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大家是熟人,这场架多半打不起来了,但这个体育生偏偏是个二杆子,而且态度极为嚣张,非但不道歉,还指着谢海林的鼻子破口大骂。

    对此,谢家老二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了二杆子裤裆一脚,这脚极狠,而且谢海青这家伙也是练足球的,无论力量和速度,都跟射门差不多。

    二杆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于是混战开始,不是两帮人对打,而是乱战。傻了眼的许晖临阵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动手,但亲眼目睹薛永军被三人围殴,惨不忍睹的场面,他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大喊一声就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战团。

    群殴很快变成了追逐战,半条街都成了战场,许晖记不得自己被踹倒了几回,脸上挨了多少拳,反正他手中的木棒将一个家伙的脑袋开了瓢,居然有一些小小的兴奋和刺激,于是拎着木棒满街追人,他不知道,当时的他早已满脸是血。

    谢海林的几个朋友刚开始还想劝架,见打的异常激烈,就干脆两不相帮了,战斗力陡然减少的情况下,乱打的形式又渐渐恢复到了两帮人互殴,黑牛等人顿时陷入了重围。

    期间谢海林和薛永军先后被打倒过好几回,但黑牛等人毕竟很抱团,而且也不是第一次群殴,互相之间配合的有模有样,哪儿有兄弟倒下,就往哪儿冲。

    在黑牛的吆喝下,大伙集中力量围住对方最凶的几个人猛打,效果出奇的好,几乎一通乱棍就必然倒下一个。尤其是谢海青和良子二人,右手木棍,左手板砖,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架势,终于令对方溃散。

    一时间满街都是四下奔跑的学生,其中有参与斗殴的,也有看热闹又怕殃及到自己的,总之乱哄哄的,好好的一个校园门口比菜市场还热闹。

    不敢相信,就这样完败了对方,额头冒着鲜血的黑牛四下张望,这时候只有许晖还跟没头苍蝇一样拎着木棍满场乱跑,靠着近的人都纷纷躲避,就连伸手拉他的谢海林也差点挨了一棍子,“我草,这家伙入行了!”

    一干兄弟骑了自行车,飞速的离开了现场,凶险之地,绝不敢久留。幸亏这里是师大附中,重点中学所谓的不良学生不多,绝大多数人对于外校的学生来打架都无动于衷,更多的是胆小看热闹的。但黑牛相信,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中学,他们这帮兄弟就别想站着出来。

    这次校外群架,许晖的形象在众兄弟的眼中完全颠倒过来,这家伙不是没有战斗力,而是超能唬人,发起颠来真有拼命三郎的架势。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黑牛乐的哈哈大笑,模仿戏文里的话装逼,但未料到一语中的,这是后话了。

    眼下的黑牛正忙着骗他大哥的钱,十不够,二百块不多,把刚刚参加工作的黑牛的大哥气的直翻白眼,只好先问同事们借。

    一帮人至少有三个家伙要去医院缝针,人人带伤,轻的鼻青脸肿,严重点的,鲜血到现在都没止住。这会儿都躲在大院外面的一条小巷道里不敢回家,一是等黑牛,二是商量怎么编谎。

    各种奇葩、别致的谎言都经不住推敲,四处跑风漏气。于是众人干脆也不费脑子了,回家后爱咋地咋地吧,热议的话题又变成了刚才的恶战。

    而早已冷静下来的许晖却担心着张仪,当时那么多人,不知道看热闹的里面有没有她,如果真的被撞见了,自己的那副形象是不是很闹心?又该怎样去面对对方?

    吹的口沫横飞的众兄弟,谁也没有在意许晖一脸呆茫的表情,他们把这种状态称之为回神儿,皆认为老七在成长过程中,每次殴架之后,他都是这个状态,只不过这次似乎严重点。

    第二天,一帮裹着纱布、贴着膏药的文化大院子弟出现在北关街中学的校园内,黑牛一帮人被集体罚站,而且是站在教学楼的入口处,原因自然是前一天下午无故旷课。

    这样一来想低调都没有办法,兄弟们的尊荣顿时引来了围观,紧接着,有关本校学生到附中打群架的消息也随之传开,被夸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在说黑牛一帮人扫平了人家整个初三年级。

    黑牛等人嘚瑟的一塌糊涂,一个个仰着脸,大有英雄俯视众生的陶醉感觉,薛永军这傻货甚至在想,大家站的地方不够高,也不够显眼,应该去操场升旗的主席台上,学校门口也不赖。

