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虎牙将军夏育、轻车将军董卓,将虎牙营、雍营,并三辅募士,湟中义从,南下平叛。临行前,车骑将军卢植再三叮嘱,需稳扎稳打,切勿轻敌冒进。

    虎牙将军夏育,并称“北伐三杰”,久经沙场,乃军中宿将。自当谨慎。

    然,轻车将军董卓却急于立功。长驱直入,连胜几场后,目中再无他人。中了黄巾贼诱敌深入之计。眼看伏兵四出,截断退路。虎牙将军夏育,急忙率军来救,不料黄巾军波才部,倾巢而出,四面合围。二将屡战不得脱,只得退守长社,据城而守。

    波才率军围城。时城中兵少,众寡悬殊,军中震恐。

    便连夜派出斥候,向车骑将军求救。

    邺城光复,汉军四面合围。眼看冀州黄巾覆灭在即。只需待张氏三兄弟授首,黄巾群龙无首,势必一溃千里。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忽闻南路汉军却困守长社。若南路大军覆灭,波才率部北上,冲破大河封锁,与冀州黄巾上下夹攻,给予北路汉军重创。则局势危矣。

    牵一发而动全身。

    车骑将军卢植,急令骑都尉曹操将黎阳营渡河驰援。又令巡弋大河南岸的骑都尉公孙瓒,领兵接应。

    无需等远赴蓟国的官船返回。上游延津已放下船来。曹操这便领兵渡河,在官渡登岸。

    官渡大营,两位骑都尉入营门相见。

    “曹都尉。”

    “公孙都尉。”

    见公孙瓒身后骑士皆乘白马。曹操这便醒悟:“可是白马义从。”

    “正是。”公孙瓒为奢延属国都尉时,从鲜卑十四部招募千余勇士。并从右北平老家带来的八百私兵,组成两千具装骑士。盔甲、战马皆从蓟国贩来,称“白马义从”。

    先前以官渡为据点,巡弋在大河南岸,追剿北渡黄巾,大杀四方,声名鹊起。“瓒每与虏战,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黄巾更相告语,“避白马将军”。

    公孙瓒所乘,正是满地打滚从刘备家槽头牵走的神驹白义。白马义从,或也得名于这匹千里神驹。

    “听闻公孙都尉与蓟王师出同门。操亦与蓟王相交莫逆。你我二人既皆与蓟王为友,何不以表字相称?”曹操笑道。

    “曹都尉所言极是。”公孙瓒这便抱拳道:“公孙伯圭。”

    “曹孟德。”

    “孟德,请。”

    “伯圭,请。”

    两人并肩入中军大帐。帐内居中放置的沙盘,甚是醒目。此物亦仿制楼桑。公孙瓒少年时,在楼桑求学多年,深得恩师真传,亦深受刘备影响。

    除去大氅,公孙瓒取马鞭在手,指点沙盘道:“虎牙、轻车二位将军,现困于长社。南路黄巾主帅为波才,麾下有彭脱、刘辟、张曼成等贼将。各据坚城,犬牙交错,遥相呼应,呈割据之势。”

    “卢帅可有将令下达?”曹操问道。

    “恩师已令右中郎将朱儁同来驰援。待合兵一处,便向长社进军。”公孙瓒答道。

    曹操手指沙盘言道:“荥阳、中牟,陈留,可有兵丁驻守。”

    “三地皆有义军守城。”公孙瓒答道。

    “如此,伯圭且在大营等候右中郎将。操自领麾下兵士先往中牟驻扎。”

    公孙瓒这便问道:“恩师有令在先,当稳扎稳打,不可轻敌冒进。正因不听将令,虎牙、轻车二位将军,才中奸计,被贼人困于长社。孟德为何明知故犯?”

    曹操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孙子·九地》云:兵之情主速。黄巾贼,士气鼎盛,正待一鼓作气,攻克城池,必无暇他顾。若拖日久,攻城变围城,贼人自当醒悟。那时,定广布斥候,抢占要冲,阻我南下驰援之路。”

    “孟德所言极是。趁其立足未稳,当抢占要冲,一战胜之!”公孙瓒遂打定主意:“孟德且去中牟,我自去荥阳。”

    “官渡大营又当如何?”曹操忙问。

    “只需广布斥候,留足营士。右中郎将不日即到,且大汉沿岸蛾贼,已被我扫荡一空,当可无忧!”

    “如此甚好。”曹操欣然点头。忽又问道:“陈留义军,何人统领?”

    “‘八厨’之张邈。”公孙瓒答道。

    “原是孟卓!”曹操大喜。

    “孟德识得?”

    “岂止识得,乃是操少时密友。孟卓以侠义闻名乡里。常接济贫困,助人为乐,即便散尽家财,亦在所不惜。四方少壮多有归附,与我、本初,皆是好友。”曹操笑道:“因名声所累,身受党锢,多年未仕。今党锢未解,却自募义勇,守备一方。待战罢,朝廷必破格重用。”

    “原来如此。”公孙瓒欣然点头:“既如此,东路无忧矣。”

    “事不宜迟,速速发兵!”

    “好!”

    河东郡,临汾县,东南密林。

    久未露面的杨奉等人,一路披荆斩棘,艰难跋涉。赶在汉军围攻邺城前,从滏口径翻越太行山脉,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此处。

    杨奉累瘫在一株老树下。李乐、胡才,亦陪在左右。

    须臾,韩暹打来清水,与众人取干粮分食。

    肉干清水,寡淡无味,难以下咽。见杨奉眉头紧锁,一脸丧气。韩暹左右看过,见四处无人,这便伸手入怀,取出个巴掌大的葫芦。小心拧开壶塞,还未来及伸头去嗅,已浓香四溢。

    杨奉猛抬头:“何来翠玉琼浆!”

    韩暹憨笑:“临走时,怀揣半壶,一直未舍得喝。”

    “切勿多言,速速分来。”被勾起腹中馋虫,杨奉如何能忍。

    “大哥……此酒金贵。需涗(shuì)足水。”韩暹一脸肉疼。

    “涗水、涗水!”几人这便将水囊,聚拢到一处。

    涗水,便是指兑水。“盏酒涗于清”,“凡酒初成皆浊,以清者和而泲之,谓之涗。”

    韩暹稳稳握住葫芦,轻轻歪倒,每个水囊各滴入数滴。见杨奉脸色不善,便又讪笑着多滴了数滴入大哥水囊。

    杨奉这才作罢。

    将酒水小心晃匀。杨奉便急不可耐的仰头灌下大口。虽只有丝丝酒味入舌,时下亦堪比琼浆甘霖。

    只可惜不等细细品咂,酒味便已先行散去。

    “唉!”杨奉一声长叹。想着洛阳时的富贵荣华,不禁悲从心起。流下几滴男儿泪。

    “大哥……”个中滋味,李乐、胡才,又岂能不知。

    “大哥。”韩暹又见四处无人,这便低声问道:“那夜,右丞当真留有耳语?”

    “嗯。”杨奉轻轻点头。

    韩暹正要追问,忽见人来,这便住口。

    “杨渠帅,郭渠帅有请!”便有一黄金斥候赶来通报。

    “知道了。”杨奉这便起身,向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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