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禁忌之术凝出的水墨之海,受它一击,便是林墨的顽石都得缩小,便是凝出顽石的玉佩也得裂纹。

    而须知,如此玉佩,可是墨筠老祖的手笔!

    墨筠老祖何许人?冷哼一言,就骂入韵之境的雷暄子和濯莹仙子是“小崽子”,冷哼一语,就让真有宰掉雷暄子和濯莹仙子的实力的某个知画宗高层又噗通跪下又是嘭嘭磕头。

    因此这般来历的玉佩岂是凡物?因此能予它那般裂纹的水墨之海的威力岂能等闲?

    可在这等威力的水墨之海的冲击下,骁勇没死也就罢了,居然反过来的吞海!

    不怪姚小姝反应太大,不怪她的手下反应剧烈,着实是如此一幕,当真太假!

    是不敢相信,难以置信,就当它虚假。

    但看那虎吞鲸吞,但看因此缘由,漩涡渐大,墨海渐小,又哪能虚假得了?

    姚小姝的手下当先承受不住,怯声恳请:“头领,我们撤吧!”

    如若寻常时候,哪个手下敢说此话,那个手下定会身首分离。

    此时此刻,那个手下的身首仍旧相连,因为姚小姝也觉着,此时撤离,当是正途。

    姚小姝也果断,有想即有令:“带走林墨!”

    ……

    ……

    骁勇吞海,却非他自己要吞,是蜕凡印需要。

    自丢肉之后醒来,骁勇就发觉蜕凡印死寂沉沉的,那等状况,如同人陷弥留,如同兽之将死。

    骁勇猜测,此等状况与他的神魂入骨有关,便是说,他能丢肉不死,是蜕凡印的功劳!而要他不死,自当损耗极大。

    有所消耗就当有所补充,奈何骁勇失了血肉,丹田经脉尽皆失去,就无法使用墨殿诀的感知篇,就无法引动天地灵气,蜕凡印也就无法得那三成。

    虽说……蜕凡印自身也有自行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可那点能力得来的天地灵气仅是车薪杯水,弥补不了它的损耗。

    如此时候,水墨之海来了。

    水墨之海有毒,与截脉仙雾系出同源的毒。

    此毒甚烈,中者必定肉腐骨消,死得不能再死,只是此毒样稠味重,太易引人防备,因而姚小姝也极少动用。

    而截脉仙雾能助蜕凡印增长仙光,与之系出同源的毒,其恢复效用比天地灵气好过十倍百倍!

    骁勇清晰的感到,蜕凡印几息之间就再现生鲜活,再过数息就已恢复如初。

    不过……虎吞鲸吞并未因此止住,水墨之海继续被蜕凡印夺去,没增添仙光,它借其中之毒之效,做那蜕凡之事。

    所蜕的,非骨非骼,是骨元之力。

    此力,骁勇原先是无法使用的,仅能随它自己的特性,修复他骨身身上的裂痕。

    经此蜕凡,骁勇发觉能御动它了,就是该如何御动,还需以后琢磨。

    现今……姚小姝竟想带走林墨!骁勇可不准。

    受那漩涡所扰,骁勇下落不得,但漩涡终是因他的蜕凡印而成,他又是蜕凡印的主人,那这漩涡的成与不成,还不是他一念之间!

    此一念起,漩涡骤缓,其扰骤弱,骁勇借机脱离,落地步就动。

    身动,影留,身形再动,残影仍有,同时还添上了一股气势。

    逐鹿逐鹿,逐鹿而杀鹿,故而这逐鹿身法说是观凶兽逐鹿而得,何尝又不是将自身化作了逐鹿的凶兽呢?

    故而这气势是凶兽的气势,就仿若此刻的骁勇并非什么骨人,是化作了一头嗜血的凶兽!

    骁勇既成凶兽,那被逐的鹿自然便是姚小姝和她的手下。

    姚小姝当机立断,舍了林墨,抽身逃遁。

    有她命令,她的手下也做逃遁。

    但仅是命令出去和传入这么片刻,骁勇近身欺身,骨盾拍出,一声嘭响,一人高飞。

    那人也做了应对,御动法宝防御,结果……姚小姝逃遁之间,恰好见到此人从她身旁飞过,而那还是人吗?

    如饼如泥,鲜血淋淋,赫然是连人带宝一并拍扁!

    姚小姝嘴青唇抖:“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是“什么怪物”,是而今的骁勇就是一个怪物。

    他欺近她的手下之中,盾砸盾收,一次必有一人高飞,几次下来,除了逃得快的,余下的都成了饼泥。

    当然,逃得快的,以骁勇此时的巨力,以骨盾作飞盘的狠狠掷出,也能再留一个。

    只不过,骁勇没用此招,因为那等巨力出去,天知道骨盾会飞多远,又天知晓会不会有人将它拾了去。

    现下敌人已是或死或伤,已是安全,骁勇走近顽石旁,微笑道:“林兄,你可以出来了。”

    林墨自从见到骁勇吞海,就在笑,此刻他也在笑,却是笑骂的笑:“白痴!外面皆是毒墨,你要我出来,是想我死吗?”

