人家老婆,胁迫着爱妻心切的姚大人一起去劫狱,就不禁感到有些荒诞可笑。

    赵亮饱含深情的说道:“老姚,咱们革命路上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啊。虽然分工不同,但是目标一致,此处的事情就多多拜托啦。”

    说着,他站起身来:“事不宜迟,赶紧开饭,吃完立刻出发回京!”

    衙役们闻言连忙端上饭菜,赵亮等人简单垫了垫肚子,便匆匆起行。

    好在四个人骑术都不错,赶夜路也不是难事,于是一通催马扬鞭、风驰电掣,等到了东京汴梁开封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天色微明,城门打开。

    赵亮马不停蹄,直奔楚王府,等到了地方才想起来,八千岁此时应该是去上朝了。他跟王府的伴当打个招呼,说四人先回天波杨府,等八千岁散朝回来了再过府相见,然后便调转马头往城西而去。

    到了杨府,李二白告罪一声,去寻三河帮帮主李淼。苹果则打算给佘老太君磕个头,便立刻出发返回前线。于是,赵亮和郑卢雅也跟着苹果一起,去拜会佘赛花。老夫人见是他们来了,感到分外高兴,忙命丫鬟端来各式水果点心,让这三个孩子享用。

    大家寒暄几句,自然而然便把话题引到宋辽大战上面。赵亮好奇的问道:“老夫人,辽军气势汹汹,听说不到两三天的功夫,便连夺数城。这前线战况对咱们颇为不利,您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佘赛花淡定一笑,温言道:“临安侯其实不必多虑。老婆子我当年追随夫君杨业,没少跟契丹人打仗,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啦。局面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

    “哦?老夫人何出此言?”

    “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山川形胜啊。”佘赛花笑笑,说的不紧不慢:“北疆战场,无非两种打法。要么掌控阴山山脉及长城诸要塞,以此据守,可遏制草原大军南侵;要么则一路向南退守,依托大河沿线的水陆工事,利用敌人战线过长的缺点,困而歼之。前者自然是最佳的局面,而后者也有胜利的机会,主要还是看统筹者的决心和勇气了。”

    赵亮读书的时候,对地理知识也非常感兴趣,曾对国家的山河地貌做过一番认真的研究。听佘赛花如此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燕云十六州之所以非常紧要,是因为它自古便是中原屏障,可以发挥抵御外敌的作用,而这里面最为关键的,就是那些抵近蒙古高原的山脉和长城。这些兵家必争之地,一旦落入外族政权手中,等若是卸去了中原的铠甲,而平坦的华北地区,又非常利于草原民族的骑兵驰骋。

    所以几十年的时光,契丹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打你就打你。大宋则是疲于奔命,处处受制。像现在辽军发动进攻,轻轻松松便连下数城,在佘赛花看来,也在预料之中,并不奇怪。

    不过,由于华北平原东面有渤海,西面有太行,故而南下的通道被山海压缩,并非完全开阔,所以契丹的兵马只有突破黄河,才能顺利进入中原。

    赵亮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既然已经丢了阴山,河北自然难以防守,那么不如集中力量稳住黄河防线,待辽军大举深入之后,再从太行山多路出击,设法切断敌人的粮道和后路,说不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呢。”

    佘赛花微微颔首:“临安侯果然聪慧,一点就明。所以此次大战的关键,就在于大河防线的支点——澶州。而战役胜利的核心,则要看另外一样,那就是统筹者的决心和勇气。陛下之所以打算迁都,正是因为不敢赌上一赌,担忧澶州最终会失守。要是那样的话,中原门户等于被完全打开,而河南更是无险可守的大平原,非得被辽国的铁骑冲个支离破碎不可。与其到那个时候仓皇逃跑,不如早些将国都撤走,还能力保朝廷不失。”

    “赌上国运,确实令人难下决断。”郑卢雅忍不住道:“不过澶州大战必胜啊,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赵亮听的心里一惊:我靠,这死丫头脑子搭错线了,这是想提前剧透吗?他赶忙咳嗽两声,制止小雅继续讲下去:“我说穆姑娘啊,你不是急着探望父母吗?还不快去?”

