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一艘简易的木筏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制得。

    蓝桥确认缆绳绑得结实后,和白雪音一道上了木筏。他两人各执一片削出来的木板当作船桨,往前方大致不变的方向划去。泥泽里划桨的阻力远大于普通的淡水,好在二人内功深湛,泥泽泛舟倒也不算什么挑战。

    最大的考验还是在辨别方向。

    这片泥沼的范围大大出乎蓝桥的意料,似乎往任何一边都划不到尽头似的,且浓雾缭绕,无论左右周围的环境都极其相似,让人稍不留神就会在里面迷了路。

    蓝桥谨记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认准了往百里荒的中心地区行进。

    他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聆雨堂就位于这片泥沼荒原的中心地带——因为如果聆雨堂不在中心而是偏倚在某一方,从那一方进入百里荒的人就有更大的可能性找到聆雨堂。

    当然假设终究只是假设,毕竟蓝桥对这片土地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两人不敢分散了注意力,在寂静的泥沼中一路无话,也不知闷头划了多久,前方迷雾中影影绰绰现出一排树木的样子。

    “快到岸了。”蓝桥从木筏上站起身,话中不无兴奋,白雪音也坐直了身子,用手背揩了揩额头沁出的香汗。

    两人从清晨一直划到正午,早已累得筋疲力竭,就算明知前方不是去聆雨堂的路也想先上岸休整片刻。

    “终于到了。”白雪音改坐为跪,用更容易发力的姿势连划几桨。木筏陡然加速,开始它此行最后的冲刺。

    沼泽边缘的树木逐渐清晰,到木筏离岸边还有不到十丈时,蓝桥笑道:“这边的树木茂盛得紧,说不定还能寻到些果子吃,等……”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身子一沉,异变突起。

    那艘载了他们一路的木筏竟猛地沉进沼泽中去。

    没有任何异状,木筏也仍旧结实,怎会突然沉了?

    仅仅是一瞬间,蓝桥的小腿就已陷进了泥沼,他来不及思考这些疑问,喊了一声“师妹”,转头往白雪音处看去。

    白雪音比蓝桥更是不堪,因她划船的姿势较低,腰肢以下的整个下半身都已陷了进去。

    蓝桥伸手抱住白雪音的两肋,用力把她往上一提,将她拔萝卜般拔出了泥潭,自己却因此陷得更深了。

    他尽量放平上半身让自己半躺下,同时让白雪音踩在自己的肩上道:“这离岸边已经不远了,我先送你上去然后你再想办法拉我。”他也不理白雪音是同意还是反对,托起她的身子奋力一推,将她推得腾空而起。

    蓝桥本以为白雪音借力施展轻功,一下子就能飞到岸边,却不料白雪音凌空翻了个身,双脚绷直准确地架住蓝桥两侧腋下。

    她用力一掀,把蓝桥也带出泥沼,自己则向下跌落。

    蓝桥没想到白雪音竟不肯先走,眼瞧着她又要跌入泥沼,不禁焦急地叫道:“师妹糊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雪音面色如霜,反手抽出河清剑,凌空一挥,一股凛冽的至寒之气已扑面而来。

    河清剑带起一股强烈的雪风,打着旋的雪风被河清剑引领着吹向白雪音身下的沼泽。

    白雪音再一个翻身,变成头下脚上的姿态,一双沾着泥水的脚把蓝桥架起到空中,同时伸左手按向身下的泥泽。

    蓝桥此时惊异地发现,两人身下的那一片泥沼竟被白雪音全力施为的雪风冻出一层泛白的薄冰!

    “啪!”的一声,白雪音张开的手掌重重拍打在新冻结的薄冰上。

    薄冰寸寸碎裂,白雪音借力腾飞而起,紧接着长剑再一挥又吹出一股雪风,沿着身下朝斜后方吹去。

    雪风把白雪音反推得更高,蓝桥伸手抓牢白雪音的脚踝,两人你带着我我拉着你,在空中翻滚了也不知三周还是两周,终于落到岸上,跌个七荤素。

    蓝桥落地时正坐在岸边凸起的树根上,不禁抱着屁股呼了声痛。他还没来及挪开身子,白雪音紧接着又砸到他身上,让他的屁股又被硌了一下。

    白雪音见蓝桥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连忙一翻身滚下来道:“师兄你没事吧?”

    蓝桥揉着屁股苦笑道:“到现在我才发觉,原来树根也可以如此可爱,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此时白雪音浑身都已沾上了污泥,她坐在地上一边用力清理一边苦恼地道:“我们木筏扎得那么结实,怎会忽然沉了呢?真是够狼狈的。”

    蓝桥身上的泥比白雪音更多,却虱子多了不痒般懒得清理,无所谓地拍屁股站起来道:“或许问题不是出在木筏,而是出在沼泽里。你看那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刚才他们木筏沉没的地方,想了想道:“此时刚过正午,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听说暑热可以在沼泽中催生沼气。”

    白雪音凝视着沼泽中不断涌出破裂的气泡,恍然道:“原来如此,如果某一处冒出沼气的气泡过多,我们便再不是行舟于水上,而是近乎行于空中了,木筏又岂会不沉?”

    蓝桥看白雪音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禁一乐,笑道:“这些事我也不怎么懂,都是二公子讲给我的,师妹不必多想。”他说着话踱起步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不远处还有另一片沼泽,他们相当于身处在两片沼泽间狭长的路桥上。这片沼泽不似他们过来那侧广阔无边,只有约莫十余丈宽,其中浑浊的泥浆缓缓流动,竟像是一条浓稠的泥河。河中寸草不生不见丝毫生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白雪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师兄,你这背后是怎么了?”

    蓝桥一听刚想转头去看,白雪音已扳住他的肩膀,扯开他包扎的布条后凑近他背伤患处附近察看,边看边道:“你这伤口怎么都溃烂了?”

    蓝桥心中一惊,怎奈肩膀被白雪音抓住转头也看不到,问道:“严重吗?”

    “严重。”白雪音严肃地道,“全都烂了,这腐肉必须得立即除去。”说着她伸手去拨弄蓝桥伤口附近的腐肉,蓝桥感到一阵剧痛,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没出声。

    “疼吗?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把腐肉剜下来。”白雪音用手比划了一下腐肉的范围,抽出河清剑,缓缓贴在蓝桥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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