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汗看着李君度,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不把生命放在眼里,对于屠城这种事那么随意,但是有一点阿明汗已经明白了,喀布尔的命运已经无可更改,他只能为自己求一个前途了。

    “殿下,您准备怎么对待总督呢?”阿明汗问道。

    李君度道:“这取决于他如何面对我的军队,如果他第一个投降,可以带着他的亲信活下来,如果他投降的太晚,我就会杀掉他。”

    “那城里的贵族和军官呢,他们其实已经动摇了,瞒着总督准备迎接您。”阿明汗又问。

    李君度哈哈一笑:“你不是总督的使者吗,为什么还要为那些叛徒考量呢?”

    阿明汗无言以对,最终,他带着几面旗帜回到了喀布尔,在炸开城门之后,把这些旗帜在几栋建筑里升起,里面是他和他忠诚的属下,以及这些人下属,而在城外,则是遍地杀戮,站在城堡的阿明汗亲眼看到大量的贵族和军官向敌人投降,引领者就是光屁股进来的贵族,他们已经投降过一次了,所以所有投降者都有了经验,大家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摆出了标准的投降姿势,甚至还有一个家伙肉袒牵羊,拿出了中国历史上名人的投降姿态。

    一开始,阿明汗以为这些人会被杀掉,但赵铭道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投降,然后对城市里的人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凶狠的士兵手持弯刀,杀死每一个遇到的人,无论男女老弱还是宗教、族裔,有白布裹头的士兵放过了一些天方教徒,他们出于宗教因素,无法对同教兄弟下手,但很快就有辫发男子杀死了那些幸运儿。

    屠杀持续了两天三夜,至少有七万人死在了这座城市之中,没有人对阿明汗所在的城堡动手,因为象征李君度的旗帜在空中飘扬,但当屠杀结束,阿明汗出来投降的时候,却发现第一日被接纳的贵族竟然被秘密处死在李君度的军营里,阿明汗一时紧张起来,难道对方要背信弃义吗?

    “使者就是总督吗?”李君度笑看阿明汗。

    阿明汗紧张的点点头,曾几何时,他也被誉为英雄,但当他选择投降的那一刻,所有的勇气都如泄气的皮球,面对李君度,他直接选择了跪下,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心中没有什么不满情绪。

    “您不用紧张,阿明汗,虽然你用使者的身份欺骗了我,但是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手下,从今天起,你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了。”李君度认真说道。

    “可是他们。”阿明汗看了一眼旁边,一具具尸体被扔上了木架,焚烧殆尽。

    李君度解释道:“他呀,他们是向莫卧儿的王公们展示奥朗则布暴虐的。很快,莫卧儿帝国内就会传出消息,喀布尔的陷落是因为权贵的投降,而这些人的名字也会和你一起列在一个名单上,出现在奥朗则布的案头。

    我听说,奥朗则布是一个极为暴虐的人,我想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这些贵族在莫卧儿境内的亲人,夺取他们的财产,等到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世人,实际只有阿明汗你投降了,相信那个时候,奥朗则布的声誉再难挽回了。虽然这个小机谋带不来太多的变化,但哪怕有一点点的用处就已经够了。”

    阿明汗听了这话,失落的低下头,他在莫卧儿帝国境内还有很多的亲属,现在看来,这些人难免一死了。

    “阿明汗,你不用多想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作为我的顾问,我们讨论一下下一个目标,白沙瓦城,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拉合尔城,听说莫卧儿帝国的第一个首都就在那里,或许我也要在那里加冕称帝呢。”李君度微笑说道。

    泰尔梅兹。

    这座城市在李君度横扫吐火罗盆地的时候投降,成为了这片肥沃土地的统治核心,李君威在越过兴都库什山脉后,命令行营安置在这里,等大雪过去之后,再行回撒马尔罕,因为道路实在是太差,申京工匠为他打造的马车无法行驶,此时的李君威躺在骆驼背上的轿厢里,翘着二郎腿,抖动着脚丫下,用手抠着鼻孔。

    上一次像现在这样无聊还是好些年前上学堂的时候,他用抠鼻屎抹在书桌底下的行为打发无聊的时间,但这一次不会有下课了,无聊的后续是时间更久的无聊,终于,李君威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个脑袋探进来,是蒙古侍卫官阿塔,问道:“王爷,您咋了,是不舒服吗?”