    这样二百五的想法立刻得到了满足,今天的教务处主任好像吃了,看见这帮人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傻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除了态度较好的许晖和谢海林,其余六个全被拉倒操场的主席台上站着晒太阳,享受全校师生的鄙视。

    放学后,吃过晚饭的许晖立刻躲回自己的小屋,挨了父亲数次严厉的训斥,他自然不敢在客厅里晃来晃去蹭电视。

    很想提笔给张仪写封信,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貌似良子和白丽华彻底闹翻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许晖长叹一口气,把手中的钢笔扔在了桌子上。

    他不知道,此刻的张仪正坐在自家的小床上和程静聊天,话题除了黑牛之外,自然还有许晖同学。

    “真的不用瞎操心,我和他没你想的那样。”张仪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切,前面你不是这样说的吧?你俩写信那么勤快,我又不是瞎子,今天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有些犯困。”张仪摇头,“你还是多关心你家黑牛吧,老跟我这儿起什么哄?”

    “别再提他,成天瞎嘚瑟,我都快没有信心了,算我当初瞎眼睛了。”一提黑牛,程静就气不打一出来,嚯的站起了身,“得了,怨我刚才狗咬吕洞宾,你自己自怨自艾吧。”

    “好啦,好啦。”张仪拉住了欲转身离开的程静,“再陪我坐会儿,反正今天也不想看书,我保证不再提黑牛,你的黑牛你自己管。”

    “哎呀,你个死丫头,讨打不是?”程静捏着粉拳作势欲打,张仪笑着闪躲,两个女孩子顿时闹作一团。

    闹过之后,素雅的小屋很快安静下来,见张仪仍然阴着个小脸不说话,程静真坐不住了,“不让我说许晖,你又像个木头,我实在陪不了你了,困死了。”

    “你说他们男生是不是都特要面子?”

    “那还用说,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儿,一个个被抽的鼻青脸肿,还非要装的趾高气扬,真是服气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仪的回答让程静入坠云雾,片刻后,她又叹了口气,仿若在回答自己的问题,“那或许是真正的理想。”

    程静瞪大了眼睛,以为对方在说胡话,甚至想伸手在张仪的眼前晃一晃。

    “《原野》第九期还没出刊?”

    “哎呦,这倒忘了。都忙着去打架,哪有心思顾得上?”程静恍然明白,立刻八卦起来,“而且据我观察,文学社真的要散伙了,没人投稿,只有权志军帮忙,其他人都想撂挑子,班主任已经找许晖谈过话了,不知道说了些啥,反正我见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张仪的面色一僵,灰蒙蒙的心情又昏暗了许多。

    “又怎么啦?”程静不解,瞪了一眼张仪,继续自己的八卦,“要我看,这个文学社还真的不能办了。老师不支持,又没人帮忙,许晖其实挺不容易,据说光刻写誊印纸和设计刊头,就要耗费整整两天时间,忙的跟个鬼一样。而且下学期就要中考,他真的不能硬撑了。”

    张仪点点头,不置可否,但很快又摇摇头,伸手打开小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明天帮我带给他。”

    “哇塞,情书能写这么厚啊,还敢说没什么!”程静立刻夸张的叫了起来。

    “瞎说什么呢?你才成天写情书呢。”

    “不是情书?那是什么东东?可不可以看看呦?”程静装腔作势想要拆开信封,但张仪根本没拦着,更意外的是信封没封口,她伸手就抽出来一页纸,只扫了两眼,脸色便阴沉下来,啪的一下把信封丢在了桌子上。

    “小妮子,你这是在害他,都说许晖不容易了,还给他投什么稿子?”

    张仪笑笑,“这是我花了两周收集的,都是附中同学的稿件,希望他把《原野》第九期完完整整的办下来,也算有个交待。到时候我去帮忙刊印,也顺便劝他停刊,直到中考结束。文学社如果虎头蛇尾,许晖一定不能接受的。”

    程静听的有些小呆,但很快明白了张仪的良苦用心,心中大乐的她忽然伸手掐了好友一把,飞快的抢过了桌子上的信封,“小妮子就是嘴硬,替人家想得这么周全,枉费我瞎着急。”

    “你本来就是瞎操心!”张仪站起身想伸手掐回去,但程静转身就往门外跑,随即便传来了她慌慌张张的声音,“叔叔、阿姨,抱歉啊……我先回家了。”

    “慢点儿,小静。这孩子……”之后却是张仪母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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