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打了个冷颤?”郑卢雅好奇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赵亮用手使劲搓了搓两个臂膀,哆嗦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一下子感觉很冷,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该不会是有人念叨我吧?”

    “八成是着凉了。”杨宗保关切的说:“眼下已经入冬,半夜里的朔风极硬,赵兄不惯军旅生活,挨不得这个苦头,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赵亮摇摇头:“没关系,只是刚才那一阵难受的要命,现在感觉好多了。哎,对了,我还没顾上问呢,你们俩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城头上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郑卢雅和杨宗保的脸上都有些微微泛红,局促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赵亮看不透小雅的心思,可是读杨宗保的内心世界却毫无问题,于是连忙运用灵觉展开探查。

    我靠!这家伙居然拉着小雅跑这儿谈恋爱来啦?!赵亮摸到了关键信息,不禁心中一凛,再看看郑卢雅那副娇媚羞赧的模样,顿时暗叫不妙:完了,这丫头也动了芳心啦。

    不过这也难怪,杨宗保仪表堂堂、体魄矫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英姿勃勃的魅力,人长得也非常精神帅气,可谓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再加上他一身的好本领、好胆魄,又出身堂堂将门世家,放到现代也绝对是标准的高富帅啊,那可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所以甭管是穆灵,还是小雅,喜欢上这位大帅哥,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想到这儿,赵亮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醋意,酸溜溜的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没没,赵兄怎么如此说呢?”杨宗保连忙道:“穆姑娘想查看一下岗哨的情况,我便陪她一起走走。”

    小雅毕竟更沉着些,反问道:“侯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呢?”

    赵亮回答:“我本来是想找你们商量事的,可卫兵说你俩都上城头了,我这才找了过来。”

    “哦?不知侯爷有何事相商?”郑卢雅问道。

    赵亮每次听她喊自己“侯爷”,总感觉很别扭,可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又没法刻意纠正她,于是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打算调一台床子弩到城外去,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杨宗保奇道:“到城外?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赵亮解释:“我寻思着在外面选个利于隐蔽的好位置,安排一个伏弩狙击哨,如果运气好,没准儿还能捞到点意外收获。”

    郑卢雅和杨宗保都是颇具胆色之辈,闻言立时提起兴趣,对赵亮想法细问详情。赵亮不敢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伏击萧挞凛而做的专门准备,只说自己突发奇想,下一招闲棋。

    杨宗保思索道:“如果只是狙杀敌军的斥候探子,那么如此兴师动众就显得意义不大了。要知道,一台三弓床弩的造价不低于两千贯,那可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啊。倘若不慎暴露目标,被契丹人缴获了,其间的损失恐怕更无法拿钱来衡量。”

    郑卢雅也点点头:“少将军说的有道理。所以侯爷的这个计划若要得到杨帅的同意,目标还得定的高些才行。”

    “而且还须有比较大的把握。”杨宗保补充道。

    赵亮挠了挠

    头:“这可就难办啦。到目前为止,连把床子弩埋设在哪里都没有头绪,更遑论目标和把握了。”

    杨宗保朝城外的黑暗瞅了瞅,言道:“你还别说,不论大宋还是契丹,在两军交战时,各自的统帅都有出营观敌、巡查前线的习惯。如果预先选好位置,或许还真能被咱们给碰上。”

    郑卢雅微微一笑:“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把地图打开来好好研究一番,从辽军的角度看看,究竟哪里会是他们的将军最关心的地方。”

    在宋军帅帐里,杨延昭披着大氅、端着茶盅,认认真真的听完了郑卢雅的介绍,沉吟片刻后说道:“六处地方,还是太多了些。一旦有某个位置暴露,难免会引起敌方警觉,以至于其他伏击点不仅没有机会得手,反而还会被人家搜索出来。”

    赵亮颔首道:“我们也觉得多了些,可是研究来研究去,总也不好再做取舍,感觉哪里都有可能。”

    杨延昭闻言微微一笑:“倘若两军刚刚交战,我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重点设伏区域。”说着,他伸出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不过,此时双方已经大战两天,该看的地形也都看得差不多了,估计不再会有辽国将领专门巡视。”

    杨宗保发愁道:“床子弩最大射程一千步,六个区域怎么算也得需要三到四部才能覆盖,如果再考虑有效射程和精准度的关系,那么最好一个区域安置一部,光是把六台床子弩运出去藏好,想想也觉得头痛。”

    “所以才要再分析呀,”郑卢雅叹道:“正如杨帅所说,最好能挑准一处,可惜时机已经错过。”

    杨延昭笑道:“之前的时机确实已经错过,但是,咱们还可以创造新的时机。”

    三人听得眼睛一亮,齐齐望向杨延昭。

    “一般的军情,都是由斥候探马负责侦查报告的,”杨延昭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不过,倘若出现了意外而又复杂的情况,小兵是看不明白、也讲不清楚的。这个时候,总得派出有经验的大将前去核实才行,甚至,统帅自己都必须亲赴一线。”

    赵亮喜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安排一场好戏给辽军看看,然后把敌人的重要将领给吸引出来?”

