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许晖有了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左臂能整体活动了,虽然还显的很僵硬,但接受指令发出动作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仅仅是入院治疗后的第三天,医生并没有骗他,之前他还很担心,医生为了安慰病人,画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现在他对身体的快速康复充满信心,就连早饭也多喝了半碗粥。

    母亲前脚刚走没多久,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黑牛和付建平出现在面前,劫后再见,三人惧是激动不已,只不过俩人一脸的惨相让许晖心里咯噔一下,这几天几乎与世隔绝,快把他憋坏了,难道李兆宁出了什么问题?

    “还没消息,昨天我们忙活了半晚上,累的跟狗吃屎一样,啥也没打听到。”黑牛非常沮丧,一屁股坐在病床的床脚,隔着被子,伸手摸着许晖的腿,“卧槽,你这是真的走不了路了?”

    “医生说配合治疗,坚持锻炼,很快就能康复。”许晖说着话,把自己的左臂抬起来,很吃力的做了几个曲臂动作。

    “好,好,行,行行,一会再练,急着来就是想看看你,能康复就好。”付建平的情绪比黑牛还差,头发胡乱乍着,眼睛里面全是血丝,他昨晚上比别人都辛苦,后半夜和小叮当去了方家营那间小院,里面黑黢黢、死气沉沉的,不但什么发现也没有,还被吓了个半死。

    因为小叮当带他去厢房,看看那个吊过人质的现场,当手电筒照到横梁上的时候,小叮当自己先被吓的尖叫起来,手电筒都差点扔了,付建平自然猝不及防,小叮当的一只手已经狠狠的掐在了他的胳膊上,令他的头发瞬间就根根乍起。

    其实刚才一慌张,付建平啥也没看清楚,感觉横梁上没什么东西,完全是被小叮当吓的,可是再一看这小家伙,浑身抖的像在筛糠,就好像鬼魂附体了一般,嘴里念叨着‘见鬼呀,鬼脸。’

    什么鬼脸?至于吓成这样?付建平定了定神儿,一把抢过小叮当的手电筒,鼓足了勇气往上一照,顿时身体就像被电击一般,脸都绿了,感觉比一条大毛蜈蚣爬在脸上还恐怖。

    粗大的横梁下缘真的有一张鬼脸,十分的狞恶,此刻正瞪着眼睛在看着他,付建平并不比小叮当的胆子大多少,可能是神经的反射弧略长一点,两个呼吸后才惊叫一声,俩人一起扭头往外跑,结果同时被挤在门框上,因为被吓的魂不守舍,完全是靠本能行事,所以俩人的身体又同时往回缩,紧接着再往外冲,狼狈的一塌糊涂。

    最后是冲出来了,小叮腿软,当即摔了个狗啃泥,付建平干脆一脚把厢房的门给踹上了,俩人大喘着粗气还想往外跑,但是腿软跑不动,好在小院中清冷的月光给了二人一点点安慰,付建平首先控制住了极度恐惧的心里,伸手不断的拍打着小叮当,“没啥,没啥,别怕,好像不是鬼。”权当给自己安慰。

    “那,那,那是个啥呀?”小叮当的上下牙还在控制不住的打架。

    “嘘!”付建平示意噤声,两只耳朵竖起来仔细凝神倾听,四周安静之极,除了俩人粗重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

    “我说,咱俩刚才是不是看错了?”付建平有点不甘心上,刚才眼睛发花了也说不准,这该死的地方,搞得神秘兮兮的,厢房连个电灯泡都没有,可笑自己还幻想着通过查看现场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好猜测和判断许晖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就这个胆子,显然不是做私家侦探那块料。

    “没有!”小叮当很惊悚的摇头,他确信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鬼脸,三天之前的晚上,黑黢黢的横梁上除了挂着一个破旧的篮筐,剩下的就是吊人质用的麻绳,其他什么也没有,这时候怎么可能出现一张鬼脸,难道真死人了?

    “要不咱再看一眼?”付建平试探着问,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弄个明白心里特别痒痒,但他知道小叮当怕是不会同意。

    果然,小叮当连头都没摇,就直接四肢并用,爬到离着付建平很远的地方重新坐下,而且位置离着小院门口很近,那意思是,要去你自己去,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也好方便跑路。

    付建平苦笑,“听我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别吓自己。”

    小叮当除了摇头,一个字儿都不说。

    付建平没招,既然有了发现,绝不甘心这样无功而返,小孩害怕,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应该怕成这样,于是站起身连续深呼吸调整心态,打开手电筒,眼睛死死盯着厢房的那扇门,片刻后,他从怀里抽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叼在嘴上,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侧着耳朵倾听,突然伸手猛的一拉门,紧接着身体像弹簧一样连着往后跳了好几步,顺势把手电筒对准了门内。

    厢房里黑洞洞的,依然是刚才进去时的老样子,付建平凝视片刻,让狂乱跳动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下,他右手持刀,左手拿着手电筒,又开始一步一步的接近门框,一直到了门口,他才停下脚步。

    付建平手里的电筒迅速在四周照射,屋里一大半的景象尽收眼底,陈设极其简单,没有任何不好的东西,唯有头顶上那个粗大的横梁让他止不住的肉抖心跳,当手电光小心翼翼的照上去时,一张惨白的、露着獠牙的鬼脸正在看着他,两个血洞的眼睛令付建平下意识的连退两大步,他竭力压制着心底要发出的那声惊叫,大着胆子再看过去!

