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王太妃、王妃。”

    “二位国相免礼。”王太妃在帘后说道:“坐。”

    “谢王太妃。”

    席位已摆好,两位国相这便就坐。

    “蓟王传书,二位国相,想必已看过。”

    “回禀王太妃,臣等已看过。”右相耿雍垂首答道:“国中有太平道,臣不意外。然臣想不到的是,蓟国官吏中竟有太平道妖人。同殿为臣,却毫无察觉。乃为臣之失也。”

    “事已至此,国相无须介怀。如何将太平邪道,连根拔除。护我百万民众,乃是重中之重。”蓟王妃言道。

    “臣,遵命。”

    “此谋出自右丞贾诩。二位国相以为如何?”王太妃问道。

    “贾文和与李文优并列,称‘贾李和优’。主公善识人,臣年少时便知也。文和之智,不下文优。且臣已交由娄子伯看过。亦说此计可行。”

    “既如此,二位国相便依计行事。”

    “臣等,遵命。”

    南港码头。

    卸下洛阳名产,清点后并无疏漏。南港都船令署大小官吏,这便齐松了口气。

    虽说月月如此,港口一众船官却兢兢业业,从未有失。今日亦不会例外。

    宫中女官来报。

    王太妃、王妃设宴蓟王宫。

    南港都船令署,从‘都船令’以降,‘都船丞’、‘都船狱令’、‘阳都船丞’、‘阴都船丞’……各港令、长、丞、尉、啬夫、佐吏,凡三百石以上,皆有幸列席。

    因‘都船令’亦设在南港城内,故命名与城邑同。‘都船令’,又称‘南港令’,秩千石。‘都船丞’又称‘南港丞’,秩六百石。诸如此类。

    所谓日新月异。

    蓟国欣欣向荣,蓟国官吏亦连获升迁。俸禄之高,冠盖郡国。诸多诸侯国,皆难望其背。令人艳羡。

    王宫国宴,足显荣宠。

    南港都船令署,大小官吏,红光满面,喜不自禁。便是家人,亦觉与有荣焉。

    南港令李永,沐浴更衣。携一众属官,赶往蓟王宫赴宴。

    “明廷,为何只有我南港官吏?”入宫城时,便有一属吏悄声问道。

    “据说乃是王上之意。”李永笑答:“万石名产月月往来京畿与蓟国,却无一差错,足见我等用心。主公身在洛阳亦心系我等,传令设国宴慰劳。真乃仁主也。”

    “原来如此。”属吏这便笑道:“传令女官特意叮嘱,无需上呈礼单。下官原本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见同僚皆空手而来,又听明廷之言,这才悉知缘由。亦能心安。”

    “安心赴宴便是,无需多想。”李永笑道。

    “下官明白。”

    穿宫门,跨碧水,拾级而上,除鞋入殿。按官秩列队齐整。静候王太妃、王妃,仪仗抵达。

    待仪仗入垂帘,国令士异站定。

    众臣以李永为首,下拜行礼:“臣等,拜见王太妃、王妃。”

    “免礼,赐坐。”

    “臣等,谢坐。”

    由女官指引,便是初次入宫的南港属吏,亦正常入座,未有失礼。

    待众人落座,王太妃言道:“南港属吏,随船转运名产,劳苦功高。蓟王感念诸位为国辛劳,遂设此宴。”

    “臣等,谢王上。”

    国令士异一声令下,国宴旋即开始。

    乐伎、舞姬,奏乐起舞。宫女如穿花蝴蝶,捧上佳肴,斟满美酒。

    王太妃,王妃,举杯相邀。

    南港官吏,齐齐举杯相敬。

    一杯美酒下肚,顿觉心安。先敬主上,再敬上官,同僚互敬,隔案对饮。推杯换盏,气氛渐热烈。

    待殿内欢声笑语,国令士异趁机言道:“王上六百里加急,送来高昌蒲桃美酒,欲与诸位同享。”

    话音刚落,便有宫中女官,捧一鎏金酒壶,和一青铜酒爵入殿。

    见众人纷纷看来,士异又笑道:“奈何美酒难得,数量不多,人限一爵。南港令进前赐酒。”

    南港令李永整衣离席,趋步近前,自跪帘下。双手捧杯,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

    “臣,谢王上赐酒。”

    再拜起身,后退数步,转身入席。

    “南港丞进前赐酒。”

    “臣,谢王上赐酒。”

    “南港狱令进前赐酒。”

    “臣,谢王上赐酒。”

    比照官秩,南港属吏依次上前,饮酒谢恩。

    “‘南港阴都船丞,进前赐酒。”

    一切皆如先前。须臾,却听国令士异问道:“阴都船丞,为何迟迟不饮?”

    “臣有一事未明,不敢饮此酒。”

    “阴都船丞何事不明?”士异又问。

    “敢问国令,既是王上赐酒,为何用九曲鸳鸯壶?”

    此话一出,殿内落针可闻。

    “一派胡言。”士异似笑非笑:“恕我孤陋寡闻,九曲鸳鸯壶乃是何物?”

    “此壶相传是楚怀王宠妃郑袖,命人制作。壶中设有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转动壶盖,便可自行转换。或是斟酒,或是倒药。

    前汉时吕后曾用以毒杀少帝生母张皇后。国令博闻广记,岂能不知此物!”

    士异亦笑:“如你所言,此壶乃不祥之物,我为何要在国宴中使用?”

    “哈哈哈……”阴都船丞仰天长笑:“各为其主,国令勿怪!”

    话音未落,这便抽出利刃,长身而起:“苍天已死——”

    噗!

    袖箭应声穿喉。

    士异早有准备。

    “黄天当立!”尸体将将扑落,便有十数人持匕而起。

    更有数死士直奔垂帘而去。

    一刀劈下,垂帘火星四溅。

    轻纱背后,竟藏有精钢丝网。

    梁上箭如飞蝗。扑向国令士异的反贼,纷纷中箭倒地。飞虻弩箭穿身而过,将贼人生生钉再地板。各自恸哭哀嚎,却并未殒命。显然为留活口。

    绣衣吏腰缠钢丝绳,从梁上飞坠而下。

    护在帘前,连斩数人。

    情急之中,便有一死士从帘底滚入。挥刀扑向蓟王妃。

    锵!

    寒芒一闪。

    死士喉咙一甜,轰然倒地。

    “抬出去。”蓟王妃何时出手,皆未看清。

    “喏!”

    殿内情形,瞬息变化。与会众人全无反应。一边倒的杀戮便已结束。

    蓟王妃在帘后轻声言道:“诸位勿惊。太平道贼人欲行不轨,与诸位无关。九曲鸳鸯壶更是无稽之谈。劳烦国令且向诸位言明一切。”

    “臣,遵命。”士异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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