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蓝桥和风夜菱的房门就被擂得山响,花语夕不等应门,径直而入,一阵风似的走到蓝风二人躺着的软榻边,鸟鸣般叫道:“大笨鱼,小夜,快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啦。”

    她叫完一句并不停下,而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且语气语调高低不同,仿佛不同种类的鸟儿,让人听着极是滑稽。

    “再不起来,我可掀被子了呦。”最后她跳到风夜菱的旁边,作势要掀她的被角。

    风夜菱吓了一跳,又羞又急地把不着寸缕的身子藏进被中,一边紧紧攥着被角,一边悄悄用脚把被子卷得压在身下,以防花语夕“偷袭”。

    蓝桥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看着窗外的天色道:“看清楚了,这外头明明是月亮,哪来的太阳。”

    “管它太阳还是月亮,总之快起来,我已给你们备好了早点。”花语夕摇晃着蓝桥的肩膀道,“难道公子昨晚和小夜敦伦太久,今日已起不来了?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苦短日高起,从此……”

    “快打住吧。”蓝桥伸手按住花语夕的嘴巴,“就知道你吐不出象牙来。”

    “好哇,公子竟然骂奴家是狗。”花语夕瞬间变得泫然欲泣,“嘤呜呜……”

    风夜菱忍不住“噗嗤”一声,探出头来笑道:“静姝姐,你就别装了,我看了想吐。”

    “想吐?”花语夕恶兮兮地道,“你不会是有了吧?昨晚有没有被公子折腾到求饶?”

    风夜菱一听这话,又羞得钻进被中,花语夕则得意地一笑,露出胜利者的表情:“总之快起来,今天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我去叫蓝枫,然后在二进正房的堂屋等你们。”

    蓝桥和风夜菱梳洗过后,来到二进正房,堂中的桌果然已摆好了热腾腾的早点,除花语夕外? 还有春棠和施妙儿侍候在旁。

    除了一大盆粥? 还有饼丝、卤猪肝和几样酱菜,花语夕为众人摆好碗筷,先给风夜菱盛了粥? 第二个才轮到蓝桥。

    粥内有烫熟的里脊肉片、干贝、虾皮? 佐以葱花和姜丝,还窝了两个蛋,令率先品尝的风夜菱大快朵颐,连连称赞道:“这个大早没白起。”

    蓝桥看着粥碗中细糜般的米粒,心中一动? 看向若无其事的花语夕。

    吃米不见米,而水米融洽,绵柔滑腻如一? 这样“米粒开花”的粥并不易煮? 除了先拌盐油? 还需要长时间的文火慢煮,绝不是一两个时辰内的工夫。

    她不会整夜没睡吧?

    等到蓝枫也开动碗筷? 花语夕最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和他们一起吃。

    蓝枫一边吃? 一边还不忘调戏侍女春棠? 却得意忘形,不慎掉了一片肉在地。他还没来及捡,就见一道白影迅猛地窜过来,抢了肉便吃,原来是花语夕从草原带回来的通天狸小白。

    “呵,真是野孩子,一点礼数都不讲,我们小灵就不会这样。”蓝枫笑着想摸小白,却差点被小白反咬一口。

    花语夕笑道:“小灵那是娇生惯养,不像小白,还保有一些野性。”

    小白为躲蓝枫,窜进桌子底下,却从风夜菱的两腿间穿过,只骇得后者差点蹦起来。

    “你摸摸她嘛,她的皮毛很舒服的。”花语夕忍俊不禁地道。

    风夜菱待小白跑远,惊魂甫定地道:“你再由它乱闹,我就让你这小奴婢去罚站。”

    众人正说笑间,大湖进屋禀道:“马侍卫来了,正在门外请见。”

    蓝桥亲自出迎,就见马和笑眯眯地立在门外,朝蓝桥一拱手道:“大清早便来叨扰,实在过意不去,蓝大公子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托马兄的福,也请马兄替小弟转禀大王。”蓝桥回一拱手道,“多谢大王赐的豪宅,蓝桥感激不尽。”

    “谢恩的话,你自己去向大王说吧。”马和笑道,“我这次来,就是传大王的信,请蓝大公子夫妇、蓝二公子和花大家到府叙话。”

    蓝桥看了看苍茫的天色,这才领会花语夕天不亮就叫他们起床的用意,原来她早料到朱棣会在今天一早召见他们。如果他贪图安逸享乐起得晚了,难免会闹出笑话。

    风夜菱虽和蓝桥成亲日久,尚是第一次和蓝桥一起被外人唤作“蓝大公子夫妇”,玉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马侍卫一早过来报信,也辛苦了。霜儿,拿十贯钞给马侍卫,请他喝碗热茶。”

    朱棣在燕王府的书房接见了四人,他待众人行过礼,抚着短髯呵呵笑道:“一大早把各位叫来,实在抱歉,都没睡安稳吧?”

    说着他目射神光,首先看向蓝桥,接着扫向风夜菱和花语夕二女,似想通过他们的面相神色,判断出他们昨晚的活动状态。

    蓝桥一拱手,诚恳地道:“大王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与我们面谈已不容易,末将不敢有怨言。”

    “那我就长话短说,不妨碍你们回去补眠。”朱棣又是一笑,接着言归正传道:“第一件事,自然是想为你们庆功。此次北平不失,怀远训练的怀柔营,及时驰援的琅琊军,歼敌数万的烽烟半城,还有最后的追袭刺杀,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不但挫败了鬼力赤南下饮马的阴谋,也大大地扬我军威,使万民鼓舞,全境振奋。还有蓝枫,在我身旁不时献计,也是我们能杀出山东及时北返的关键。”

    蓝桥汗颜道:“大王过奖了,我军随胜,但也是惨胜,仍有以数千计的好儿郎葬身沙场,无法与我们分享胜利的果实。”

    “沙场交锋,伤亡再所难免,多亏有各位将士用命,才不致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朱棣轻叹一声道:“但治军治国一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只有奖惩分明,才能激励军民士气,使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蓝桥还想再说,被花语夕轻拉了一下衣角,便又止住。

    朱棣接着道:“本王想为你们设一场隆重的庆功大典,在正月初一,本王祭天之后举行,到时还会另有封赏,使举城欢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蓝桥点点头,不禁暗中感谢花语夕的提醒。现在他们这几位炙手可热的“功臣”,事实已成为朱棣手的政治筹码,给他们任何的关切和奖赏都会成为民间美谈,从而进一步加强朱棣作为君主的威望,他们反成了朱棣这场“表演”所要用到的“道具”。

    “末将拜谢大王。”蓝桥说罢,和风夜菱、花语夕以及蓝枫一起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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