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雾气渐甚。

    接连两道五色光飞闪而过。

    迷雾之中,隐约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咦,爷爷,那是什么光?”矮个子指着地洞那边问道。听声音,这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高个子是一个身材削瘦的老头儿。他顺着孙子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黑漆漆的大地洞口跳跃着一道微弱的蓝光。

    “不好,是邪修在洞底晋阶成功了!快走!”老头儿神色大变,一把抱起孙子,几个纵跃,转眼消失在迷离的薄雾里。

    蓝光越闪越亮。

    大约半刻钟后,从洞底传来一声“砰”的闷响。

    蓝光猛然变亮,照得漆黑一团的地洞底部一片幽蓝。

    在那里有一大堆浮土。

    突然间,呼——,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浮土堆里钻了出来。

    紧接着,又钻出来一只手。

    呼啦——,浮土堆被冲开。

    一个成年男子,双目紧闭,直挺挺的从土里坐了起来。仰着头,张大嘴,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

    十来息之后,他那原本象死人一样灰白的脸渐渐回暖,虽然还是苍白,不带血色,但至少看着有了些生气。

    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所有的蓝光嗖的收拢,化成一抹幽蓝,钻进了他的眉心里。

    男子微怔,旋即,象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着一缕,皮肉翻卷,沾满了泥土。有好几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肋骨。

    简直是惨不忍睹。

    然而,现在,所有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三息不到,泥土“扑扑”落尽,现出削瘦的胸脯。上面的皮肤苍白,却象刚剥掉外壳的煮鸡蛋一般细滑紧致。

    竟然连一道细小的疤印也看不到!

    男子张开双臂,仰头大笑:“桀桀桀……‘不破不立,不死不修’,原来如此!”

    那声音阴测测的,象极了夜猫子的怪叫。

    脚一动,感觉踢到了什么。他拧眉刨开那里的浮土。

    一只象鹰爪一般钩起来的人手露了出来。

    “师兄?”

    眉头轻跳,男子双手翻飞,很快从中刨出了一具尸体。

    “啊,真是师兄!”看到尸体的眉心有一个对穿的血窟窿,他伸手怜爱的摸了摸。

    苍白的手指头上全是血。

    男子收回来,送进嘴里吮得干干净净,轻轻摇头:“识海被毁,师兄,你是真死了呀。”说着,他贪婪的盯着面前的尸体,勾起嘴角,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师兄原来一直在骗我。你早就炼化了尸毒。只可惜,你一直没能勘破‘不破不立、不死不修’这句真言。倒是白白的便宜了师弟我。毒尸之材,想来不出三年便能炼到铜尸境。好吧,看在一场同门的份上,我会替你报仇。等我腾出手来,便去寻出杀你之人,将他抽魂剥魄,也炼成傀儡,好与你做伴。桀桀桀……”

    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色,他抱起尸体,拉出一串残影,跃出数丈深的地洞,扬长而去。

    十几里之外的客栈里。沈云盘腿坐在地上,潜心练心法,对河湾边的地洞底的变故自然是一无所知。

    当练完第三遍心法时,浑身的高热终于被压制住了。

    感觉后背的伤口那里湿嗒嗒的。同时,屋子里象是放了一只死耗子,迷漫着难闻的气味。而以他的背后尤为浓烈。

    沈云狐疑的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床头点燃油碗灯,脱下亵衣察看。

    只见后背上有一个大大的黑色圆印子。

    油呼呼的,腐臭的气味就是从圆印子发出来的。

    这是练心法时,用真气逼出来的毒?沈云愕然,心道:到底是什么毒?如此之厉害!

    明明他制伏那厮之后,立马就服用百花玉露丸,并且封住了伤口周边的血道。没过多久,又剜肉放血疗伤。

    没想到,毒还是扩散到了全身!

    如果不是夜里起了高热,他还察觉不到呢!

    沈云解下绷布和纱布。上面也是沾了黑油一样的污垢。

    沈云不敢掉以轻心,摸索着用纱布将伤口清洗干净。洗下来一大碗黑色、发臭的污水。

    伤口尚未愈合,不过,也没有摸到新的腐肉。

    不知道体内的毒有没有全逼出来?

    沈云索性上不刀伤药,只是用纱布简单的在伤口上包了两层,在床上盘腿坐下,继续练心法。

    事后,他再一次甩了一把冷汗:一遍心法练完,后背上又凉嗖嗖的。他拆下纱布一看,上面果然又沾了黑油一样的污物。颜色、臭味与先前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体内的毒不比先前少!

    所以,必须再练心法。

    就这样,清洗干净之后,他接着练心法。对比前面两次的逼毒经历,他总结出来:每次练一遍心法即可,逼毒的效率最高。

    练心法、清洗,再练心法,再清洗……如此又反复了三次,纱布上的黑垢终于变淡变稀了一些。

    然而,毒还没完全逼出来。

    继续!

    到了东方破晓的时候,沈云练完了第十二次心法,睁开眼睛,拆下伤口的包扎。

    纱布上只沾了些许淡红色的血水。

    终于,体内的毒清除干净了!

    这些毒要是留在体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祸害!

    “好险!”沈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反手试着去摸背上的伤。

    太好了!血完全止住了。

    他这才拿出刀伤药洒在伤口上,仔细的包扎好。

    处理妥当之后,他浑身象是散了架一般,歪躺在床上,回想起这次的经历,心道:如果师父在世,知道了,肯定又会骂我‘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吗?

    明明知道修士的手段比江湖人更阴险,却放着手里的二百多枚坚甲护身符不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冲了出去!

    这次真的算他运气好,一是碰到的打劫者也同样低估了他的能力,叫他侥幸得了手;二则,他在坊市里买了一把超锋利的残品匕首。

    当然,话又说回来,他的果断反击才是这次脱险的最根本原因。

    这种反击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主要是基于他少时打猎讨生活的经历——长年累月在山林里,与野兽性命相搏,不但使他对危险非常敏锐,而且还能迅速对险情做出反应。这些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江湖险恶,修士的世界更是险上加险。

    沈云举起双手看了看,心里盘算道:在玉溪镇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不知不觉之中,我渐渐放松了警觉。以后还是得常常去山里行走,打打猎,莫让自己倦懒下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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