    “无聊!你知道无聊怎么写吗?”李君威没好气的问道。

    阿塔竟然真的用手在半空中划拉起来,李君威气的呵呵一笑,说道:“阿塔,你的脑袋还是不那么灵光。”

    “没什么乐子,也没想干的事。”李君威说道。

    阿塔从怀里扒拉了一下,拿出一个木牌来,放在李君威面前:“王爷,要不点个姑娘侍奉您?”

    李君威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说道:“这些,做的有些倦怠了。”

    因为阿塔扒开了窗户,外面的声音传来,似乎很热闹的样子,李君威问:“阿塔,外面是集市吗,这么热闹?”

    “是人市,这不大王爷打下了吐火罗盆地,又横扫了喀布尔周边,抓了很多蛮子来,许多商人和权贵在这里交易人口呢。”阿塔说道,望了一眼又说:“王爷,很多人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漂亮姑娘卖。”

    “行了吧你,别弄的老子跟离了女人就活不了似的!”李君威随手用痒痒挠给了阿塔脑袋一下,李君威笑嘻嘻的说:“那就下去看看吧,反正看中了又不让咱花钱,对了,迪丽嫂嫂派来的那个太监呢,让他跟着,让他把钱袋子带上。”

    李君威下了驼厢,披上厚厚的熊皮披风,走在泰尔梅兹的街道上,一个太监屁颠颠的跑来,指着远处一个圆顶建筑说道:“王爷,您下榻之处已经准备妥当了,是原本一个小汗王的宫殿,全都收拾妥当了,绝对不会有一点气味。”

    “做的不错,手脚很麻利嘛,那宫殿就给迪丽古丽住吧,我在城外扎营。”李君威随口说道。

    卫队已经戒严,阿塔率领的侍卫们直接给燧发枪上好了刺刀,提着枪握持手枪,保护在李君威的身边,而周围则是迪丽古丽安排的人,甩的鞭子啪啪响,大吼道:“给尊贵的殿下让路,都滚开,让开路。”

    李君威走在石板路上,看着两侧的奴隶,男女老幼都有,寒冬腊月的,又经历的兵祸,没几个有人样的,见人实在太多了,有些后怕,不该让李君威下骆驼的,说:“王爷,没什么可看的,咱们收队回去吧。”

    “再啰嗦,老子买一百个孕妇给你,让你喜当爹一百次。”李君威瞪了阿塔一眼,停留在了一处,这处摊位用锁链锁着上百人,与其他摊位不同,每个都是强壮的男人,而且个个是光头,但看模样又不想僧侣。

    “这里的主人是谁,让他过来!”见李君威对这里感兴趣,阿塔立刻招呼一旁的太监。

    或许是李君威身边跟随的人太多,奴隶商人都不敢露面了,而一个戴着镣铐的男人指着人群中一个白布裹头的家伙说道:“是他,他是这里的主人。”

    李君威见有人会说汉语,印证心中的几分猜想,既然能沟通,就不用奴隶商人了,李君威对太监说道:“这个商人不老实,抽他二十鞭子和十个大嘴巴,记住,抽鞭子要脱了裤子打屁股,大嘴巴要用铁锹去打。”

    太监抹了抹脸上的汗,带人拉着商人到了一边,李君威问那个男人说道:“你们是满洲人吗?”

    李君威一开始就猜测他们是满洲人,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他的兄长李君度在伏击了满洲人之后,杀死了许多,但也把很多人变成了奴隶,凡是活下来的人,都要剪掉辫子,剃光头。

    男人重重点头,说道:“我叫苏纳海,满洲正白旗。”

    李君威看了他一眼,这种原生态的满洲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在京城只是见到满洲旗佐下的那些衣冠汉化的人,虽说帝国未曾要求满洲剪辫子,但因为历史的缘故,前往关内的满洲人都会着意的留起头发。

