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第六把手宣布道,现在宣读了任免文件,免去陈XX的ZY局局长职务,调市里另行任职。任命郑XX任ZY局局长。陈局长发表辞别感言,感叹这三年多来在资源局与同志们共同渡过的时光,感谢同志们对他工作上的支持。陈局长三年来从未放松的脸,此时终于松软得像棉花。新上任的郑局长发表了就任讲话,号召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局里的工作,稳妥推进局里各方面工作再上一个台阶。

    会后同志们静静的离开会议室,有的低着头,有的昂起了头,还有的笑出了声,有的面无表情像机器人一样走着。局里新老领导班子送市里第六把手出门。独孤兰利用这个时间,向蔡科长简单的汇报了扶贫工作概况,征求指导意见。蔡科长听后总结的说了一句,本来以为是很轻松的工作,看来这一次上面动真格了。然后让独孤兰在办公室等一会,转身出去了。

    才半支烟功夫,蔡科长在办公室门口招呼独孤兰,一起走进了郑局长办公室。介绍双方认识后,郑局长很是客气,让座递烟,然后拿起笔记本,做着听取汇报做记录的姿态。独孤兰把扶贫情况、扶贫政策要求、扶贫中遇到的困难、建议局里对扶贫工作出力等一一作了汇报。特别是中秋节马上要到了,作为扶贫单位,应该考虑慰问贫困户。郑局长听着听着,让蔡科长去把李副局长请来,因为他是主管领导。当独孤兰结束汇报时,郑局长说道,我初来乍到,对这里工作不熟识,对于扶贫工作,你们多与李副局长交流,我的态度是坚决支持扶贫工作,把它作为局里头等大事来抓。其它未解决的问题,再找时间解决。

    这一夜,独孤兰在家里睡得最安稳,没有村民缠着开方子,也没有打骂孩子的声音。更没有猫的嚎叫和狗的吠叫。只有安详温暖的家拥抱着独孤兰。

    早晨的北周市,已是车水马龙,街上人们川流不息。独孤兰小心的开着车,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挣脱了市区的吵杂,上了高速公路,一下子觉得整个人轻松下来。这时才体会到乡村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很快独孤兰到了大芹市。根据建华他们提供的地址,独孤兰在郊区转了好几圏,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郊区乡村。村子不小,分为新区、老区、工业区。独孤兰导航找到的是该村的村委会,处在新区地方。看巷道宽大洁净,两侧商铺林立,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乡村。狐兰只好下车向店户打听湖下片区,在他们的指点下,独孤兰把车开到旧村西南则,然后步行进了一片由垃圾堆成的栅户区。说它是垃圾堆成的,绝对恰切。在一大片烂泥地上,零乱的搭起密密麻麻小屋,这些小屋小得伸手可摸到房顶,进门必需弯腰。都是用拾来的烂木头、破塑料布搭建而成。衣服就直接丢在小屋顶上晒。各家的小屋门口一侧都堆着各色各样的废品。另一侧就放着做饭的小炉。通道小得只容两个人擦肩而过。走在栅户区里,臭气冲天,蚊子苍蝇成群结队乱舞。

    独孤兰东问西找,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找到了柯堂尾家。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后,柯堂尾咳了大半天终于说出“请进”两字,柯堂尾的老伴则一直站在门外一言不发,眼睛直直的盯着陌生的独孤兰。

    进了柯堂尾的“家”,黑暗无光,四周用破塑料布围成的墙,千疮百孔的向里面透着光。屋里几只破桌椅,都是捡来的,破得只能用塑料绳子捆了再捆。独孤兰看了再看,找一只比较结实的椅子,坐下与柯堂尾交谈起来。

    柯堂尾自从父母双亡后,只身一人到了大芹市谋生,开始到工地打工,几年下来积下点本钱,改行在街边做起“走鬼”,主要售卖打火机、计算器之类的东西。但这小小生意怎么也做不大,几年下来,连老本也吃光了。只得再一次去打工。这一打就是五年多,后来发现踩三轮车收入不错,就用积蓄购下一台三轮车。开始收入还不错,后来干这行的人多了,生意也不行,一年不如一年。再加上什么三轮车协会要收这费那费。踩了十多年的三轮车下来,只养活两个人和乘下一只破三轮车。大前年身体出现问题,实在是踩不动了,只好把三轮车当废铁卖了。