    骁勇咧嘴一笑:“那俺吞光它!”

    林墨笑骂变羞恼:“蠢货!没见我要死了吗?还等你吞光,你真想我死啊!”

    骁勇脸色骤变,稍是一想,不再废话,横跨而出,弯腰斜身,手探手按。

    “起!”

    顽石还能护住站着的林墨的周身三两尺,加他身形,顽石就有近六尺的宽厚,近一丈一的高。

    如此顽石,即便林墨见机收敛了它的威能,也有万斤之重。

    骁勇变作了骨人,是得了巨力,可那巨力最多千斤,那他就举不起顽石。

    林墨见此轻叹:“骁勇,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害你变成这副模样……”

    这是离别之言,骁勇听出了它,也打断了它。

    “林兄!俺不会让你死的!然后……”骁勇满是歉意的道:“得罪了……”

    如何得罪?

    人无棱角,那般护着林墨的顽石自是没有。

    那么……这如何得罪,即是举不起,滚得动。

    是骁勇推倒顽石,推而滚之。

    如若顽石内外皆是顽石,这样一滚,林墨非得磕伤碰伤,早已力竭的他或许就此死掉也不一定。

    幸好墨筠老祖考虑周到,顽石是外硬内软,林墨磕伤不到,甚至因为其中还有考虑,她没受丁点颠簸。

    骁勇其实也很怕滚着滚着的便把林墨滚死了,是以最初的滚,他滚得轻柔,而见此事,他着急救人,就滚得粗暴。

    林墨因此受苦,是晕舟晕船之苦。

    原因也简单,他力竭虚弱,再见外面颠簸的景色,地转天旋,欲呕欲吐,难受难当。

    “和死相比,难受算何东西?”骁勇硬起心肠,粗暴的继续推滚。

    一百二十八丈是禁忌之术的范围,又不是林墨深陷的距离,骁勇就很快推着顽石,携着他滚到其外。

    林墨一刻不能容忍,慌忙收了顽石,慌忙的运转功法,免得……呕而吐之。

    骁勇于他身旁看着,守护着,也心焦着。

    他怕林墨撑不过,他怕这么一个同伴没了。

    林墨也争气,没过多久,便得两成恢复,再吃下灵丹,再再做做修养,能得痊愈。

    林墨更生气,救人可以,呕吐不行!

    “滚过来!头低下!看我不拍死你!”

    骁勇心中有愧,依言去做,林墨气正汹涌,依言狠拍,一巴掌狠狠拍在骁勇脑门上。

    “啪!”

    清脆,响亮。

    骁勇毫无感觉,林墨捂着红红肿肿的嫩手,眼眸中疼出了泪花。

    呼呼几吹,林墨痛音大骂:“臭骁勇!坏骁勇!混蛋骁勇!我跟你没完!”

    骁勇摸了摸脑门,没敢回话,更不敢伸过脑袋要他再打一下。

    骁勇转身不看他,看那水墨之画,轻吐一气,猛然深吸。

    “呼!”

    风起风涌,漩涡起。

    景动物动,水墨动。

    林墨狠擦了一下泪花,转头看来,眯眼皱眉:“我为何越发看不透他了?”

    远处的远处,姚小姝远远看着,抬眼皱眉:“他……为何要救林墨?”

    另一边,古昭溪没观没看,却有一声冷哼。

    而周围,因有数个同伴的骨消身亡作了明镜,骨语草和白骨人不敢靠近,故而哪怕有着骨语祖藤的号令,他们也想逃开。

    而后他们真有逃走的,且一个逃,接连逃。

    骨城之下,有一株草叶遍布小半座骨城根基的骨语草。

    它是骨语祖藤,它甩动缺了一截的那片草叶,辜辜凶言,咔咔凶语,过犹不及的有了几分色厉内荏。

    ……

    ……

    骁勇再来鲸吞虎吞,蜕凡印再借剧毒之效蜕去骨元之力的凡。

    一点一点,累积蜕尽。

    骨元之力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就是御动起来,毫无滞涩之感,如是念起力动,如是念至力至。

    然而……不存什么作用。

    骨元之力既没增加他的力量,他也不能凭它施法。

    骁勇没起嫌弃,因他想起了白骨人的法术。

    白骨人体内有骨语草,骨语草里有骨元之力,白骨人自当也有。

    “正好他们都要围杀俺,俺就捉他几个,或许就能琢磨出用骨元之力施法的窍门!”

    骁勇这么咧嘴一想,骨城中的白骨人莫名的心生心慌。

    骁勇没去实现他们的心慌,他嫌用嘴吞的太慢,沉思了一会儿,决定用全身去吞!

    此举不难实现,蜕凡印散出一股奇异之力,遍布骁勇全身骨骼即可。

    此举也得了实现,对那水墨的吞噬,因它速度连翻数倍,可谁想骁勇却渐渐凝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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