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朝秀忍不住牙齿打颤,看着斯波义银冷峻的脸庞。

    这位主君可不只是以仁慈义理著称,更是战无不胜的足利军神,威严不容挑衅。

    战场不相信眼泪,如果斯波义银没有本事斩将夺旗,他根本就不配仁义。

    他能以仁慈义理站稳脚跟,就因为他比麾下所有武家更厉害,才有资格慈悲别人。

    大熊朝秀这点小心思,他只是容忍着不发作,并不是看不懂。可今天,斯波义银貌似忍无可忍了。

    他摇着两根手指,说道。

    “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不顾君臣情义了。”

    大熊朝秀伏地叩首,听着斯波义银的警告,她忍不住抬头道。

    “御台所,您救我于死生之地,我自当生死相随,无不从命。

    但我有一言不吐不快,若是我有说错,恳请切腹谢罪,不敢让您的英明受损。”

    义银看她还在犯倔,头疼不已。

    他当然知道大熊朝秀与上杉家那些家臣不对付,当初越后的叛乱是怎么起来,又是怎么平息?他自身就是平叛者,当然清清楚楚。

    上杉家那些混蛋逼人太甚,大熊朝秀的才能又可堪一用。义银才会给她机会,给她地位,让她感激涕零为自己卖命。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能力太强,在关东侍所的影响力太大。她对上杉家的憎恶,已开始影响关东侍所,她甚至敢给上杉辉虎下套!

    上杉辉虎是什么人?这家伙狠起来是六亲不认!要不是看在斯波义银的面子,大熊朝秀两次冒犯,就算有十条命都被砍死了。

    义银希望大熊朝秀被警告之后,能知难而退。她和她手下的奉行众劳苦功高,义银也不想卸磨杀驴,还要继续用呢。

    可未曾想到,这一贯油滑的奉行众首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和自己杠上了。

    义银无奈叹道。

    “你说吧。”

    大熊朝秀端坐鞠躬,说道。

    “上杉殿下对御台所有爱慕之心,越后国内人尽皆知。上杉家臣团那些人,想要借此完成上杉斯波合流,您心中应该很清楚。

    之前您与关东侍所诸姬说过,您绝不会嫁给上杉殿下。既然两家未来不可能合流,我就要为御台所未雨绸缪,为关东侍所争取利益。

    我有什么错?

    上杉家臣团卑劣,不想着励精图治,却觊觎御台所您苦心经营的关东侍所。想要利用您的男子身,用结缘来吞并我们。

    我为何不能反击?

    我自知做得过分,为御台所不喜。但我心我愿,皆是为御台所您考虑。我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

    今天所请,只求您一句话,我做得到底对不对?该不该?”

    义银看着慷慨激昂的大熊朝秀,这家伙看似圆滑,可骨子里还是个执拗脾气。

    难怪当初起兵造反,带着一肚子怨气能和上泉剑圣单挑,打得难解难分。

    她是忠心,也知道义银不方便和上杉辉虎撕破脸,干脆自己出面当恶人。

    得好处是主君的,背黑锅是自己的,忠君体上的确没有辜负斯波义银的信任。

    所以,她想不通斯波义银为什么不准她这么干?她的忠诚反换回一个耳光,怎么忍得下去?难怪她气得嚷嚷要切腹,这活没法干了。

    义银头疼欲裂,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因为系统任务的关系,给上杉辉虎暗示,故意和她搞得暧昧。自己就是个男表子,脸都不要了。

    这话能说吗?说了有人信吗?

    现在闹得上杉辉虎深信自己爱她,关东侍所诸姬却以为上杉家狼子野心,义愤填膺。这一团乱麻,理不清线头,搅得他心肝疼。

    斯波义银身上带着生涯不犯的特效光环,草人都能被误会成艾草,何况是搞搞暧昧。

    他永远是圣洁无邪,那么银邪无耻的肯定是上杉辉虎,大熊朝秀有什么错?怎么说服她低头?

    义银看着大熊朝秀正气凛然的怒容,无话可说。他想到关东侍所内部,还有岛胜猛和山中幸盛两颗定时炸弹,更是浑身无力。

    关东侍所就是一大堆火药,上杉辉虎对自己的任何追求,都是往火药堆上丢烟头,自己快来不及掐灭了。

    义银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他真的不能和上杉辉虎撕破脸。

    那会使得系统任务失败,自己的魅力清零,变成丑比,天晓得后续还有什么恶劣的连锁反应。

    看着固执讨说法的大熊朝秀,义银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更不能解释。

    思来想去,义银只能硬着头皮秀演技,把大熊朝秀先哄住,让她别闹事。

    大熊朝秀说得义愤填膺,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无非是切腹而已。她也算有头有脸,对标的人物可是上杉家首席家老,直江景纲。

    尽忠职守反而换来一个耳光,脸都被打肿了,一时怒气冲天失去了理智,定要讨个说法。

    可她没有等来斯波义银的解释,反而看到他眼睛一红,竟然望着自己留下泪来。这眼泪就像是一盆凉水,把她心头怒火彻底浇灭。

    大熊朝秀傻在当场,口齿不清道。

    “御台所,您这是。。”

    义银心中呵呵。

    果然,眼泪才是对付姬武士最有力的武器,和这些女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得靠哭呀。

    他抬头望着房梁,泪珠顺着脸颊划出两道泪痕,滴落榻榻米。

    “大熊姬,我们相识也有一年半了吧?”

    看到义银的眼泪,大熊朝秀心中惶恐。她想过主君会痛斥自己,会怀柔自己,但从没想过他会哭。

    这位可是一手复兴斯波家的绝世奇男子,不是内院中的寻常贵族公子。原来,他也会哭?

    大熊朝秀低声回答道。

    “是,去年春天我起兵作乱,是御台所前来平叛。

    御台所慈悲,保我平安,与我信赖,委以重用。大熊朝秀时时感恩,绝不敢忘。”

    斯波义银叹了口气,双目投向她,缓缓说道。

    “我信任你,是你值得信任。我给你机会,是你能把事做好。武家奉公恩赏,本就是应有之义。

    你我君臣相得,我希望你能一直帮我。我也愿意许你前程,让大熊一族光大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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