    “你是真满洲还是假满洲?”李君威问,他感觉苏纳海和身边的蒙古侍卫没多大区别。

    “我是真满洲,但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假的。”苏纳海回答了李君威的问题。

    自从满洲逃亡漠北之后,满洲这个民族再一次混杂,大量的蒙古人、布里亚特人等一大批的西伯利亚人种加入其中,满洲与其说是一个民族,不如说是一种待遇,所以满洲也就有了真假之分。

    李君威又问为什么他们在这里被交易,苏纳海告知。原来满洲被李君度覆灭之后,要么死了,要么沦为了奴隶,但是满洲奴隶都必须剃光头,所以在奴隶之中也是特殊的,而拥有苏纳海的是一个波斯商人,他不知道这些规矩,低价购买了这些奴隶,却发现他们不怎么好出售,因为李君度的关系,河中之地人人讨厌他们。

    “你知道我是谁?”李君威问,悄咪咪的后退了一步。

    苏纳海摇摇头:“您是一位尊贵的人,他们叫您殿下。”

    李君威嘿嘿一笑,说:“我叫李君威,是李明勋的第三子。”

    原本李君威以为苏纳海会暴怒然后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所以提前就退了一步,但是他在那张脸上看到的是茫然与凝重,倒是没有看出一丝恨意,如果说苏纳海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话,那他身边的人在搞明白之后个个表现的很淡定,李君威就感觉有些诧异了。

    去行营的路上,李君威问:“阿塔,为什么那个苏纳海没有试图攻击我,我应该算他的敌人才是。”

    阿塔挠挠头,说道:“王爷,你不能这么算。”

    “怎么不能这么算?”李君威笑了。

    阿塔说:“要是这么算,您也是我的敌人呢,我的三个叔叔和两个兄长都死在中原,但随着我的父亲归降了帝国,一切就过去了,如果我的父亲选择报仇,那我也会复仇,可连父亲都放弃了,我们又为什么坚持呢?

    殿下,按照我们的传统,台吉的意志就是全族的意志,我觉得满洲应该也差不多吧,满洲的主子们,要么死了要么投降,底下人还能怎么做呢,当然,假如您是那个亲手害死苏纳海的士兵,或许他会不顾一切,但您太尊贵了,位置高到让一切都可以归咎于您,但也一切都和您无关。”

    “吆嗬,阿塔,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李君威说道。

    阿塔说:“小的只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李君威思索一会,想了想:“我还是不明白。”

    阿塔想了想李君威的行礼了那以箱子来计数,还不断从申京送来的各类小说,认真说道:“王爷,或许您看多了快意恩仇的小说,所以过于重视仇恨了,其实仇恨没有那么重要。对于那个苏纳海而言,灭国之仇算什么呢,伪清是爱新觉罗的,是八旗贵族的,又不是他的,灭族呢,帝国又没有灭满洲全族,而个人的仇恨就无法算在您这个位置的人身上了,更何况他现在是个奴隶呀。”

    “算了,不想了。”李君威摆摆手,问:“我记得大王爷决定南下的时候说过,破了喀布尔给我多少个奴隶,是多少个来着,喀布尔破城了吗?”

    “三万个精壮的奴隶,随您挑,王爷!”阿塔高声说道,眼睛里在闪光,他这个侍卫官并不是从宫廷抽调的,而是到了西疆之后,从怯薛营里擢拔的,阿塔是察哈尔部的一个台吉的儿子,只不过是次子又不是幼子,所以没有继承爵位和领民的资格,走上了从军之路。

    藩属旗佐与直辖的不同,奴隶仍然是重要的财产,所以阿塔分外兴奋。

    其实李君度答应给兄弟这么多精壮奴隶也并非只是宠爱,而是因为李君威帮了兄长太多,来到西疆之后,李君度与帝国的武器贸易彻底没有了限制,使得李君度获得了充足的武备,在李君度拿出全部积蓄南下的时候,李君威还从定边将军府的武备仓库里拿了一大半的弹药储备给李君度,连五十万两的款项都是李君威用裕王府的名义开的支票,在帝国任何一个城市都能取出。

    李君威点点头:“那你就跟那个波斯商人说一说,我愿意用一对一的方式换取苏纳海那些奴隶,无论是真满洲还是假满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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