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军也基本是同样心思,而且心里十分不痛快,这特么的算啥事儿?既然请了太岁,还找老子干嘛?说明没把我老朱放在二两五上啊,还特么惹了周青一身骚,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家伙是个急性子,心里有想法就立刻表现出来,他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很勉强的跟赵歌打了声招呼,“实在不巧,才想起来有点急事,得马上走,看我这脑子。”话音刚落,也不待对方反应,立刻抬腿就走,根本不理会谢三和方子骏。

    朱建军一离开,跟着一起来的几个高三学生也一下子走个干脆,赵歌的脸色更加难看。周青心里这个爽,你不是挺横么,在这个地方再来一次给哥们儿瞧瞧?他冷笑着站起了身,“哥们大场面呀,不过坐这儿喝酒,心里不是滋味,我兄弟还在医院躺着,你说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啊?哈哈,失陪。”

    言语间毫不掩饰藐视和敌对之意,显然给了赵歌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事儿绝对没完。如此一来,赵歌的设计中的结果连对折也没剩下。

    周青倒不似朱建军,临到门口还很友好的跟一脸温怒的方子骏打了个招呼,这才施施然离开了雅间。

    两个牛人带着同伴先后离去,雅间内立刻空下来一大半座位,赵歌的胸膛里一下子腾起了无名之火,但看看谢三那张傻不拉几的脸,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在方子骏面前发作。

    太岁和赵歌并无交情,碍于面子十分勉强的聊了几句便也走了,一股邪火都写在脸上,是个人都能看的见,于是这顿不伦不类的午宴提前散场,黑牛几人垂头丧气,可不知为什么赵歌的心头之火反而被慢慢压了下去,他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谢三,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独自离去。

    功亏一篑不算,还折损了一位顶缸的兄弟,他终于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嫩了些,之前对谢三的提议虽然表示过反对,但回应的很不坚决,事后又后悔,无疑是犯了大忌,画蛇添足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和可笑,他心里十分清楚。

    所以这事儿不能埋怨谢三,而且必须尽早想办法补救,否则许晖就惨了。一想到老七,赵歌就神情复杂,这家伙太倔了,连中午饭都没来吃,是在怨恨老子么?放心吧,有我老三在,你就不能白着吃亏!

    但赵歌的想法过于一厢情愿,想在八一路立足,其实没那么容易,这里虽然不像解放路那样水浅王八多,但绝不缺狠角儿。

    除了自家兄弟黑牛外,现在赵歌身边只有一个谢三,另外几个走的近的商校兄弟还没有混到充分信任的程度,倔驴老七又不愿意往上凑,难以形成一股子势力,着实伤透了脑筋。

    赵歌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是他已经选好了来财的路子,如果不能迅速扎根拓展人脉,这路很难走下去,另外,深受时代突变的影响,赵歌对狱友的预判深信不已,愈发感受到这种机遇的难得和重要性。

    已经步入九零年代,改革搞活的大潮终于从沿海迅速突进内陆,地处西北的西平市仿若一夜间便热气蒸腾。

    首先是遍布全市主要居民区的夜市,一过傍晚六点,无业人员、下岗职工,大爷大妈,老头老太太,甚至脑子活泛的国营在职人员,纷纷推起自制的小摊子涌向夜市,那场面简直比灯会还热闹。

    都是小生意,小到蚊子腿那么丁点儿,但是有肉,有赚头,做起来也简单,低价进货,高价售卖,无非吃个辛苦,陪个笑脸,其实是观念的转变。从针头线脑、自制熟食一直到日用品、儿童玩具、服装鞋帽应有尽有。

    刚开始是一窝蜂,人家卖啥我卖啥,先学着趟路子,等熟门熟路了再调整思路,市场一下子全活了,人人都开始做掌柜、做老板,所以‘老板’这个名词也开始迅速蹿红。

    那个年代,老板一词可是货真价实的‘口红’,仅相对于眼下的‘网红’来说。但褒贬不一,脑筋传统、死板的人认为它是投机倒把的代名词,极为不屑和羞与为伍,而能跟得上时代步伐的人称别人一声老板,那是对勤劳致富的尊重。

    显然,仅凭夜市的火爆程度来看,后者还是居多,好像大家突然醍醐灌顶了一般,街边的闲人迅速减少,纷纷四处学习、想点子,谁不渴望发家致富?政策已经很活泛了,咱不都有两只手么?