    “说得没错,”杨延昭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吧,怎么引对方出来,引他到哪里去,这些问题由我来想办法;你们三位负责做好充分准备,尤其是确保床子弩远距离打击的效果。为了提高胜算,我建议只选一个地方,同时埋伏两台,哪个打中算哪个。只要能搞死对方的大将,损失两台三弓床弩还是非常划算的。”

    杨延昭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琢磨出引蛇出洞的方法。天还没亮,他便派人通知郑卢雅和赵亮他们,命其立即带着床子弩前往指定的伏击区域。

    赵亮不敢怠慢,连忙从巨弩营中选出了两名最厉害的军头,一个是机灵的山东小伙儿张瑰,另一个是老兵周文质,让他俩各自率领手下兄弟,抬着改装好的床子弩,随他和小雅、杨宗保趁黑出城。

    众人顶着头上的启明星,悄悄咪咪的来到了澶州城东北方向的一处小山包。

    这个地方,由杨延昭亲自指定,正好位于宋军城池和辽军大营之间、正面战场的边缘,距离契丹人更近些。从山包的密林里望出去,前方不远处,还有若干个错落起

    伏的小高地,都是进行战场观测、探查敌情的好位置。

    一到达计划的地点,郑卢雅便吩咐杨宗保带着二十名精锐的速援师战士,四面散开实施警戒,自己则和赵亮一人负责一边,分别帮忙照看两台三弓床弩。而那两位弓弩军头,张瑰和周文质,则带着众手下一通忙乎,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用树枝和枯草将两台床子弩隐蔽了起来。

    眼见杀器布置妥当,赵亮一声招呼,所有人也都各自寻找树坑和巨石,隐藏身形,静候敌踪。

    看着天际微微泛白的、,小雅担心的问道:“侯爷,你说杨帅他能把敌方大将给引出来吗?”

    赵亮倒不是对杨延昭有信心,而是对历史有信心,所以闻言笑道:“放心吧,不仅能钓出来,而且还会钓到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呢。”

    他边说边想:现在最关键的,就看上官雪明了。如果这家伙有办法劝阻萧挞凛,让南院大王不要轻易离营,那么就算自己率兵成功伏击了其他辽将,也等于改变了历史走向,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恐怕谁也猜想不到。

    赵亮心中默念道祖保佑,伸长脖子望向眼前的连绵山丘,耳边又响起小雅的声音:“杨帅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光是看这处伏击位置的选择,就足见功底。这里距攻防战的主阵地边缘尚有两千多步的远近,又靠近契丹大营,若是设下普通的伏兵,敌人也不会担心在意。因为伏兵人少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人多了又极易暴露,一样会被对方提起发现并围剿。只有远距离攻击的床子弩可以发挥奇效。”

    小雅顿了顿,指着前方继续道:“你看那边起起伏伏的小高地,同样距离主战场不近不远,而且地势较高,周围三百步以内没有任何树林掩护遮挡,一览无余。所以,如果站在那里观察主战场形势,既能看的清楚,又不怕被对方的弓箭手偷袭,换做我是辽国的将领,也会选择此处观敌的。”

    赵亮点点头:“说的没错。只不过,他们料想不到,咱们这支伏兵已经预先埋伏在此地。七八百步的距离,普通弓箭虽然射不到,可是铁翎长箭却绝无问题。”

    小雅转头对另一边的张瑰问道:“哎,你们有把握吗?这么远的距离,打的准不准?”

    “指挥使大人,昨天咱们的手段您老也看到了,”周文质抢着答道:“一千步之内,绝无问题!”

    张瑰也自信的笑道:“穆大人,原本我还不敢打包票,但经过侯爷指点改造的床子弩,精准度大大提升,昨日一战便是最好的检验。尽管扳机耐久度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不过我和文质已经专门更换了新的部件,稳稳的射上一两发绝对没毛病。再加上准星的辅助,不说能像弓箭手那样做到百步穿杨吧,打一群目标应该很有把握。”

    郑卢雅担心道:“一群目标?杀伤力会不会打折扣?”

    “不会的,大人。”周文质解释道:“咱们使用的是‘一枪三剑箭’,长箭射出去之后,前端三片铁翎子完全张开,毁伤面很大。两张床子弩齐射,所选的目标定然非死即伤。”

    小雅闻言微微颔首,正欲开口再问,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记沉闷的炮响。

    紧接着,澶州北城门缓缓打开,数千名宁边军战士,排列好整齐的队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从城里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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