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升骨城,依山而建,呈楔形。

    山高三百五十六丈,自山顶到东坂,高楼、碉堡,覆道、飞阁,鳞次栉比。城随山势,高低错落,蔚为壮观。尤其山城顶部主坞,虎踞断壁高台之上。会临绝顶,台高二十丈,唯有一条石径,直上直下,令人生畏。先前包铁滚木,便由此处放下。

    坞内所居,皆是高句丽王族家眷。

    高句丽五宗,分置在纥升骨城及尉那岩城。换言之,五宗家眷,今皆成蓟国俘虏。

    纥升骨城,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座城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宫殿、兵营、监狱、仓楼、马厩、蓄水池等一应俱全。正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楼上楼下,东坂山巅,满打满算,不过千人。

    朱蒙“观其土壤肥美,山河险固,遂欲都焉。而未遑作宫室,但结庐在沸流水上居之”。立国之初,因实力不济,唯先滨水结庐。稍后才筑纥升骨城。

    正因此地险绝,不利交通,易守难攻。朱蒙方能据陷而守,寻机攻占周遭诸小国,逐渐强盛。人口日众,山城逼仄,无法容纳。高句丽第二代王琉璃明王,另造尉那岩城,后改名丸都城,以备迁都。

    亦因山城逼仄,故藏身地下兵营的死士,不过数百人。面对百名武装到牙齿的飞翼卫,实在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人马具装,皆披吞光秘环铠。背上骑士,头顶红缨,下覆鬼面。全身披甲,刀剑无伤。

    貊弓死士,搏命射出的流矢,尽数崩折,根本无从破防。为了义弟太史慈的八百飞翼卫,蓟王可谓不惜工本。单从“碗大的铁蹄”,便知胯下战马之优良。千里挑一之具装神射,配千里挑一之具装良驹。再有万夫莫敌的太史慈统御。

    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若行远射游击,百倍毙敌,亦非难事。

    面对如此强敌。主簿然人,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待锯断滚木,清扫尸骸,吊桥落下,余下飞翼卫呼啸入城,收押俘虏,接管城防。跳崖断腿的大王子等人,自有良医细心诊治。太史慈已第一时间前往问候。知是蓟王义弟,大王子拔奇等人,遂安心。蓟王义弟亲临,后顾无忧矣。

    是夜,遥见山下举火如龙。知蓟国大军抵达。太史慈遂命人下山接应。近前一看,正是破贼校尉凌操,并锦帆校尉甘宁本部兵马。张郃亦在阵中。

    登城相见。取《高句丽山川地形及关隘驻防图》,太史慈言道:“二位校尉且看。高句丽王伯固陈兵梁口,与乌桓校尉所部隔水相峙。若此时,打拔奇旗号,行背后一击。高句丽军必败。”

    “此战败后,伯固必然东逃。料想,当为沃沮所获。”太史慈笑道。

    凌操亦笑:“待南沃沮王将伯固五花大绑,押到主公当面。南沃沮与高句丽,反目成仇,再无勾连之可能。”

    “正是如此。”太史慈言道:“临行时,主公有言在先。此战攻心为上,切勿杀戮过重。”

    “我等已知晓”凌操轻轻点头:“何时出兵。”

    “兵贵神速。”奇袭纵火,锦帆甘宁当仁不让:“某这便领军前往。”

    “好。”凌操亦点头:“某为兴霸压阵。”

    “张郃愿为先锋。”张郃抱拳入帐。

    “有劳儁乂。”甘宁爽朗一笑。

    话说甘宁少年成名。张郃亦不逞多让。蓟国水陆并进,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不过灭二十万高句丽。自横海中郎将黄盖以降,楼船校尉郭祖,阻断东西,焚尽船只。锦帆校尉甘宁、破贼校尉凌操,直插心腹。还有蓟王二位义弟,太史慈并黄叙,袭占二都,尽虏王族及五宗家小。

    横海中郎将黄盖,正扫荡高句丽大小邑落。抄掠国民。分批送往蓟国。尤其是诸如“小水貊”等,具有一技之长的邑民,尽数掠走。鸡犬不留。

    人员配备,堪称华丽。

    此次出兵人选,刘备亦深思熟虑。关键是为练兵。众所周知。无论平日如何勤学苦练,皆无法与一场真刀真枪的实战相比。太史慈、黄叙、张郃皆初出茅庐。距叱咤风云,纵横天下之一代名将,还差很远。

    宝剑锋从磨砺出。假以时日,蓟国当名将辈出。

    待天下有变,蓟王一声令下。席卷天下,何其易耳。

    一言蔽之,先打野练级,开分矿、攒人口、堆兵力、攀科技。

    万事皆备,一战定乾坤。

    月黑风高,野风呼啸。

    梁口,高句丽大营。

    忽见人马骚动,四处起火。

    对岸汉军营地。护乌桓校尉牵招与辽东太守公孙瓒,急忙大帐相见。

    “敌军骚动,似遭夜袭。”公孙瓒脱口而出。

    “必是蓟国锦帆校尉甘宁。”多年未见,牵招大器免成:“若论奇袭纵火,无人能出其右。”

    “正当如此。”公孙瓒亦如此着想:“机不可失,渡河破敌!”

    “嗯。”牵招重重点头:“前后夹击,高句丽一战可灭矣!”

    号角破晓,鼓震如雷。

    汉军大营,千帆竞渡,扑向对岸敌营。

    高句丽王伯固,见败局已定。弃营而走。身后乌桓突骑紧追不舍,沿沸流水顺下,夜行五百里。围追堵截。伯固如丧家之犬,左冲右突。弃马翻山,与心腹数人,逃往南沃沮。

    兵不满月,讨伐大捷。

    或有人问:蓟王为何兴兵半岛。

    只因“化外野怪”,牵连甚少。各方皆无利益勾连。朝廷内外乐见其成。这片“不毛之地”,无人惦记。蓟王予取予求,生杀予夺,皆不会动了“别人的蛋糕”。

    对蓟王而言,半岛之地,最珍贵的资源,乃是百余万民众。

    封建时代,人口等同生产力。尤其是薮中屯田。百万亩盐田,需大量盐户。而晒盐之苦,非一般农人能够承受。

    所谓“一曝十寒”。试想,后世海边浴场,若无防护,曝晒一日便浑身通红,乃至成片蜕皮。可想而知,日日曝晒,是何等酷烈伤害。唯岛夷方能胜任。马韩与倭人同宗共种。对滨海气候的适应,远超大汉农人。

    物竞天择。这便是不同人种的可贵之处。

    活在煌煌烨烨,无可匹敌的大汉星空下。亦要能看到不同族群的美好。

    高瞻远瞩,虚怀若谷。厚德载物,包罗万种。方为“汉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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