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在庐州北城门外的一辆马车上,朱清筱见到蓝枫和白雪音。

    蓝枫笑道:“这是天莲宗的白女侠,和你一样是倾城榜上的名花呢。”

    朱清筱瞪大眼睛道:“若说我是朵路边的小竹花,白姐姐就是天山上的雪莲。”她一边说笑,一边拉着白雪音的手坐上马车,“我们现在去哪?”

    蓝桥坐上御者位置,挥起马鞭道:“出城,去青州。”

    为掩人耳目,他们此行不再选择平坦的官道,而是专拣山野小路而行。小路颠簸,朱清筱在车厢内被颠得七荤八素,嗔道:“尿都要被颠出来了,不行了我要吐了……”说罢她“哇”的一声干呕,白雪音连忙轻拍其背,让她好受一些。

    马车驶入一片白桦林,见朱清筱实在支撑不住,蓝桥勒住马道:“先停下歇息片刻吧,咱们生堆火,吃点东西。”

    此时的朱清筱已如惊弓之鸟,忐忑道:“蓝桥哥不怕生火引人注目吗?”

    “不必担心。”蓝枫替蓝桥解释道,“我们本就走了人烟稀少的小路,在深夜跑了一个多时辰,这白桦林又十分茂密,不会有事的。”

    朱清筱这才松了口气,乖巧地点了点头,靠着棵树抱膝坐下。蓝桥随意捡些散落的树枝,转回来时见蓝枫和白雪音都已席地坐下,掏出火刀火石点起篝火。

    暖烘烘的篝火照在白雪音精致的玉容上,让她愈显娇妍之态,一双美目凝视着跃跃闪动的火堆,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蓝桥不想气氛过于紧张,对朱清筱笑道:“昨日你被掳走,我们两兄弟追进路旁树林,被萧无痕虚无尘打得眼见不敌,幸得白姑娘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才免致一败涂地。后在庐州城中,又多亏白姑娘巧施妙计,赚得虚无尘在前,牵制萧无痕在后,我这才顺利把你营救出来。”

    蓝枫接着他的话茬咕哝道:“虽然水坑里放钉刺是出自本少这聪明绝顶的脑瓜,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若没有白姑……嘿白仙子仗义援手,我们也只能坐任安萧寒把美丽的小郡主带回京城。”

    “什么白姑娘又成白仙子了?”白雪音至此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俊不禁道:“大家好歹并肩作战一场,直接叫我雪音也便是了。”

    蓝桥还没说话,朱清筱已亲热地挽过白雪音的手臂,娇声唤道:“雪音姐姐。”

    蓝枫叹道:“我何德何能,竟能得两位倾城美女咫尺相伴,这真是……我简直做梦都不敢想。”

    “什么又是风流啊又是惜花啊,我看蓝枫哥也就嘴上说说,我都从没见你真找哪位姐姐幽会过呢。”朱清筱挠着脑袋笑道,“这有个词是怎么说来着……什么公好夜?”

    “叶公好龙。”蓝桥淡淡一笑,拿破晓剑挑了挑火堆里的柴炭,“别这么看我,是清筱说的。”

    “你自己都说是幽会了。”蓝枫强撑着道,“既是幽会,怎会让你看到?”

    “那蓝枫哥你倒是说说,你都和谁家姑娘幽会过?”朱清筱嘻嘻一笑,朝蓝枫挤了个鬼脸。这时她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蓝枫忙抓住机会反击道:“咦,刚才是谁在说话?”

    朱清筱大窘,蓝桥笑道:“看来是饿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大块油布包的五花肉,以破晓剑的剑刃插着,放在篝火上烘烤。

    肉是在庐州城买的,猪肉受热沁出油花滴落火中,一时间肉香盈鼻。蓝桥又摸出一小包盐巴,以手指轻捻洒在猪肉表面,香味愈盛,不但朱清筱肚子不争气地再叫一声,就连蓝枫也痴痴望着那块肉吞了口口水。

    白雪音掩嘴笑道:“没想到蓝公子不但剑法出众,就连烤肉也这么诱人。”

    朱清筱不无骄傲地道:“那是,我蓝桥哥既上得了战场,又下得了厨房,可厉害啦!”

    白雪音看着在火上炙烤的猪肉,随口问道:“你们是亲兄妹吗?”

    “表妹。”蓝枫解释道:“家慈是湘王王妃的妹妹,所以我们两家自幼便多有走动。只可惜家慈数年前病逝,到现在大家都已成了孤儿,只有相依为命了。”说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很快五花肉被烤至漂亮诱人的金黄色,白雪音赞不绝口,抽出佩剑将其切成小块,首先递到朱清筱的面前。

    朱清筱先用嘴唇碰了一下,觉得烫口又吹了吹,这才拢起秀发,略带娇羞地吃下。

    她吃过几块肉后,重又变得充满活力,于是把被掳后的境遇又细细讲了一遍,最后道:“我猜那罂粟一定是个丑八怪,不然为何蒙着脸不敢见人?后来蓝桥哥来救我,她不但在暗中偷袭,还……”她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吃吃说不出话来。

    “她还怎么样了?”蓝枫大感有趣地问道。

    “她不要脸!”朱清筱恨恨地道,“要打架就好好打嘛,她穿个睡裙出来是怎么回事嘛!不但衣冠不整,还故意和蓝桥哥挨挨碰碰的,真个不知羞耻!”说罢还不禁狠狠瞪了一眼蓝桥,“蓝桥哥你说,她是不是不正经?”

