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非洲公司的军队可以说完全是雇佣兵,当帝国需要的时候,他们是帝国的雇佣兵,而得到帝国许可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成为其他国家的雇佣兵。

    这一次夏城招兵主要是应对非洲公司的兵源不足的问题,原因就在于,帝国与西班牙虽然已经实现了和平,但是帝国美洲战略给西班牙的秘鲁总督区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当地的奴隶武装起义割据一方,一些大贵族大地主蠢蠢欲动,西班牙人迫切需要军队完成再征服,而帝国同样需要和平稳定的市场,双方一拍即合,西班牙人出钱,帝国非洲公司出兵,前去美洲作战。

    而同样的,尼德兰人的速度也很快,其在东印度公司解散之后,立刻建立了西非公司,在非洲西部建立据点,与帝国、葡萄牙两国商定了势力范围,迅速确定了贩奴、黄金两大产业,然后招募军队征讨。

    这两大方向导致了大量的非洲公司义从军无法返回,而帝国、葡萄牙与热那亚三方合作的马格里布地区合作,也正式提上日程。

    葡萄牙还还说,本身在非洲就有大量殖民地,照猫画虎的建立了外籍军团,用于海外作战,热那亚就更直接了,直接提出租借军队的想法,甚至连指挥官都直接租借。

    夏城是非洲公司的驻地,位于大河河口,既是海港也是河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一座十五万人的大城市,这座城市南五十里是一条分界线,以南是帝国领土,往北仅仅算作殖民地,而作为殖民地的核心城市,夏城非常繁荣,城市之中也混杂了国族、葡萄牙白人、阿拉伯人、各类混血和黑人,信仰也完全不同,这座城市也是殖民地的工业中心和政治中心。

    李黑帅最终带着十四个身体强壮的青年到了夏城,他本人已经进行了遴选,所以他带来的人很快过了初选,至少身体素质和体能是没有问题,而李黑帅本人是非洲公司注册在籍的后备军事人员,尤其是在人员紧缺的情况下,曾经担任过一个步兵团士官长的李黑帅,即便是受过大伤,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勇敢,却仍然保持了旺盛的斗志,而十几年军旅生涯带来的经验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因此他很快成为了一个步兵营新兵营长。

    新兵营的训练非常苦,第一个月就淘汰了三分之一的人,两个月后,李黑帅带来的十几个人最终只剩下了六个人,有人受不住苦逃离了,也有人因为训练或者疾病死亡,只有能承受住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而这其中,班巴尤为的突出,他的体能很好,是新兵营里跑的最快的,而且忍耐力足够强,可以在甘蔗田里坚持两天三夜,如果不是此前没有接触过火枪,李黑帅肯定会认定班巴为这一届最强大的士兵。

    即便如此,班巴仍然得到了奖励,因为训练成绩好,班巴得到了两个月的新兵饷,并且得到了五天的假期,而李黑帅越发的欣赏这个新兵,班巴有了钱之后并未乱花,他没有去妓院,没有去赌钱,甚至连酒水都不太爱喝,他利用在军中学习的书写,前往银行开了一个账户,把大部分的钱存入其中。

    这是相当难得的,因为李黑帅知道,班巴孤身一人,他没有任何亲人,而在这种情况下,班巴仍然存钱,那就是一个对未来有打算的人。

    “少校,我现在应该算一个合格的士兵了吧。”当班巴走在大街上遇到了同样出营逍遥的李黑帅,请他在饭馆吃饭,问了一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当然,虽然新兵营的日子还没有结束,但是班巴,我认为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事实上,在我十几年的从军生涯之中,很少见到像你这样有纪律的黑人士兵。”李黑帅喝着小酒,吃着土豆烧牛肉,很诚恳的说道。

    班巴有些意外:“真的吗?我与帝国正规陆军的士兵相比,还差什么?”

    “你觉得呢?”

    “应该是文化知识,我现在只认识三百个汉字,我想帝国的士兵应该比我更有文化。”班巴说道。

    李黑帅摇摇头:“那也未必,陆军士兵我在次大陆、爪哇和美洲都接触过,大部分人都是农村苦出身,很多人入伍之前也都不识字,他们学习可能稍微快一些,毕竟是他们的母语。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应该会不逊色于他们的。”

    “那我们之间差什么?”

    “差的很多,比如你的肤色、信仰还有国籍。”李黑帅有些黯然的说道。

    虽然他现在的生活很富足,甚至说,生活条件在帝国境内也是中上水准的,但李黑帅仍然有些落寞,因为他有为帝国效力十几年的生涯,可以说,人生最富有精力和拼搏精神的岁月都献给了帝国,而他也在帝国文化的熏陶下成长,曾几何时,他也想着融入这个国家,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挡在前面的拦路虎有很多,语言、信仰等等,年轻时候的李黑帅充满斗志,一步一个脚印,跨越了一条条的门槛,但是有些门槛终究是如何努力都无法越过的。

    “国籍只是一条可以调整的门槛,其实我认为肤色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的。立下再多的功劳也是无用的,哪怕你做的比白人好十倍,终究机会也不如他们大。”李黑帅端起酒壶,一饮而尽,但是他的话却惹来了旁边桌上一位老者的反对:“士兵,肤色不是问题。”

    “是吗,我觉得是问题,我有很多同僚,有葡萄牙人,有热那亚人,有人在夏城安家,有人在开普敦发达,甚至还有人去了南洋明珠一样的城市槟城,但是十几年里所认识黑人同僚,都不在这里面。我相信,中国人更喜欢浅色的皮肤。”李黑帅喝了酒,今天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个老人摆摆手:“你错了,你错了,帝国是没有种族歧视的,我们这个国家拥有一百多个民族,也可以说,帝国歧视所有的其他种族,因为我们的移民政策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限制。在同样的政策下,白人比黑人更容易加入帝国,却不是因为白人肤色较浅,而是因为我们的帝国和人民,崇尚的是强者。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次大陆,尤其是印度斯坦,也有很多白人,甚至比欧洲白人还白,他们仍然不被接受。

    究其原因,并非因为肤色,而是因为文明。”

    “文明,什么文明?”