    郑卢雅记起这事,连忙点头,跟佘老太君告个罪后,急急忙忙奔后院去了。

    赵亮见她暂时离开,终于稍稍放心,接着刚才的那个话题又对佘赛花道:“照如此说来,陛下会接受陈尧叟他们迁都的提议,也并非完全是因为胆小怯战,而是还有出于战略上的一些考虑,这样讲对吗?”

    “说句公道话,这样讲是没错,”佘赛花长叹一声:“不论是参知政事王钦若,还是枢密院的陈尧叟,他们的主张可以算是另一种战略思维,只是与我和寇相的政见不同而已,倒并非一定投敌卖国。但是,他们只考虑了澶州失守的可能性,却根本未顾及迁都所带来的恶果。陛下一走,大宋主力精锐必然随行离去,到时候整个河北和中原再无可战之力,不就等于说把半壁江山拱手相让了吗?”

    赵亮表示同意道:“您说的这些我完全赞同。往往决策者的一个失误,其结果就是祸国殃民。像眼下的宋辽之战,便绝不能轻易迁都,否则前线的将士们必然士气低落,再难挡住敌人进攻。”

    佘赛花正欲说话,管家忽然进来禀报,说小王爷和宰相寇准联袂登门。老夫人知道他们应该刚刚散朝,来这里定是有要事相商,于是连忙吩咐管家有请。

    功夫不大,小王爷和寇准一起走了进来,他们一抬眼看见赵亮,顿时又惊又喜,都说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佘赛花心里惦记迁都的事情,也不耐烦他们寒暄,开口问道:“事情如何了呀?陛下定了吗?”

    “嗨,别提啦!”小王爷生气道:“我那位皇叔啊,真的是没法说。磨磨唧唧一上午,最后差点就要决定迁都。幸好关键时刻寇相站出来发了飙,把王钦若和陈尧叟臭骂一顿,皇叔这才只好作罢,命文武百官都回家好好的想想,明日早朝再议。”

    寇准发愁道:“看来最终会如何决定,也就是在明天的朝堂上拍板啦。对于陛下的想法,老夫实在不乐观啊。”

    赵亮兀自沉思片刻,问道:“殿下,寇相国,你们说服陛下的理由都是哪些呢?”

    小王爷先和寇准对视一眼,然后开口介绍道:“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三条。第一,陛下贸然迁都,势必动摇前线军心,影响将士们抗敌作战。第二,主力禁军都随驾离开,会导致兵力吃紧,恐怕难以支撑辽国的猛攻。至于第三嘛……”

    “第三条是老夫想的,”寇准接着道:“我对陛下说,迁都会破坏中原龙脉,乱了皇者之气,于社稷不利。”

    赵亮闻言噗嗤一乐:“好家伙,您老连这个无敌的理由都搬出来了。”

    寇准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谁让陛下始终不肯松口呢?哪怕是无稽之谈,无可奈何下,也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搬出来啦。”

    “那么王钦若陈尧叟又是怎么说的呢?”赵亮继续问道。

    小王爷好像根本不屑学那二人的嘴,摆摆手跟寇准说:“还是你来讲吧,本王一想起那两个畜生就气的头疼。”

    寇准哑然失笑,对赵亮道:“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主要是从作战失利的角度考虑。陈尧叟列举了枢密院关于历年辽国袭扰边境的记录,包括兵力数据、双方战果以及敌我伤亡各项情况,进而得出一个结论:此次辽国萧太后御驾亲征,契丹名将尽出,所发动的二十万大军,是近十年之最。所以单凭目前部署在边疆的几支宋军,加上临时增援的部队,根本无力抵抗对方的攻势,澶州失守的可能性极高。”

    “单是这一条,就把皇叔吓得够呛!”小王爷心中不满,冷哼道。

    寇准点点头,接着说:“有鉴于此,王钦若提了一个‘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策略,主张朝廷尽快放弃无险可守的东京汴梁,转移到两淮一带,利用那里复杂的水网地形克制辽国的骑兵,然后再寻机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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