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张子乔背主,但其所为不过是为自己。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张子乔这番做其实并无问题可言。贤臣遇庸主,难道注定要此生碌碌无为侍奉左右?难道贤臣便不能在遇到明主之时另择而事?定是要失之交臂而悔恨一生,此非大丈夫也!”

    刘禅出言掷地有声,明明白白的将张松背主之事给说成了弃暗投明,甚至还小小的拍了刘备的马屁,只不过比较隐晦而已。

    可在场中人,哪个又是听不出来的,别说庞统,就连刘备对刘禅这话里的几分意思都了解的明明白白。

    贤主贤主,刘备还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别人夸奖跟自己宝贝儿子奉承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可还没等刘备高兴多久,他这脸突然又沉了下来,满满的苦笑,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宝贝儿子。

    这个马屁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夸他,可这事禁不起仔细的琢磨,刘备乍一下是高兴了,可心下想了想就发现刘禅在夸他的同时也把他给骂了……

    说起来好像是有些大不敬,但刘禅毕竟做的比较隐晦,又是自己的儿子,刘备怎么也苛责不出口,更何况刘禅说的也没有错……

    良臣择主而事,既然张松这个良臣选择了他刘备这个明主,这便是臣对主君的信任。

    但刘备刚才做了些什么,他同意庞统的计谋,在益州这块大蛋糕的引诱下直接舍弃了寻找他这块良木栖身的飞鸟。

    这不跟庞统要诬陷刘璋的恶劣之处一般无二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献了图的张松没有用处,临死之前还能为刘备做出点贡献来,这好似一幅臣为主死大义之下而行,可决定这件事的刘备跟庞统,又问过张松一句话吗?

    表面上是贤主,实际上却是一个背弃了忠心臣下的主君,这声骂将刘备给按得死死,却也是无法遮掩的事实……

    刘备都看出来的事情,庞统没理由不理解。

    他也确实没想到少主竟然敢这般隐晦讽刺主公,而主公却好似无可奈何一般的没有任何表示。

    这给了庞统一个提醒,显然少主刘禅在主公的心里地位要非比寻常,甚至可能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的多……

    只不过为了一个张松,少主竟然这般言语,难不成他还要将那人之命给保下不成?

    庞统心下想着,却是已经在琢磨怎样才能拦下少主的想法,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计谋有那个地方被破坏了,最后导致全盘尽输……

    其实,庞统跟张松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至于仇怨啊私恨啊那更是半点不曾有。

    一个在荆州,一个在益州,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见面都是昨日首此,哪里又能有什么必死之仇呢。

    当然了,除非庞统就是看不顺眼张松,这没来由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总之就是要把你整死就对了,正好还能对大局有所帮助,何乐而不为?

    至于为何庞统非要张松死,不给他半点活路,无非便是为计谋增加一些成功的几率。

    毕竟人算人不实,庞统哪怕对人心掌握的再怎么奇妙,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刘璋的心里波动。

    张松献出去,点燃刘璋心中的火焰,如此一来此计可成之几率自然是大大的增加,乃至无限趋近于十成的概率……

    “少主可是要保那张松张子乔?”

    “正是如此!”

    庞统于刘禅又一次的针锋相对,刘备压下心头几分惭愧情绪专注精神,准备好好听一听下面的这场辩论……

    “然少主可曾想过,吾之计,张松此人之死乃必不可少之一环,他为点火之引物,作用便是将刘季玉心头怒吼彻底的释放出来,如此才能让刘璋昏昏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主公方可有利于大义之得出师之名!”

    这回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那份功劳,庞统更是有些要争口气的意思了。

    面对庞统的责问,刘禅微微一笑早有腹稿,既然敢跟凤雏口舌交锋,那肚子里没个三两墨水又岂会下场。

    “先生所说不错,刘季玉此人心性却是有些捉摸不定,可张松之死便能确保其怒火中烧昏头行事吗?”

    刘禅的反问让庞统有些皱眉,他觉得少主是在翘舌争辩没有根据。

    “少主何出此言,难不成张松不死,刘季玉便会更加暴怒不成?”

    “不不不!先生理解错某的意思了!吾所言,张松不死亦可逃!”

    刘禅微微一笑略带得色的回答,他就在等庞统这般问话,就像刚才庞统故意矜着等老爹问话一样……

    “逃?”

    这个字同时出现在刘备跟庞统的脑海当中,他们俩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至于具体是怎么个逃法,还得看刘禅接下来怎么说。

    “对!正是逃!”

    “张松死则死亦,然在吾看来,逃更加能让刘璋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那时其心境不比凤雏先生所言之事更加恶劣!”

    “试想,当刘璋得知张松背主行为,窃益州赠予父亲时,内心首先是要斩张松以发泄,而后是于父亲决裂。如若不给刘璋这个机会呢?张松不死得以逃脱,刘璋想必会更加狂躁难以抑制其内心!那时大计得成,出师亦有名!”

    刘禅话音落下,便躬身一礼示意自己说完了,老神在在坐下,装模作样的品着茶,实际上他除了苦是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

    刘庞二人听罢,各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禅这小小的改动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是有不小的难度。

    庞统那番只为简单一死了之,可正如刘禅所说,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一人自然不能一言而定。

    没有谁能说的准,无限趋近终究不是百分之百,多一分部署便多一分可能。

    不过此计虽然看似可行,却还有一个问题属于不可控制的范围。

    那就是如若按照刘禅之改动,此件事则必然有张松一份安排。

    益州毕竟不是荆南,刘备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在成都救出来一个人可还有些难处,所以想要让张松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办成这件事,恐怕是不太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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