    “西方人野蛮贪婪,但是做的事还是必须得到认可的,几百个西班牙人就可以征服印加帝国,葡萄牙人可以把城堡一路从欧洲沿着非洲、亚洲的海岸线,修到中国去。尼德兰人是半个世界前的世界最强,英国在内战之前也是帝国最大的挑战,帝国至今拿法国无可奈何。这就是文明,欧罗巴民族不如我们,但也不可小觑。

    但是你们不同,个体的努力全都无用功,如果有一天,你们在非洲,或者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可以立足的角落建立一个国家,一个强大的国家,不惧任何强权,独立而自主,那么与你们拥有同样肤色的人,肯定会为此感觉到自豪,其他种族也会给予你们尊重。可惜你们没有,似乎也不准备有。”那个老者显然也是一个老酒客,一边喝着,一边说。

    李黑帅听了陷入沉思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班巴却有些愤怒,他这几个月过的非常痛苦,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安逸,为的就是得到别人的尊重,但努力了这么久,却被这位老者一口否决了,这让他如何不生气呢,这是班巴第一次生气,却表现的极为愤怒,抄起了酒瓶子走了过去,却发现柜台后面的饭馆老板拿出了一杆上了膛的猎象枪,粗大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老板淡淡说道:“别在这里闹事,你们也不要招惹他。”

    班巴不敢再动,李黑帅看向那个老者,越看越是熟悉,饭馆老板似乎也察觉了什么,缓缓说道:“他姓林。”

    “原来是林大人,得罪了,得罪了。”李黑帅连忙道歉,把银元放在桌上,拉着班巴离开了。

    走在路上,班巴问道:“他是谁,连您都要让步。”

    “公司的老书记官林大人。”李黑帅说道。

    “林大人,书记官?”班巴咂摸着这几个词语,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深意。李黑帅说道:“那个人看起来很老,但实际只有不到四十五岁,他是的来头非常大,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是帝国太上皇的侍卫了,那是天使一般的人物呀。”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老乞丐。”班巴不解。

    李黑帅同样不解,但他知道,非洲公司里谁也不敢得罪那位林大人,无论这个人有什么背景。

    那个男人名叫林西塘,曾经的帝国皇宫的侍从官,后来担任第一代英王的李君度的侍卫长,在皇子争位期间,立下了巨大的功劳,他阻止了李君度因为冲动而堕入深渊,但是也背叛了了英王,原本他可以拥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但他却一辈子没有走出这道坎,自责了数十年,仍旧不能释怀。

    李黑帅和班巴正聊着这个传奇的人物,却发现一队公司的士兵包围了刚才的饭馆,不多时,林西塘被请了出来,站在了一辆马车前,看起来他有些不情愿上车,但终究还是上了车。

    “那是谁的马车?”班巴见过不少这种华丽的四轮马车,当初在蒙巴萨,有太多的葡萄牙人,尤其是那些贵族和商人,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攀比,马车是攀比的重要一项,因为上面还可以多一个女人,但班巴没有见过这种色调的马车,至少明黄缎子为主的配饰是少见的。

    李黑帅却认了出来:“帝国亲王的马车,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的,唯有帝国的裕王殿下,他的坐舰在两个月前停靠过夏城,然后北上了苏伊士接引裕王殿下,现在看来,它带着自己的主人回到了夏城。”

    “裕王找我做什么?”林西塘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侍从官,平淡的问道。

    “老前辈,我实在是不知道,但是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您........您这个样子怎么见裕王?”侍从官也有些为难,但李君威的要求是立刻去见,而眼前这个家伙却是邋遢模样,胡子眉毛一大把,脏兮兮的,活脱脱的一个老乞丐。

    林西塘冷冷一笑:“殿下自己就是邋遢蛋,小时候抠鼻屎往同学身上弹的家伙,还能嫌弃我不成。但我这胡子着实不好........。”

    说着,林西塘忽然出手,立时夺走了侍从官的刀,自顾自的割起来胡子,嘴里还嘲讽着:“侍从室的人越来越没有出息了,你这个年纪,身上没一点功夫,看起来现在安逸多了,侍从室也成了勋贵子弟的地盘了,不是吗?”

    “我.......我主要负责文书工作,所以生疏了一些。”

    “哼,这也算理由吗?”林西塘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马车到港口的时候,林西塘的胡子已经清理完毕,长长的头发也用绳子束在脑后,虽然仍然邋遢的样子,但多少已经有了个人样。

    林西塘看了看李君威的坐舰,随着侍从官登上了船,到了贵宾室,他见到了李君威,直接跪在了地上,李君威将他搀扶起来,林西塘说:“太上皇当年已经许了我自由之身,我亦小心翼翼,尽量不惹人注意,怎生在我临死之前,又要找到我,这是要置我于何地呢?”

    “林大人,你莫要生气,若非紧急,我也断然不能坏你日子。”李君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睛都变的有些浑浊了。

    “出了什么事,是太上皇他老人家.......?”

    李君威轻轻摇头,林西塘登时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太上皇身体康健,便是我心中所愿了。”

    “是我大哥他.......。”李君威掩面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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