    “哎呦呦我们的小郡主好气哦!”蓝枫忍不住哈哈大笑,旋又饶有兴致地问道,“来,你再给我们仔细说说,他们是怎么‘挨挨碰碰’的?”

    蓝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暗中羞愧。他心虚地看了朱清筱一眼,正不知如何掩饰尴尬,忽听一声娇笑,身披轻纱的罂粟如幽灵般从林中走了出来。

    “蓝二公子还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来问小女子呦。”她仍是赤着纤细的玉足,踩在林间沾上些许泥土。

    蓝桥色变道:“你怎么追到这来的?”

    罂粟面纱上露出来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是月牙般充满笑意:“那是因为小女子赠给蓝公子的解药中,除了一枚是真正的解药外,还有一枚能让公子在短时间内遗下特殊气味的药丸。”

    “气味?”朱清筱皱着鼻子嗅道,“我怎么没闻到?”

    “若是寻常气息,想必蓝公子自己也能察觉。”罂粟俏然站定,拨了拨被风吹乱的秀发,好整以暇地道:“这种气味并非人能察觉,非要小灵才可以哦~”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掌,一身素衣的虚无尘抱着只二尺长的小狸出现在她身后。

    那小狸乍一看像是狐狸,细看却又不像。但见它通体雪白,纤长柔软的毛上没有一丝杂色,只有高翘的耳朵和毛毯似的尾巴呈现出匀称饱满的天青色。最奇特是它海蓝色的眼睛,就像一对纯净透彻的宝石。

    虚无尘一手抱着小灵,另一手轻抚它后颈的毛发。他眼睛瞟过众人,最后落在白雪音身上,叹道:“姑娘天生丽质,又心思玲珑,在下佩服。”他绝口不提被白雪音欺骗算计,却说她心思玲珑,白雪音坦然道:“虚公子仗义磊落,小女子实在惭愧。”

    蓝枫看了罂粟一眼,不解地道:“罂粟小姐既已把我大哥毒倒,为何还……”他与罂粟目光一对,瞬间恍然过来:“好一条欲擒故纵的连环毒计,你这是故意要等大哥与我们会合后再把我们一锅端啊。”

    “都说蓝二公子聪明机智,这话果然不假。”罂粟花枝乱颤地笑道:“若我当时真想要蓝公子的命,一招得手后跑开便是,怎会留在原地和他打架,又故意失手被擒?只是那样,人家又怎有机会留下我们的蓝二公子,还有这位倾国倾城的白美人儿?”

    蓝桥瞪着罂粟看了半晌,叹道:“看来你当真是要赶尽杀绝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左右观察环境,寻找退路。

    一身黑衣的萧无痕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手中出鞘的长剑在月下闪动着寒光。她长剑遥指着蓝枫怒道:“卑鄙小人,可敢与我一战?”

    蓝桥知道自己就算再加上白雪音,也决非这三人的对手,更遑论还要保护不会武功的朱清筱和蓝枫?一个念头掠过,他倏地跨前一步拔剑出鞘,剑光直射虚无尘。

    虚无尘没想到蓝桥说打便打,随手把小灵扔在地上,待拔出剑却仍慢了一步。

    “当”的一声,虚无尘被蓝桥震退一步。蓝桥扯起朱清筱,喝一声“上车”,便往马车处跑去。

    白雪音护住蓝枫紧随其后,四人刚跑到车边,忽觉一股惊人的剑气袭来,狂猛的寒风夹杂着白桦树叶如刀子般割向众人的脸颊。

    蓝桥忙拉着朱清筱弯腰闪避,却听“哗啦”一声,马车被剑气一分为二从中斩断。然后他们就在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看到那个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安萧寒。

    安萧寒身材修长,却改穿一袭白衣,单手连鞘持着他名震天下的寒雨剑,不疾不徐地从树影之间走了出来。他面色稍显苍白,神态气度却已恢复如常,看不出太多曾受过重伤的迹象。他的头发随意地束起,些许碎发散在鬓角,墨眉利剑一般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狭长的双目隐现电光,气度从容,薄唇紧抿。虽是看似随意地立在那里,却自有一代剑圣宗师的气派,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每一根肌肉也都处在恰到好处的状态中,且彼此之间呼应联系,整个人借着强大的真气场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竟无一丝空隙可寻。

    更可怕的是他的气势,森寒的杀气甫一出场便已将蓝桥等四人牢牢锁定,让四人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直到他缓缓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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