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府内,一绝色女子伫立在庭院中,怀中抱着一只睡着的小小白狐,女子美得好似画中走来的仙子,一袭白衣也挡不住深入骨子里的妩媚。狭长的眸子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世天下的气势。在夕阳的照射下,她清瘦的身影被阳光斜斜拉长,却带着几分落寞。

    此时,她却被府中的侍卫重重围住。其中一领头侍卫威喝道:“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叶王府乃是死罪!”

    女子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天籁,如同这天空中的淅沥细雨,带着几分冷意,“我要见叶沉浮。”

    那人听她直呼家主名讳,不由大怒。

    “放肆!叶王名讳岂容你直呼!”说完,便要举起手中的刀将她拿下。

    女子一语不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那人只觉得全身被什么吸住一般,心头仿佛被一记闷锤狠狠砸过,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上脑门,紧接着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叶风统领!!!”

    众人一声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能被赐姓为“叶”的,此人想来在叶王府地位不低,要知道这叶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步入凝魂境界,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眼前这女子一步未动,仅用一个眼神便将他重伤。其修为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我要见叶沉浮。”女子毫不在意众人目光,低头摸了摸怀中惊得一颤的小狐,以示安抚,不厌其烦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再也不敢小看她,一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恭敬道:“姑娘请移步大堂稍等片刻,我等马上就去通知叶王。”

    女子微微颔首,绝美的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算是答应。

    不久,一位头发花白却不失沉稳的锦服老者缓步进入大堂。老者看着不过五旬左右,却有灰败的老朽之气。

    修行者寿命远胜于常人,容颜有驻,看起来不该如此垂老。可老者步伐阑珊,面容死灰,显然是刚经历了极为悲痛的事。

    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老者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脸色一沉,面上皱纹更加明显:“陵千音,你还有脸来见老夫!老夫还以为你要失踪一辈子呢?”

    陵千音缓缓抬头看向老者,清澈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随后,她小退一步折下纤腰深深鞠了一躬。

    叶沉浮微愕,随后一甩衣袖,冷哼道:“行此大礼做甚?老夫可受不起你的礼拜。”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拜你,自然是因为我愧疚。”

    “愧疚?!哈哈哈!好一个愧疚!”叶沉浮先是一愣,随即失声大笑,眼角含泪,眼神却锐利如刀,扫向女子,厉声道:“你所谓的愧疚可是因为我儿无修三个月前因你而死?”

    她表情一滞,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发觉的沉痛,清澈的眼眸染上一丝灰暗:“是我对不起他。”

    “哼!既然知道对不起他,你身为妖狐之身,当初为何又要与无修纠缠不清!若不是你!他又怎会被那神秘组织盯上,从而惨遭杀害!无修是老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可知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是怎样?你如今再来说愧疚又有何用!”叶沉浮想起那令人绝望的事实,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怜老夫至今未见得我儿尸骨!”

    陵千音身体微震,脸上一阵苍白:“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告知你一件事。”

    她眼中经过几番挣扎。踌躇片刻,最终一咬牙,把怀中沉睡的小狐轻轻递出。

    叶沉浮看着她手中的小狐,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却又不敢相信,喃喃道:“这…这是?”

    陵千音看着手中的白狐,冷淡的面容竟是罕见的柔和。

    “它是我与无修的孩子。”

    叶沉浮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惊雷炸响,脑内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倒退三步,耳边不断徘徊着:

    “它是我与无修的孩子…“

    “我与无修的孩子…”

    “无修的孩子…”

    “孩子…”

    叶沉浮像木头似的呆了半响,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慢慢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小狐,不知说什么好。

    心中是一时宽慰,一时忧虑。

    宽慰的是在绝望孤独之际,自己多了一个亲人。

    忧虑的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竟然是一只妖狐,若是让他人知道真相,此子日后必定多灾多难,道路艰难。

    叶家也会因此而臭名远扬,沦为他人笑柄。

    “冤孽啊!冤孽!我叶家想必是摆脱不了这弄人的命运了。”叶沉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苦涩。

    陵千音也苦笑不已,见他这样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来这,就是为了告知此事,毕竟你是它的爷爷,有权力让你知道这件事,若是……你若是不想认它我也能理解。”

    “放屁!它是老夫的血脉,无修的亲身骨肉!就算是狐,身体里流的也是老夫的血,岂有不认之理!老夫虽然古板,但不至于腐朽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拒之千里!”叶沉浮听闻了她的话勃然大怒,竟爆了一句不符他王爷身份的粗口。

    反应之大让陵千音都惊愕不已,本认为以叶沉浮的身份地位,定会对小狐有所抵触,毕竟对于常人来说此事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可她又怎知小狐的出现是叶沉浮唯一的寄托。他中年丧妻,老来丧子。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唯一骨血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他又怎会拒绝。

    叶沉浮犹豫片刻,上前一步,从她手中轻轻的接过小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心中泛起一丝怪异,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不知这小狐是老夫的孙子还是孙女?”

