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夕在旁轻笑一声道:“不穿鞋也很正常呀,光着脚才更接地气嘛。你们看,我不是也喜欢光着脚走路的?既稳当又踏实。”她说着轻轻一撩裙角,露出裙下一双玉足。

    “说的也是,我在家时也经常光着脚跑来跑去。”风夜菱同意道,“不过跳舞的话,我还是不敢学静姝姐那样,怪不好意思的。”

    蓝桥脑海中浮现起初见风夜菱时她拎着鞋子采菱的情景,笑道:“这点我可以作证。”

    话说到这朱清影立时兴奋地问道:“怎么样,我们小夜的脚是不是特别美?蓝公子摸过了没有?有没有捡到宝了的感觉?”

    “我还没……”蓝桥还没来得及答话,风夜菱已羞红了脸大嗔道:“不许说!”只吓得蓝桥连忙把话憋了回去,“嗯”、“啊”半天,竟憋得说不出话来。

    朱清影见蓝桥支支吾吾的窘态好笑,又接着道:“没想到我们出口成章的蓝公子竟会是怕老婆的。”

    “清影姐你别说了。”风夜菱不依地娇嗔着道,“什么又怕老婆的……人家才不是……”

    这时就听花语夕冷笑一声道:“堂堂男儿大丈夫,连句话也说不清楚,咿咿呀呀还要自己女人来解场,羞也不羞?”

    蓝桥至此终确实了她对自己的敌意,愕然看了花语夕一眼,心中不解她为何在言语上总是故意呛自己。他本想正面质问她为何初见面就处处刁难,但想了想场合,还是顾及风度地道:“那么在下这怂人便只好自罚一杯了。”他伸手自己给倒满了酒,也不再看花语夕,一仰脖一饮而尽。

    风夜菱在旁轻声劝慰道:“慢点喝。”

    “心疼啦?”朱清影似对风夜菱订婚后的变化深感兴趣,“我不过是想给他个机会夸夸你罢了,谁想他这么怕你。”

    风夜菱赧然道:“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这等私房话放在这饭桌上说有些不雅,清影姐还一直追问……”

    朱清影洒然道:“好吧好吧,那算我这做姐姐的不是了,我也自罚三杯。”说罢她一连豪饮三大杯,最后把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伸袖拭去唇边的酒渍,浑不在意自己倾城榜美女的身份形象。

    “等到了大典上,郡主殿下切不可再这般豪迈不羁。”花语夕在旁提醒道,“因为那时不但有曹国公和山东各位大人到场,更有千万百姓一同见证,郡主殿下代表着皇上……”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这次劳军济民大典关系重大,不但要重振山东军民的士气,更要落实军粮物资的实地供给方案,切不可疏忽大意……”朱清影念叨几句,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悦地瞪了花语夕一眼道:“就你懂得多,还指教起我来了。”

    “小夜你别在意,打仗归打仗,感情归感情,咱们还是好姐妹。”她拉起风夜菱的手笑道:“你这次和蓝公子是来济南玩的吧?我给你推荐几个好去处,保准你满意……”于是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济南的地方美食和风景名胜上,旋又转到京城和近年发生的趣闻,说到这些两女真如打开说不完的话匣子,即便早已吃饱,仍然聊得火热。

    蓝桥插不进她们女孩子的话题,略感无趣,于是告辞出来,独自踱步至东西二楼之间的小花园里。

    隐龙泉的水声从假山的缝隙传来,泉水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弥散在老树小径之间,在月色下更添了几分朦胧。蓝桥信步走去,穿过一道假山奇石堆砌的石拱门,就来到这家卧龙客栈的点睛之景隐龙泉的旁边。

    一座不到两人高的假山,尽由些双臂合抱的大石块粗豪地堆砌起来,隐龙古泉从一处大石缝斜上射出水箭,直抛射入近两丈的半空才向下回落,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落入假山旁的小池内,是为隐龙池。隐龙池不算大,周长约有也就几十步,四周皆被假山石环绕,只有那道石拱门作为唯一的入口,在花园中可谓独树一景。让人虽处身花园之内,却似又独立于这时空之外。

    此时一弯新月高悬,薄云流动,月色时明时昧地倾洒下来,又弥散在隐龙泉溅起的水雾中,让整个隐龙池时隐时现,幻如秘境。蓝桥喜欢看泉水在空中划出的完美轨迹,索性找一处干燥的地面躺下来,枕着个平滑的小石头,眼中便只有泉水,以及天上的明月。

    这泉水的轨迹是如此的美丽,没有一丝刻意,却又精准到一丝不差。蓝桥忽然把握到,若是他的剑法也能遵循这一轨迹出招,定可以把下落的威势增加到最大——这便是自然之道,所谓武道即天道,不外如是。

    蓝桥想到朱清影和他此次来济南的使命,不禁生出一种被命运捉弄的巧合感。若非朱清影碰巧出现,他们可能现在连个落脚之处都找不到。而偏偏他此行的目标,就是阻止朱清影的劳军济民大典。

    其实眼下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冲进去把朱清影杀了又或绑了送给燕王,等到此事传开,不但济南军民会因此人人自危,建文帝更是颜面扫地。

    但蓝桥想来想去却决定,无论如何不能直接对朱清影动手。细数原因,她是风夜菱的挚友,又好心接纳自己两人住下,也愿意相信他们没有恶意。朱清影并非大奸大恶,只是与自己代表不同的立场,他若是做出趁虚而入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不但风夜菱会因此伤心,他更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违背了君子之义自己。

    既然不打算对朱清影动手,蓝桥的思绪很快飘到花语夕和她的乐伶团上,如果能破坏她们在大典上的演出,也同样能达到目的。

    想到花语夕,蓝桥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他不明白这位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乐伶大家因何处处与自己为难。他虽不知秦淮河畔的神女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花语夕年纪轻轻就掌控这么大的一个产业,定然本事不小,上下打点见机行事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她若是这样一个人,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也没招她没惹她呀。”蓝桥苦笑一声,思来想去却仍是不得要领。

    这时他听到耳边水声轻响,转头一看,就见到身穿米黄色长裙的花语夕正向他走过来。

    隐龙池附近有不少积水,花语夕双手轻轻提起裙角,裙下一对赤足毫不在意地踩在积水或湿漉漉的青石上,发出清脆的水声。

    月光弥散在水雾中,也让她的眼波更加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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