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接连走了两遍心法,已是极限,便睁开眼睛。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不但四肢僵硬的感觉消失无形,而且体内的真气也较之前又凝实了一丢丢。

    做个梦,然而,再一觉睡上八天八晚,功力便有如神助,突飞猛进……上哪里再去找这样的好事啊!

    他从床上起来,啧啧的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沈云,这样的好事,你能接连碰上两次,且知足罢。师父,还有钱师尊都说过,习武在于勤,荒于嬉。如今看来,运气也有之。但,机缘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你可不能老指望着天上掉陷饼。

    正在嘀咕着,从外面飘来阵阵粟米粥的香味儿。

    心念一动,他听到了老罗从正殿里出来的脚步声。

    呀,嗅觉也比之前要灵敏了许多。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一碗粟米粥的香味儿!沈云摸着自己的鼻子,呵呵轻笑——这鼻子,比得上在牛头坳村时,家里喂的赶山犬阿黄了。

    一想到牛头坳村,他心中的喜悦被一股油然而生的豪情取而代之。我,沈云变得更加强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鱼肉的山里娃。

    仇,我要报!

    九姐,我定能寻回来!

    还有,师父,师门历代的心愿,我肯定能实现!

    不多时,老罗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进来了:“沈爷,您多时不曾进食,不能吃太多,喝一点儿,先垫垫肚子。”

    “好。”沈云接过来,慢慢的喝着。

    老罗一直守在旁边,咧着嘴笑着,比自己吃还要开心。

    总共就只有大半碗,很快,粥碗见了底。老罗上前,双手接过空碗,乐呵呵的又出去了。

    沈云站起来,消了消食,也出了门。

    他特意留意看了看院子里的千年白果树。

    只过了八天,老白果树长满了生绿色的嫩叶,生机勃勃。

    看样子,白果树精也好得很。

    沈云径直去了前面正殿的厢房里。

    李道长果然坐在小方桌边。

    桌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旁边,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上面的摆着一把南瓜状的陶壶。里头,金黄色的茶水已经烧开,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儿。茶香四溢。

    “沈公子,请坐。”看到他,李道长单手提起陶壶,笑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茶汤三沸,可堪用。”

    沈云以前见袁峰煮过茶,是以,知道“三沸”之后,茶汤便煮好了,可以食用。

    但,他并不是来讨茶喝的。道了谢,见其左下首摆着一把圈椅,便走过去,撩袍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不见白道长?”

    “哦,那晚你沉睡之后,白师兄也一时看不明白。见你迟迟未睡,他索性闭关参悟去了。现在还未出关。”李道长分好茶,端过一碗茶递给沈云,“请。”

    他没打算跟沈云说白师兄的病根儿。一来,他觉得沈云虽然是“有缘人”,却只是一介凡人,听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所以,他懒得多费唇舌;二来,仙道艰难,而人心叵测。白师兄的伤势,绝对不能道与外人听,就是“有缘人”也不行。

    沈云接过小小的紫砂茶碗,见茶汤色泽如金,香气袭人,忍不住轻啜一口。干甜可口。

    他不懂茶,也知道这茶汤比袁峰泡出来的要好喝得多。

    茶碗比酒盅大不了多少。他一口饮尽,放下茶碗,问道:“那么,在下是不是要等白道长出关之后,才能离开?”

    见他喝茶如牛饮,李道长便知这位并非自己之前想象的世家子,心防放下大半,摇头轻笑:“非也。沈公子随时都可以离开。”

    “当真?”沈云讶然。

    李道长端起一碗茶,举至鼻端细闻之后,慢慢啜了一口,颌首笑道:“自然是当真。”

    端的是仙风道骨。

    “多谢道长款待。”沈云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等着千年白果精出关吗?

    不料,李道长却没有送客的意思,反而问道:“之前,贫道与白师兄曾向沈公子许诺,若是沈公子能再现旧梦,可应允沈公子一桩事。不知沈公子可想好了,是哪桩事?”

    本来,白师兄是答应替沈云寻找“九姐”。不想,被沈云一口回绝了。于是,白师兄改为答应替他做一桩事。

    正所谓,人妖殊途。沈云根本就不想跟这一道一妖再有半点瓜葛,闻言,摆手又婉言谢绝:“道长客气了。在下已在梦中受益多多。再者,已在宝观打扰多日,哪里还好意思再麻烦道长?”

    李道长是金丹真人,怎会不知他的那点小心思——不就是知道了白师兄的身份,被吓到了,恨不得能立刻撇清关系,断了往来么?

    呵呵,不要说白师兄的病根还未完全去除,就说你只是一介凡人,往不往来的,轮得到你来做主?真当白师兄,还有本座好脾性啊。

    他未作声,只是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紫砂茶碗,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沈云看得分明,心里直打突——就知道,这一道一妖不是什么好东西。

    罢了,已是泥足深陷,能应付一时,且应付罢。

    当即心思转得飞快,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道长抬眼,又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状:“沈公子,但说无妨。”

    真信你,那就死惨了!沈云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他画的下品平安符,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在下想请教道长,哪里能买到同种品质的符纸和朱砂墨。”

    李道长拿起平安符,不禁联想到,那夜在无名小山谷里,亲眼看到此子摆下三才陷兽符阵,眼波流转,心道:难道他真的会画法符?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此符是出自沈公子之手?”

    沈云当然不会承认:“在下哪里会画符?此符是在下偶然所得。它关乎在下一个朋友的去向。在下发觉此符的符纸与朱砂墨是市面上少有的货色,想来定是出处不同寻常,所以,想跟道长打探一二。”

    李道长不再疑心——就说嘛,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画出二阶下品法符来?再加之,他知道沈云近段确实惹上了一点小麻烦。说不定真有朋友去向不明呢。

    “贫道对符篆也并不是很了解。不过,贫道知道有个地方,售卖这种品质的符纸和朱砂墨。”

    不就是二品符纸和朱砂墨吗?好办得很,哪个坊市里没有这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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