    陵千音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笑意,轻声答道:“是孙子。”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我叶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叶沉浮欣慰的点了点头。

    陵千音眉头轻蹙,道:“我暂时并不打算将孩子放在叶家养育。”

    叶沉浮心中一跳,眯了眯眼:“哦?这是为何?”

    陵千音道:“此时叶家在大晋地位颇高,这孩子是妖狐之身,定会有许多流言蜚语传到孩子耳中,这对它的心里会造成极大的阴影,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开开心心的长大。而且叶家暗中树敌不少,一旦让他们抓住这借口,必将叶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这孩子怕是性命不保。“

    叶沉浮冷哼一声,嘲讽道:“以你的实力还怕叶家那几个对头么?若你想的话,即便是毁掉我这叶王府也绝非什么难事吧?”

    陵千音神情一黯,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能陪在这孩子的身边了,因为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叶沉浮皱眉,有些不悦:“有什么事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吗?”

    陵千音眼中透露着一丝疯狂,语气却无比坚定,“我要找出复活无修的方法。”

    “什么!?你……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无修复活!?”叶沉浮大惊,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连小狐从怀中掉落都浑然不知。

    还好陵千音眼疾手快,衣袖一卷,又将小狐稳稳接住,小狐睁开朦胧的双眼,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沉睡,全然不知他的母亲即将要离他而去。

    “在无修死的时候,我将他的灵魂封印在了真魂珠内,短时间内他的灵魂不会散去。我走遍各方国家与势力,定能找出复活无修的办法。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无法保障孩子的安全,所以不能将它带在身边。”陵千音低头说道。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叶沉浮喃喃道。随后,他又注意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既然无法将孩子放在叶王府,你又不能把它带在身边,那么这孩子应该交给谁抚养?”

    陵千音道:“我打算将它带回天凰山,交予我的族人抚养。若你需要这孩子继承无修王府传承,待它成形之时,我再托我的族人将它送回叶王府,这样可好?”

    叶沉浮摇摇头,苦笑道:“这妖兽就算是资质再好,最少也要在两百至三百年内方能化形成功,像老夫这种身体一大半埋进黄土里的人,如何能等到那个时候?”

    陵千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给叶沉浮:“这点我自然早已想到。”

    “这瓶中装的是我的妖血,你服下后可增强两百年的寿命。而且这孩子身体里留着一半人类的血液,资质也不差,想必百年间就可化形。”

    叶沉浮面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玉瓶,他自然是知道这鲜血的珍贵。她如今又为了复活无修又要到处奔波,甚至连自己刚出世的孩子也不得不无奈抛下。

    这对于一个母亲,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想到此处,叶沉浮对这女人恼意也淡了不少。

    叶沉浮面上忽然犹豫起来,似乎想说什么,眼底挣扎不断,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如此再好不过了,在此子化形成功之前,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稳守住叶家,定会为它留下一个安心的栖身之地。”叶沉浮郑重的做出承诺。

    陵千音点了点头:“你肯收留这孩子,已是大恩。既然要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我便告辞了。”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

    “慢……慢着!”叶沉浮突然叫住她。

    陵千音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叶沉浮盯了她半响,开口道:“我虽然非常希望无修可以活过来,但让死人复活毕竟有违天理,复活之法必定难如登天。若能成功自然是好。若……”说到这里,叶沉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若……当你穷尽一切办法依然无能为力时,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绝望,我了解你对无修的情意与执着,但你同时也要回头看看,你还有个孩子。毕竟这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啊!”

    陵千音一怔,看向怀中的小狐,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小狐的绒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愧疚,低声道:“是我对不起这孩子,让它刚刚出世就孤苦一人。若我能活着回来,自当这辈子竭尽全力的去呵护它,为它遮风挡雨。”

    叶沉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惆怅久久不能散去。

    这时,陵千音在迈出门口那一刻似是想起什么。

    “对了……”

    叶沉浮疑惑抬起看她。

    “我为这孩子取名为……陵天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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