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杨素的命运转了一个弯,虽然家族破灭,但至少身后名没有被污损。历史的杨素南灭南陈,北破突厥,平定杨谅之乱,是李靖之前的第一代军神。虽然他在杨勇被废之事一定程度扮演了重要角色,甚至做了一些不光明的事情,但他对于反击突厥入侵、维护边疆稳定和中国统一来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有大功于中国和民族,不应该被历史丑化成一个奸佞小人。

    破镜重圆、红拂夜奔、成人之美、单骑追敌······无不体现了杨素超人的人格魅力。

    杨广不由得叹道:“当初杨素在时,暗地里也没少对明远进行打压。今日满朝文武无人敢为杨素说话,只有明远不念旧恶,仗义执言,明远心胸之开阔,若是杨素复生,怕是也会赧然。”

    杨广是对黄明远不吝夸赞,今日几件事黄明远都深和杨广之意,杨广自然看黄明远顺心的很。

    杨广这个人的性格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来说就是爱之欲其生,恶至欲其死,感情是个性情中人。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最后竟然到了傍晚。杨广还不放黄明远离开,黄明远又陪着杨广吃了顿晚饭。

    杨广进餐很少,更多的时候还是让黄明远吃。黄明远虽然不会大块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有损形象,但在杨广面前也不会作假。

    看得黄明远吃得香甜,今日开心的杨广似乎也受到感染,连饭都多吃了一些。

    这可开心坏了随侍的内侍张诚,往日杨广吃不下饭,最担忧的还是他。

    “张诚,给卫公加饭。”

    张诚赶紧亲自给黄明远盛饭,而杨广则把饭碗放在了桌。黄明远看到那个杨广的饭碗之中数的清的米粒,有些担忧地说道:“圣人每日都用这么少的膳?”

    听到这话,张诚仿佛找到了亲人,忙说道:“卫公,圣人现在一餐不过半碗米,老奴看着都忧心啊。”

    黄明远放下筷子,满是忧色地说道:“圣人要保重龙体!”

    杨广却是笑道:“朕年纪大了,吃得少也是正常。朕不能让朕的大将军担忧,来张诚,给朕再盛半碗。”

    张诚听到这话,激动地如听到天籁之音,赶紧前,还差一点绊倒。

    张诚连忙请罪,杨广也不为过,反而面带微笑。

    人越老越孤独,有时候对于身边人也变得越宽容。张诚跟着杨广三十多年,每日如影身形,倒像个亲人。

    吃完这顿宾主尽欢的饭,杨广便让黄明远陪着去逛一逛园子。

    二人一前一后,甩开了一众内侍和侍卫。也就是和黄明远在一起,杨广才会这般放心。

    黄明远知道杨广甩开众人,怕是有事要与自己相谈,而最可能的便是张寿的事情。

    二人到了一处凉亭坐下,黄明远便主动说道:“臣有一事,要向圣人请罪。”

    “张寿的事吧?”

    听到杨广提起张寿,黄明远立刻起身跪在地向杨广请罪。

    “圣人明鉴,臣有罪。臣当时怒不可遏,愤怒之下杀了张寿,事后想来虽然张寿罪不可赦,但其毕竟是朝廷重臣,该当圣人处置,臣僭越了,还望圣人降罪。”

    实际黄明远南下平叛,便得到了杨广赋予的生杀大权,别说是杀张寿,就是樊子盖、卫玄也可诛杀,所以黄明远杀张寿其实也说得过去。但这种权利,多是威慑性的,一旦真的动手,反而易为天子所忌。

    虽然事情原因黄明远早已经在信中向杨广陈述清楚了,但对于黄明远来说,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而听到黄明远的话,杨广此时也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对于杨广来说,二人在意的并不是一件事。黄明远虽然有擅权之嫌,但第一时间向杨广说明,他还不会责备黄明远。而与之相比,张寿所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有人竟敢意图怂恿他的第一大将,这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大隋都无法接受的。

    “明远做得好,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时杨广起身将黄明远扶起说道:“明远是朕从小养大的,与朕亲如父子一般,朕信得过明远。”

    “谢圣人!”

    黄明远顺势站了起来,接着说道:“圣人明鉴,杨玄感这个逆贼虽然已死,但却激得不少野心勃勃之辈心生异心。这些人畏惧臣,便企图将臣推入不忠不义的地步。今日他们一计不成,来日必会再次出手。臣忠于圣人,为了大隋即使身死也心甘情愿,可若是任由这些奸佞之徒在私底下肆意妄为,毁坏我大隋江山,则大隋危矣。”

    “明远所言极是!”

    杨广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有些寒厉地说道:“是朕对这些人太仁慈了,才让他们以为朕不敢处置他们。”

    听到杨广的话,黄明远知晓杨广要对关陇世家再次动手了。

    这对于自己是好处,若是关陇世家真的紧盯着自己不放,很多事情便无法去做,现在他们的对手变成了杨广,那么杨广便会尽最大可能地打击对方,而关陇世家怕是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自己。

    黄明远离开杨广行宫之后,杨广便召御史大夫裴蕴、樊子盖、刑部侍郎骨仪等人,命几人严查与杨玄感同乱者。

    三人皆是严苛残之人,领旨之后,便用峻法治之。一时之间,整个东都皆被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无数人卷入谋反案之中,破家灭门。这一次所杀三万余人,皆籍没其家,至于枉死者更是无数。流徙者一万六千余人,多毙命于流放途中。甚至一些与杨玄感交好的文士会稽虞绰、琅邪王胄等人皆因此被发配徙边,二人逃走,被抓捕之后诛杀。

    宇文述更是无比残暴,他在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用车轮括其颈,使文武九品以皆持兵斫射,乱发矢如猬毛,这些应刑者也支体糜碎,犹在车轮中。

    至于裴蕴、虞世基、来护儿等人,无不诛杀其子,来重新获取杨广的信任。

    杨玄感之案比杨玄感叛乱更惨烈,两件事一起,将整个大隋朝廷的脸面完全扯破,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野心,然后吹响新一轮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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