    如此大势所趋,赵歌哪能坐得住?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游戏厅、歌舞厅、露天啤酒吧在全市的大街小巷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眼看着达强和梁斌的生意越做越大;眼看自家哥哥都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赵歌就砰然心动。

    但他不想推着小货摊去站夜市,那太跌份儿了,用现在的名词讲,太‘lo’了。赵歌要的是梁斌那样的场面,达强那样的日进斗金,不止是他自己,他要跟在身边的兄弟个个容光焕发,人人腰缠万贯。

    这种想法夹杂着十分难得的远见和少年人典型的不成熟,但的确是赵歌当时的目标,他相信,只要找准机会,大可试上一试。

    但眼下必须要解决立足问题,也要处理好许晖的事情,日后如果连老七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在八一路混下去,赵歌决定冷上几天,避过风头后独自去找周青聊聊。

    拿着伙枪的顶缸老兄已被抓住,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但嘴紧的很,无论目击证人怎么说,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开的枪,还能很准确的说出打在李扬帆身体的哪个部位,之后又踢了几脚云云。

    任何时候的警察都不是傻子,哪能轻易相信这浑人的胡话,怎奈被怀疑的其他对象都是证据不足,能找到的其他证人又太少,所以,被首先‘请来’协助调查的黑牛和赵歌只是在派出所里待了半天便出来了。

    之后,赵歌便玩儿起了失踪,警察那头也扩大调查范围,于是良子、许晖、周青,还包括刘浩瑞也纷纷被带进了派出所。

    原本许晖颇为担心周青会咬出赵歌,但对方出乎意料的守口如瓶,反反复复就是没看见,而受害的当事人李扬帆更倔,他的回答也只有三个字,没看清。

    一帮之前还掐的你死我活的人在警察面前突然间变得谦逊和包容,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只要脑子没被注水,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诡异。

    传言中的道上规矩,矛盾双方如果有一方进了局子,一般不会轻易咬出仇家,但这往往预示着他们不希望警察介入,也预示着更为凶狠的报复在酝酿,这给许晖的心头抹上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刘浩瑞居然也没有咬出赵歌,这让许晖大感意外,不知道商校的那两个长发青年给这家伙上了什么酷刑,居然转了性一般。

    许晖哪里会知道,周青曾找过这厮,让他守口如瓶,目的不言而喻,这是后话了。

    后来,顶缸老兄被正式拘留,事情似乎不了了之,而消失了两周之久的赵歌又重新出现在了商校。

    但谁也没料到周青的报复来得非常之快,赵歌不在的这段时间,许晖同学一连挨了三顿打,而且一次比一次狠,打人者全部来自高二年级,但却不是同一拨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周青在假他人之手。

    许晖一直忍着,没有任何过激的反抗,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他上不了学,更重要的是逼赵歌出来。

    所以,他上学起的早,放学走的晚,进出大院尽量避免和兄弟们撞见,但第三次受伤挺严重,眉骨处裂了个大口子,被缝了五针,眼眶上贴着块纱布,想不被熟人看到都不容易,于是在大院门口被黑牛撞见了。

    “卧槽,这是咋了?”黑牛有预感,老七八成是挨揍了。赵歌在消失前就关照过他,周青这厮不是好鸟,迟早会报复,消停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毕竟派出所还在调查,但越往后,越要注意。

    可惜这个推测在时间上误差太大,周青连三天都没等得了,就唆使高二的一帮人找茬,给了许晖一顿餐前开胃点心。

    幸亏当时有张志宏在旁边拦着,他身高马大,又是部队子弟,还跟周青还是一栋楼的邻居,有两个动手的怂货他也认识,所以这帮高二的没能放得开,许晖算是逃过一劫,但心里清楚,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随后的两次倒霉遭遇全都在北操场的男厕所边上,尽管许晖已经很小心谨慎,但还是被对方给设计了,却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张志宏不在身边,随行的同班男生胆小,根本不敢拉劝,所以许晖被打得很惨,对方参战的选手全都得到了尽情发挥,直到教务处的老师冲了过来才肯罢休。

    当时许晖痛苦的要命,还手和不还手的结果都一样,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屡次被殴,无疑太过羞辱,他当时就发了狠,事不过三,回家就带上小片刀,谁要是再敢来一次,他绝对会给这人来个透心凉。

    “走路撞的。”许晖含糊着,想侧身绕过对方进门,但越是这样,越是引起了黑牛的怀疑,“等等,你撞哪儿啦?咋能撞成这种死样子?”

    “学校,没注意。”

    “草!谎都不会扯,是不是周青干的?”

    “不是,都跟你说是撞的,咋这么烦呐。”许晖勉强应付着,侧身又要绕过去,却被黑牛一把给拽住了,“小七,哥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这种事儿不应该瞒我,真不把哥当兄弟了?”

    “别动不动扣帽子,真是撞的,肚子饿,回家了。”许晖甩开了黑牛,推着自行车仓皇离去。

    黑牛心里不是个滋味,胸膛的火气也渐渐升腾,他在院门口呆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赵歌,他知道在韩永军那儿能找到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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