    在踩三轮车那些年,一天夜里遇到了一个流浪女,她孤身一人,在风雨的黑夜里,躲在街边卖肉的架子下,冷得瑟瑟发抖。同病相连,怜悯之心由然而生。柯堂尾自此收留了她。

    交谈中,独孤兰要求柯堂尾出示他的病历。接过来一看,诊断栏上写着“心肌缺血性无力;轻度脑梗。”除此之外,柯堂尾还有腰椎间盘突出和双脚水肿等问题。

    当问到下樟村里房子的问题时,柯堂尾流下了伤心的泪。他特别后悔当年的决定,把房子卖给了邻居,从此相当于把自己卖掉,卖出了下樟村,此生再也无法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只能成为一个城市的漂泊者。当时做出这样决定,是以为把房子变为资金,投入到生产中,发展起来了,就不怕没房子,结果却令人沮丧。

    当独孤兰走出栅户区时,心里想,这里面还有多少与柯堂尾一样的城市漂泊者,这些人在年轻时并非不勤劳,然而这些人的命运却是那么苦。当年纪大、生病后,这些人基本上就在等死。

    当汽车发动时,独孤兰记起了一件事,把导航设置到市SL局。大芹市其实并不大,也就几条街道,组成了几个“井”字形的新市区。现代化的东西和新一代的居民,都集中在新市区。老城区由于太破烂,基本上只住老年人,商业基本为零。巷道小得只能行走摩托车。

    独孤兰一踩油门,几分钟就到了SL局大门口。看到独孤兰那沾满泥土的汽车,把门的保安语气粗硬的叫唤着,让他把车开远点,别占用水利局的临时停车位。独孤兰赶紧掏出工作证伸出车窗让保安看,可他只管大声嚎叫,根本没有看一眼的意思。独孤兰心里虽然有气,却只好忍气吞声把车子停到后街。

    回到水利局大门,保安不认识独孤兰,又大声叫唤起来。这种感觉象流浪狗进了居民巷,赶过来赶过去的。好不容易进了SL局大门,找到业务科室,日已近午。科室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人也急着离开,对独孤兰的到访,爱理不理。独孤兰只好违心的笑脸相迎,简要说明来意,提出林樟村因河堤造成村内涝的问题,SL局是否有这方面的政策支持村排水系统建设。得到有答复是不清楚。到ZZ局去问问吧。

    费了大半天走进的门,这么简短的交流就结束。看时间已到正午时分,独孤兰只好在周围步行找个饭店,解决自己的“中央问题”。没走多远,却看到了大芹市ZZ局。在正大门的小店,是一家很热闹的小饭店。卖的是当地特色美食竹笋炒粉丝。在长长坐席里,睁大眼睛寻找空位,还真是费眼力。店家忙着炒、送、收等动作,对进店者理都不理不睬。突然独孤兰终于发现,在最里边一只可以坐三人的小桌子,只坐两个人,独孤兰上前微笑的问清楚,得到充许后才敢坐下。

    在等店家上炒粉丝的这会儿,独孤兰听在座的两位美女在谈论着:

    “干我这一行真是累死人,每天记不清打了多少字,复印多少。”

    “哎,我还不是一个样,虽然是科室的,什么事都推给我干。”

    “财会科室不就算工资费用那些事而已么?”

    “你那里知道,要计算的东西多了。我不是也每天到你那里复印。”

    “听说别的局不会这么忙的,可能是我们局太大太认真了。”

    “现在房子行情这么好,我们局不忙才怪。”

    听到这里,独孤兰听明白了,这两个一起拼桌吃饭的,是ZZ局里的人。独孤兰开口与她们聊了起来,特别提出内涝引起的村道排污水问题,文印室的女孩道:

    “别的政策我不知道,只知道近时看到一个转发下去的文件,就是有关乡村雨污分流的。这一项工作由财政出资,各镇组织乡村实施。”

    “这个文件直接下发到乡镇这一级的吧。”

    “是下发到乡镇的。”

    “大约什么时候发的?”

    “大约是前几天吧。”

    一顿饭,却在无意中听到了好消息。

    走出饭店找到汽车,却发现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用割雨器压着一张纸,一张令人汗颜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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