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愿意?”没藏骨朵一仰脖子:“你放心,后面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没藏骨朵都已经把悟儿思齐的话抛在脑后,为的就是西夏的生存,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曹子木微笑道:“我对于大夏的失败也是耿耿于怀,希望我们能活得更久一些,真正和杨志做一对好对手。”

    英雄寂寞,好的对手可遇不可求,曹子木在盐州见识过杨志的厉害,既然在西夏没落的时候重新回到朝堂,自然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胜与败,曹子木已经不放在心上,唯有尽人力而已。

    杨志可不能这样想,云中战事打得激烈异常,金兀术征兵十万打下了金城,定北军大将杨宗闵和韩滔先后战死,韩滔是增援中伏而死,杨宗闵是与城共亡。只不过杨宗闵性格坚韧,金城又是杨志曾经的大本营,宋军兵败焚城巷战,让金兀术付出了伤亡四万的代价。张三率领一万援军赶到,击退金军先锋,收集定北军残军坚守大罗镇第二道防线,为太原调军准备时间。

    而韩世忠在曲端攻占夏州以后,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力出击,不仅击败了完颜希伊收复了黑山州一带,还攻占了旧武州的八馆之地和天德军,直接威胁大同。金兀术在得知增援西夏兴州的两万大军退往黑水城那边,晓得资金孤军不可能杀到太原,才下令大军撤回大同。

    为此杨志特地接见了刚刚被换回来的原绥州知州马伸,绥州不属于陕西管,杨志也没有对马伸的任免权,两人的谈话相对来说轻松了不少;不轻松的原因是马伸自己,想要到西北来证明自己,但是轻易地就被赵楷送到了一个陷阱之中,哪怕方方面面都是好话,马伸还是感觉到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异样。

    “恭喜你,马大人,从西夏平安归来!这些天受苦了,这是私宴,轻便。”杨志微笑着说道,示意马伸对桌上的酒菜自便;马伸还是站起来,躬身一礼说:“多谢杨帅搭救,预祝杨帅早日拿下灵州,再现我大宋风采。”

    “借你吉言!马大人,坐,来,喝酒。”杨志哈哈一笑,他清楚马伸晓得自己的困境,这次被俘会让马伸在太原和润州的前途艰难,不过对于马伸而言,能在十几天就回到定北军,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对此,杨志只能暗自嗟叹,看上去自己位高权重,但是在真的权贵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暴发户,和王韶、种谔等人没有差别,在那些圈子里,自己连曹千里都比不上。

    杨志没有为马伸求情的念头,倒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怕自己一开口,原来有些人并没有对付马伸的念头,反而会因为自己去为难马伸。马伸现在比两个多月前到秦州宣旨时苍老了很多,马伸是最早投靠康王赵构的人之一,可后来因为诛杀张邦昌,境遇差不多是当时那批人中最惨的一个。

    一杯葡萄酒下去,马伸长吁一口气,似乎要吁出心中无数的闷气;杨志看着坐在对面的马伸问:“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

    马伸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杨帅,在你面前,我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记得当初,我在朝中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实在不知道边关的苦和风险,郓王算是给我老头子一个这样的机会,好得很。”

    有些人在生死之间后退,有些人在成败之间难以取舍,马伸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说话的时候浑浊的眼神中反而有了一丝难得的清澈。杨志随意地提起酒壶,给两人的酒杯里都倒上了酒,再次举起酒杯说:“功名利禄,随波逐流,多谢马大人指点。”

    马伸举杯一饮而尽说:“这一次马某亲眼目睹了将士们英勇战死,至今仍是心有余悸,活着已是幸运,只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下半辈子了。不过,杨帅,我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我想问你。”

    杨志点点头:“马大人请讲。”

    马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其实都知道西夏军要袭击绥州,为什么不预先在绥州设下埋伏?”

    杨志慢慢饮完酒,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说:“马大人,战场上千变万化,从静州到绥州防线漫长,又分别属于云中和河东两个地区,想要协调作战很难;而宥州路,那时候正是战局变幻的时候,我无力也无权越境支援。”

    马伸怪笑一声说:“悟儿思齐和我说过,杨帅你的兵力有限,所以突袭夏州获得的利益要远大于增援绥州,事实也证明,夏州占领后,你才取得战场上的优势,逼得李察哥退兵,才能攻占灵州,让悟儿思齐放弃绥州。可是你和张深这么做,对于绥州的军门公道吗?”

    这个悟儿思齐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恐怕在自己要求他退出绥州的时候,就开始想着怎么报复自己;杨志冷冷地说道:“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道的说法,兵者,诡道也,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拼得就是人力,难道宥州的将士可以去送死,绥州的将士就不能战死。”

    马伸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闻言苦笑:“连杨帅都不得不以成败论英雄,想来这里头的猫腻够大的。可是杨帅,关中书院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马大人,这是在西北前线,如果连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都不能接受,我只能说你不适合这里。”杨志捡起一块糖醋排骨,吃完排骨说道:“打仗不是非要去碰个头破血流,那样死的人会更多,还不一定能获胜。马大人,你难道想让悟儿思齐把我们玩得团团转,再在夏州打一个攻坚战,象永乐川那样死上几倍的人才符合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能管的就是战场获胜和尽可能地少死人。”

    马伸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一时说不出话来,永乐川之战已经变成了边关战将反驳朝臣的一个强有力的理由,若是在以前,马伸必定大怒,但是现在,马伸只觉得喉咙里全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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