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章决议

    王珪说道:“陛下,青唐两年前派出青宜结鬼章、笃乔阿公协助我朝平夏,关系一直良好,如今虽然两年连续大丰,但是也只是弥补上之前平夏的消耗而已。”

    “司农寺如今有个说法,起自蜀国公,乃是华夏土地上,五年气候,多为一丰两欠两平。两年大丰之后,更需要积蓄粮食,以备不虞。”

    “还有辽国,虽然辽国最近年年遭灾,但是夷狄之国,难以常理喻之。正因其受灾,尤须防范。”

    “纳入宁夏之后,宋辽边境线,增加了不下两千里,整个漠北的防御态势,如今蜀国公,军机处,兵部正在调整。”

    “西北诸路,虽然增兵不少,但是其中汉军不过追到七万,而党项上姓八部,精中选精,数量达到了八万。”

    “西夏公主在青唐受辱一事,党项人到底是真心不忿,还是解题发挥,其实难明,一旦命其出兵,要是反复,三路立时糜烂。”

    “且青唐地势易守难攻,穷山恶水,粮秣转运异常艰难,一旦久攻不克,故臣恐季氏之忧,起于萧墙。”

    “如今青唐仅有四州之地,与我大宋实如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不如先应民情,遣使臣前往慰劳,查清真相,拖延一阵待到局势明朗,再择一部扶之即可。”

    御史中丞黄履认为王珪这是在和稀泥:“天下以大宋为宗主,不外大宋仁德广布秉正持中深明大义继绝存亡。”

    “青唐忝为大宋藩属,出了这等大逆人伦悖逆,如不惩戒天下将视大宋如何?”

    “要是局势明朗之后阿里骨明显占据青唐上风,那我大宋也要扶其为主?”

    “礼部之前认为大宋没有干预的理由,那是因为其逆迹未显朝廷刚刚颁布了对蕃四议四征之条转眼却对青唐不闻不问天下将视大宋如何?”

    “如今阿里骨丧尽人心诸藩沸然若大宋不顾他们的告肯今后还能示以威信?大宋难道不会为边蕃所轻?”

    “臣请陛下拣选帅臣,提聚虎贲,灭此嚣顽,澄清天下!”

    蔡确奏道:“陛下,蔺逋比乃董毡亲子阿里骨为董毡义子亲子尚在而乔氏欲强立义子是为召乱之由。”

    “阿里骨颇峻刑杀,其下不遑宁。本无旧恩,又积新怨势不可解。”

    “其臣子所述诸罪,即便只有一件为真,则大宋断不可立之。”

    “青唐四州之地,心牟钦毡守青海,而收苏南党征之子温溪心蔺逋比守邈川,而生死不知鲁尊守廓州而断河梁结药密守积石而遣子入宋。”

    “这已经是分崩之局,却非大宋挑拨如董毡的确身死,我亦非招降纳叛。而河源动摇,河西鼎沸,大宋即便不想干预,也不得不干预。”

    “此乃事机牵引,局面自成。我大宋不管怎么做,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当务之急,应立即派遣三路使臣。”

    “其一往邈川,安抚蔺逋比以及青唐群臣,收集证据口供,确定是否真实。”

    “其一往青唐,表明朝廷态度,验证董毡是否已亡,如果已死,还要检查死因。另外需要让阿里骨交出温溪心、觉勒玛斯多卜父子,交出夏国公主。”

    “其一还要派往宁夏,安抚八姓旧部。”

    “这么多大臣控诉阿里骨,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为了防止阿里骨胡来,还需要以大兵临境,以备不测。”

    “可命熙河经略使李宪、知兰州王文郁,河西节度节度使巢谷、知凉州刘昌祚,整军待命。”

    “一旦阿里骨之罪确实,即立蔺逋比为青唐主,以青唐众臣为导,擒阿里骨及其党羽,送之阙下,宣罪而诛!”

    章惇却不以为然:“青唐蛮夷,常乖教化,有此禽兽之行,何足为怪?”

    “哪里很麻烦?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罪责!命河西任遣新军两部,由使臣代领,入宣其罪,屠其部众,传首四州,改立蔺逋比为主可也!”

    大宋拿住了道义之后,朝堂里的主战派立时就占了上风。

    赵顼说道:“其余两路好说,入青唐这一路,谁为使臣较好?”

    蔡确立即拱手道:“臣以为蜀国公恩威皆重,如果他入青唐,事如反掌耳。”

    “不可,万万不可!”却是王珪出列:“蜀国公乃我朝重臣,杀鸡焉用牛刀?万一有失损折了威望,反而让蛮夷看轻我大宋。”

    “正是!”王安礼也出列:“蜀国公国之柱石,西北衡钧,如今岂可再容轻出?河西陕北,人才济济,臣请以赵禼为使,李宪监军,提点王厚、刘世恒两部入青唐,足矣。”

    赵顼对郭逵问道:“郭帅你看呢?”

    郭逵说道:“臣以为王安礼之见可行,大军先入邈川,其余诸处,妥为守界即可。”

    “邈川有蔺逋比,需要回青唐城争位有温溪心次子巴温,侄子温纳文逞成,担忧温溪心下落,他们也必然奋勇争先。”

    “加上河南积石的溪巴温、结药密与廓州的鲁尊,组成联军长驱直入,对抗阿里骨,绰绰有余。”

    “如此也不用多费粮秣转输,六千新军,命青唐人贡献粮草,都能够支应。”

    赵顼点头:“如此朕意已决,传旨给熙河路转运使赵禼、经略使李宪,整军入邈川,命秦凤、河西善加戒备,防止阿里骨拼死一搏。”

    “命王文郁守兰州,李浩守河州,贾嵓守熙州,如敌来犯,相互声援策应。”

    群臣躬身:“吾皇圣明。”

    从殿内出来,王珪苦笑着对王安礼说道:“如今看来,这个年又过不好了。”

    王安礼说道:“今上务实,不重矜饰,本就是国家之福。”

    “阿里骨要自取灭亡,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得不应。”

    “陛下免宁夏三路赋税十年,如今看来,却是高瞻远瞩。若非如此,此番青唐乱起,只怕宁夏也会跟着乱。”

    蔡确走了过来:“以往打不打,那是别人说了算。如今事态变成我大宋决定是否出兵,不能不说,这是我大宋国力增强的结果。”

    王珪摇头:“国虽大,好战必危,西北战事有些频繁,我担心的是后面还有。”

    “陛下今年又生了几次病,说到底都是累的,我想的是年关了,让陛下松快休息一下,可现在唉!”

    蔡确笑道:“不过派出六千人而已,不当事体,相公放心。”

    宁夏路,兴州。

    苏油正在听取赶来的李庸汇报军情。

    青唐丝路的地图,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要是沈括在这里就会腹诽,蜀国公当年搞狼渡马场的时候,肯定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之后一直派遣地图小组和商队、僧团前往青唐,一路测绘。

    现在的地图上,明确标示着从丝路的重要节点于阗,延伸到大宋兰州的几条线路。

    李庸正在用指挥笔给三路都转运司的上下官员们介绍西北地区的局面。

    就听李庸侃侃言道:

    “从于阗出发,沿着沙漠和高原的边缘,可以抵达于阗控制的最东边一个城池约昌城。”

    “然后可以分作三路入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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