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而薄的黑云还在天空堆叠,并不见散去,反而愈发浓厚了。零落的燕子不时低空飞过,带起一圈漂亮的弧线。

    云下乜渊镇的集市热闹非凡,各种吆喝声不断,直到走上偏道,还有余音回绕。握着折扇的宋观一脸迷茫又惆怅,偏头看向两旁的景致,皱眉: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道如此丧心病狂了?是什么令商人居然不奸了,又令丫鬟不听主人的话了?谁能给我分析分析。”

    思索良久无果,宋观只好咬牙,将这种阻力归结于“本书女主的主角气运”一说,这才扭过头看向身前的两道身影,耷拉眼睛,透出深深的被抛弃的幽怨。

    “少夫人少夫人,我给你拿吧?”红药一蹦一跳地凑到秦裳面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不用了。”

    “我拿一些吧,少夫人你都流汗了。”说着,红药一把抢过半数的东西抱在怀里。

    “谢谢。”秦裳肩膀一松,吐口气扭头看着小巧的红药,浅笑了起来。

    “哇,少夫人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喂喂喂喂!”终于,宋观忍不住了,挑眉开口,“她自己不能拿吗?你去脏那手干嘛?”

    “嗯?”红药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自家少爷难看的表情,琢磨琢磨后忽然挡在秦裳面前,仰头皱着鼻子:

    “这是我要替少夫人拿的,跟少爷没关系。”

    “我……”宋观嘴唇一张,瞪大眼睛,“不是……你……”

    愣了半天,宋观也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好再次偏头一甩衣袖,气道:“那你跟她去吧,以后别叫我少爷。”

    “嗯,我会对少夫人好的。”红药居然紧紧抿唇,十分认真地回应宋观。

    “咔擦!”宋观石化般地顿住,僵着脖子扭回头,却发现红药已经拉着秦裳背过身去了,一步步走远。

    宋观那个气啊,直把眉毛都翘了起来,鼻息呼哧呼哧的颇为吓人。良久,清风不断降温下,宋观才平复住了情绪,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个全面的总结了。

    “红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算我叫她对秦裳好,也不至于跟我对着干吧?”

    宋观皱眉,有些纠结,先前明明跟她说好计划,那玉佩是她要的,然后自己从秦裳手里竞价抢回来,结果她一句“不要了”就给送出去了,把他的脸是打得啪啪作响啊。

    “难道……”宋观抬眸,眼底闪烁,“难道红药其实是秦裳的心腹,来我这做卧底的?可是没理由啊,而且原著红药可是和我娘合伙毒杀了秦裳的。

    呼,想不通想不通,等等,不会是这红药脑袋一根筋,只认一个主子吧!”

    这么一想,宋观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自己叫她真真切切地对秦裳好,她就把自己的位置排在了秦裳之下?

    “啊——那可真是我自作自受了呀。”宋观拍额,一脸无奈,不过却并没有多做纠结,只是挥开折扇,站了起来,“算了,能让她作为剧情变动的引子便可以了,便让她侍奉秦裳也无妨。只是今天这一出太影响我的计划了,阴阳佩合二为一……”

    宋观凝唇,合起折扇往宋府行去。他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那句“你脸上有少夫人”的意思。

    远处,正和红药并肩走着的秦裳沉吟着,扭过头看向红药,启唇:“你为什么会对我好呢?”

    红药偏头,弯眼笑了笑,“因为少爷叫我别对你好。”

    秦裳挑眉,目光一顿,有些不解地簇起眉头,“你讨厌宋观?”

    “不不不,我怎么会讨厌少爷呢!”红药一急,把脑袋摇成了拨鼓。

    “那他叫你别对我好,你怎么会要反过来呢?不怕他打骂你吗?”

    “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呢,不能告诉少夫人。”红药一脸认真地迎着秦裳的视线,眼底打出了一道纯净的身影。

    秦裳微愣,浅笑着扭回头,只是轻轻说着:

    “那你要好好保护那个秘密了。”

    “嗯嗯。”

    ……

    夜晚,浓厚的黑云掩住了星光,使这黑夜越发惨淡,而秉承着不能叫秦裳修仙的意志,宋观早早就上床抱住了她的腰肢。

    却听秦裳于黑暗中忽然开口:“红药还小,如果要打骂的话你直接对我吧,厌恶我的宋少爷。”

    刚要闭眼的宋观愣了一下,皱眉冷声:

    “她要跟你便跟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女婢,正好和你凑一对,蛇鼠一窝。”

    秦裳沉默片刻,忽然转过身子,就这样与宋观面对面贴在了一起。宋观不由地僵了下手,脸上扑打的气息让他发痒,却只能皱眉嫌恶:

    “干甚么?”

    “那把红药的身契给我吧,我怕宋大少爷出尔反尔。”

    “你——”宋观正想怒斥一声,却忽然想到这样做虽然符合原主心性,但岂不是要把秦裳赶下去了,不然又发火又抱着她算什么?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想修仙可不能够。

    想着,宋观只好斜眼,打着哈欠用困顿的语气应道:

    “又少了一个碍我眼的东西,正好。啊——赶快转过去吧,我要睡了,看着你的脸我怕噩梦缠身。”

    “呼!”秦裳吐了口气,扭过身有些不自在,却总算将红药的事情解决了。她可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让红药被打杀在这宋府。

    见秦裳转过去了,宋观才睁开眼睛,满脸复杂:

    “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对红药怎么,只是我怕啊,怕自己哪天就死在了你的手里。唉,以后还是不要写这种小说了,宋观宋观‘宋又见’,秦裳秦裳“情伤衣”,到头来又见的却是我这个作者了……”

    房里安安静静,只有两人轻微的鼻息声,宋观隐隐一叹,正要睡去,却又听秦裳开口:

    “对了,宋大少爷裤腿上的那赃物擦了吗?”

    “赃物?”

    “老伯的鼻屎。”

    “……”

    这夜,似乎又黑了些。背对着宋观的秦裳不禁勾唇,露出笑意,她的恨意,要一点一点地加诸在宋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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