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若失的文远真君在看罢沈云的信之后,心中的失落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禁不住抬眼去看坐在右下首的那名出自旁系,却被上天眷顾的弟子。

    对方斯斯然坐在那里,温润如一方上品之美玉。

    这时候,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刚刚错失了什么。

    薄薄的信纸似乎变得重若千斤。又似乎变得滑不溜手……

    文远真君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攥着信纸,生怕再失之交臂。

    “沈门主当真想与我们合作?”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是有多么的紧张。

    他的声音在发颤!

    与他相反,云景道长反倒比刚进侧殿来时更要从容淡定。

    “是的。”云景道长没有看信的内容。不过,此时,他从大师伯紧张、兴奋,又带着一股子孤勇的眼神里,大致能猜出主公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这一刻,他知道,两条上品灵石脉妥了。

    文远真君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又低下头来看信。

    他看得非常认真,也非常之投入。好象那不是一封只有一页的短信,而是某部精深的功法。

    不多时,门外响起玄诚上人的通传声:“师尊,酒来了。”

    云景道长轻轻挑眉,再去看文远真君。

    恰好后者也抬起眼来,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里撞了个正着。

    云景道长心中道了声“惭愧”,讪笑着先收回目光:“玄诚师兄好快的脚程。”呃,他的养气功夫还是没有到家啊!明明已经放下了,却还是禁不住想看大师伯的反应。

    文远真君拿着信纸,轻笑道:“我的小酒窖交给他打理有些年头了。哪种酒存放在哪里,他比我还要清楚呢。”说罢,对外头吩咐道,“你拿进来罢。”

    “是。”玄诚上人应声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一手抱着一只小酒坛。两只小酒坛都只有拳头大,通体油黑发亮,坛口封着红泥。

    云景道长意外之极。

    他以为大师伯的酒必定品阶不俗。而象那么好的佳酿应该是用上好的美玉雕出来的酒坛装着才是。

    哪知竟是两只凡俗的瓦制酒坛!

    当然,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大师伯之前明明特意将玄诚师兄支开,不想让后者也牵涉进来。而此时,大师伯却连信纸都没有收,便直接唤后者进来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了——除了“阵基”之作用,主公是不是在信里还说了些别的?

    不然的话,大师伯怎么会看罢信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正思量间,玄诚上人抱着酒已经走到了近前。

    目光在文远真君手中的信纸上飞快的打了个转,他视而不见,笑嘻嘻的说道:“师尊,这两坛酒拿得可合心意?”

    文远真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真心实意的偏着你师弟。”

    玄诚上人连忙道:“师尊,这可真是冤枉徒儿了。”

    文远真君却不再听他言,而是指着他去跟云景道长讲:“这两坛酒是我结婴那年酿的,最适合元婴境时喝。前儿,他的两个师兄想起这两坛子酒来,来跟我讨着喝。结果这家伙去小酒窖找了老半天,最后空着两只手回来,一口咬死,说没有。还诬我,许是我什么时候赐给小辈们喝了。结果呢,今儿,我说给你接风洗尘,他片刻间就给找了出来。”

    “师尊,上回真的没有找到。”玄诚上人在一旁大呼冤枉,“事后,我便记着这事。前两天得了空闲,特意清理了一回小酒窖,才把这两坛子酒找出来。本来要禀报师尊的,不是这两天事多吗?徒儿真的是忙忘了。”

    “好吧,道理都在你那边。”文远真君笑骂道,“先把酒案摆好。这里有桩事,正好边喝酒,边商量。”

    玄诚上人不再抱屈,放下酒坛子,往一旁的那张高几走去。

    文景道长看明白了——所谓的酒案,但是那张高几。

    显然,文远真君自恃尊者,是不会挪动位置的。也就是说,这张高几是要搬到他跟前去。如此一来,还得搬动两张椅子。

    “我来给师兄打个下手。”他起身,主动说道。

    在玄天门里,没有师兄做事,师弟在一旁坐享其成的规矩。

    而在青木派里,就更没有这种一人做事,其他人干看着的道理了。

    玄诚上人果然再自然不过的吩咐他搬椅子。

    少顷,桌椅到位。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坐在文远真君的下首。

    玄诚上人“啪”的拍开一坛酒的红泥。

    顿时一股子桂花的香味自坛里喷涌而出。

    “原来是金桂酒!”玄诚上人瞅着坛口,眉开眼笑起来,“正好这个时节喝。”

    文远真君讶然:“我以为你早知道里头是什么酒。”

    “年代久远,上面的标签早就辨认不出了。徒儿从何得知?”玄诚上人将酒坛转过半圈。

    云景道长看得真切,浑圆的酒坛壁上贴着一块一指宽的白玉。白玉上果然刻了字,也当真是模糊不清,很难辨认。

    文远真君见状,又感慨+回忆了一波。

    等他终于再将话题自己拉回去,整个侧殿之内,都是金桂飘香。

    玄诚上人的脸上现出两片红晕来,初现醉态。

    他见云景道长神色自若,与先前无二,满口赞道:“秦师弟好酒量!”

    云景道长呵呵笑道:“原来这酒是拿来闻的。”

    “啊呀,是我光顾着听师尊讲古,忘了倒酒。该罚!”玄诚上人连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三只牛眼白玉酒盅来。

    见云景道长看着酒盅,他一边倒酒,一边解释道,“此酒后劲极大,不可大杯急饮。”

    搞得云景道长象是从来没有喝过桂花酒一般。

    对此,云景道长早就习惯了——仙山里,不论哪个门派或世家的嫡系看待旁系,都是这样的眼神。

    这时,文远真君看出一些门道来了,也赞道:“师侄好酒量!”

    小徒弟甚得他意,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知晓他的心意。

    此时才倒酒,哪里是玄诚上人听忘了,分明是他授意的。

    以元婴境的修为,闻上一时半刻的酒香,往往就会象小徒弟一样,露出醉意来。

    哪里知道云景是个酒量异常高的。跟没事人儿一样。

    云景道长闻言,笑眯眯的对曰:“以前也和玄诚师兄一般,这样的酒,最多能连饮两杯便会大醉。这些年在外头,碰着了一位也擅长酿酒的友人。隔三岔五的与他斗酒,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他说的是魏清尘。后者是青木派里最会酿酒的,这些年来,教出来一大批好徒弟。但是斗酒练酒量一说,却是他的杜撰了。

    他的酒量确实是长了不少,是这次结婴的成果之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结婴之后,居然得了一个千杯不醉的神奇体质。

    所以,他明知道这师徒俩打的是什么主意,却看破不说破,听之任之。

    文远真君以为是那位友人是沈云,当即哈哈大笑:“真想会一会你的这位友人。”

    云景道长点头:“他就在仙山,往后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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