    鬼脸静止不动,换个角度还是那样,手电光稍稍上移,付建平发现鬼脸的耳根处有一条细线,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他恍然大悟,这是张面具!

    付建平当即破口大骂,好死不死的,哪个王八蛋把这种面具绑在横梁上吓人?深更半夜的,要是有点心脏病,真会被吓死过去,等等,旁边还吊着一个灰黑色的小物件,圆圆的,跟鬼脸差不多大小,卧槽!这应该是一顶小帽子,是那种常见的、很有西北特色的圆顶瓜皮帽。

    “赶紧过来一下,这东西你见过没?”付建平扭头冲小叮当招手,哪料到这小子已经站在小院门口,随时都准备跑的架势,他笑骂道,“特么的,没鬼呀,一张面具而已,过来!”

    小叮当刚才被吓坏了,这会儿都没缓过来,看着付建平没事才没有跑掉,否则早没影了,付建平没办法,只好边安慰,边生拉硬拽的把小家伙硬是弄到了厢房门口。

    小叮当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去看那面具,尽管付建平搂着他,还是被吓的瑟瑟发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没见过,两样东西都没见过。”

    “拿着,帮我照着。”付建平把手电筒交给小叮当,他打算找个凳子之类东西把这两个物件给取下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小叮当闻听之下,坚决不干,付建平被弄的来火,也不管小叮当咋想,他要准备蛮干,忽然,院子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硬物敲击在瓦片上,二人听的清清楚楚,再次毛骨悚然,几乎是同时扭头,空旷的小院里却什么也没有。

    “谁呀?有种出来!”付建平壮着胆子,紧握着手里的小短刀四处张望,一声嬉笑传来,十分的缥缈,像极了电影《黑楼孤魂》里的场景。

    “这地方太邪性,我要走了。”小叮当再也忍不住了,说着话就把电筒往付建平手里一塞,扭头就跑,付建平刚刚聚起的胆气顷刻间化为乌有,人看人的那种氛围和心理影响非常奇怪,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中,他也没法坚持了,大骂一句,“你个小王八蛋!”然后撒腿也跟着跑了。

    俩人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方家营,但付建平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二人跑出小院的时候,正屋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望着俩人的背影,阴笑道,“差点坏老子的好事儿。”

    付建平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一直在注意许晖的反应,最后在心里认定对方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隐瞒了,尤其是首次说到鬼脸的时候,许晖有种难以掩饰的恐惧感,目光里的复杂情绪出卖了他。

    这不同于听一般的鬼故事,说者描述的可怖场景,听众自然人人害怕,但无一例外的都有那种猎奇的心态,想听进一步结果的欲望,但不会有那种发自心底的排斥,除非他亲临过现场,或者胆子小的异于常人,黑牛就听的津津有味,当然,太会讲故事的人,听众的反应可能就说不准了。

    “你大爷的,这不是白忙活么?你俩后来有没有再回去?”黑牛意犹未尽,怪不得早上一见到付建平,那样子就跟被狗咬了一样,不但狼狈,而且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的不行。

    “没有,怕耽误事儿。”付建平用手呼啦了一把脸,透过手指的缝隙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许晖的表情。

    许晖此刻的脑子里已经在翻江倒海,脸色也十分难看,随着付建平讲述的经过,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天前那个晚上,那场惊险的‘钓鱼’和猎杀,那个挂了的黑衣人的苍白的面孔,死鱼一般的眼睛,他浑身已经抖得无法控制。

    “我说老七,你没事儿吧?”黑牛也发现了不对,连忙伸手去摸许晖的额头,有点发烫,“卧槽,赶紧给你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就是刚才听了有点害怕。”许晖连忙制止。

    “哈哈,小付贼特么的不地道,瞎特么吹,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就不信那小院里到底有什么妖孽?”

    “你说的鬼脸面具和那顶瓜皮帽我都没见过,我和良子走的时候,那个屋里除了一个火盆、簸箕和一个小柜外,什么也没有。”许晖也察觉到了付建平怪异的眼神,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被他隐瞒的那段事情,并不影响兄弟们,是他跟易洪的事情,倒也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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