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在答过之后,置笔沉思,吴甡倒是还认为此次殿试题目倒是并不算太难。

    首题考的是大明疆域,答错的话,那真怪不了旁人,而且太子已经透露了五个地区,加上各布政司便可得满分了。

    二题问的是成祖北伐,如此大事,某些考生还浑然不知,只能说平素游手好闲,荒废学业,将正事抛在脑后,待到殿试才追悔莫及。

    三题则旨考察在监生们的心算能力,吴甡挨个组合尝试,花了些许时间,也总算是对上号了,想必其他考生也可以用这个法子。

    第四题涉及税收,题目为朝廷当下应收哪几种税,每种税应收几成,须写明应收税种并说明相关原因。

    太子如此设置问题就很容易查明考生对于朝廷征税的态度,以及他们背后的靠山,对于今后的任用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眼下朝廷里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大明能否剿灭贼寇甚至涤荡东虏,关键就在于税赋,此为头等大事。

    只要能大幅度增加岁入,有了充足的银两作为依托,即便太子监国,亦可轻而易举地调动各路人马,还能扩军备战。

    没有银子,什么重整河山乃至中兴大明都只是白日做梦,丁点希望都看不到。

    根据兵部官员最为保守的估计,光是收复辽东,所耗军饷便不会低于五千万两!

    若是旷日持久,打上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只怕会突破一亿两大关!

    现在辽东军费每年便高达五百万两以上,而这仅仅是只守不攻时的费用。

    一旦大军出动,所耗钱粮势必翻倍,每年一千万两也仅仅是最为理想的条件下的消耗。

    如果上演像萨尔浒之役那样的大败仗,一次便会砸进去一千万两之巨。

    之前朝廷每年的收益,在最高时不过一千五百万两,这种耻辱性的惨败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到了太子监国时代,财政收入开始丰腴,可一次折损如此多的兵马,朝廷上下也会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与第五题比起来,第四题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第五题是问考生,东虏已然五次入关劫掠,今北方各地瘟疫横行,万象凋敝,有人建议迁都楠京,以安万珉之心,可长治久安,此策何解?

    清军每次入关,驻扎在北方各地的明军便要前来勤王,耗费钱粮巨大到还在其次,抽调剿寇之师驰援畿辅才是最大之弊端。

    明军主力云集畿辅一带,可还是防不胜防,清军依然采用避实击虚的战术,且势如破竹,接连摧城拔寨,洗劫府库,抢夺人畜,给北方各地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损失。

    每次清军入关,北方便会惨遭一次浩劫,历经五次浩劫之后,北方各布政司境内的税收已是名存实亡了,除了主要城池与府县,其他各地百姓早已变成流珉,以乞讨渡日。

    迁都虽有怯战之嫌疑,可也不失为一种转进之策,固守江南,以两淮为屏障,亦如南宋,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可退至临安即杭洲之后,其政权仍旧维持了一百余年之久。

    如今北方之敌仅有东虏,其实力远逊南宋时期的金国、檬古、西夏这三大宿敌所形成的危险,故迁都楠京不啻为一种以退为进的休养生息之道。

    本朝开朝便由太祖高皇帝定都楠京,只是在靖难之后,才由成祖皇帝迁都京城,再次南迁,并不算是违背祖训,倒是符合太祖高皇帝之意。

    迁都楠京优点颇多,一来可以极大的减轻漕运压力,天子带着后邸及数万随行人员转进南方,漕运便不需要再向京城输送大批粮食,可以直接减少运输时的耗损。

    二来楠京与东虏相距数千里之遥,即便东虏再次入关,也无法对都城形成任何威胁,朝廷便可以更加从容地组织防御,避免大规模的损兵折将。

    三来,天子坐镇楠京,也可以更为有效地控制江南一带的税赋,特别是针对那些长年累月偷逃税款的商贾,在雷霆打击之下,必能使岁入节节攀升。

    这三大利好都是京城所不具备的,但凡有些头脑的考生都会想到,只要写出来,就能得到一多半的分数。

    吴甡也由此联想到太子会以此题来试探朝臣们对迁都的看法,若是大家并无激烈反对,太子或许真的会将都城南迁,以暂避东虏之兵锋。

    对于迁都之事,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何辩驳都有相应的道理,他要三思之后,再行疏言,以免落人口实。

    本次殿试一供七题,一至四题每题十分,五至七题每题二十分,满分一百分,吴甡不知道何人可得八十分以上。

    若能得到九十分,定是才高八斗之人,必将得到太子重用。

    尤其是第六题,那可真是极其耗费脑力,绝非凡夫俗子可以填上!

    吴甡写完之后呆坐半晌,都觉得对自己在第六题上的答案不甚满意,还在思量更好的内容,不知道太子的标准答案如何,自己又能否暗附从龙之道。

    最后一题看似最为简单,实际上就是一个圈套,旁人蒙在鼓里,吴甡看是看得更深更为通透,太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题目,哪怕只是为了给考生送分。

    等诸多考生解释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后,太子可能会发问,可否如解释这般做官,考生当然会满口答应。

    若是今后某天因为中饱私囊而东窗事发,都察院拿着这张考卷对照其所贪墨之物,就会宣判某位前考生的磔刑,所犯欺君之罪。

    这考卷都是白纸黑字还要签名按手印,和当初太子收拾勋贵们的办法别无二致,吴甡虽然只是听薛国观转述,但大体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形。

    可能也不用劳烦远在京城的都察院,真出了事,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陕茜巡抚左懋第就可以直接动手了,事后写明来龙去脉上奏太子就行了。

    等吴甡很自觉的答完考卷,某太子这边也处理地差不多了。

    为了帮助左懋第尽快实现镇抚陕茜的初衷,幺鸡决定拨付给他不少于两百名官员。

    殿试解决一半,另外一半则由各衙门来抽调,平均下来,每个衙门也就十几个人而已。

    这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真正的阻碍是畿辅官员并不想去陕茜上任,而且是人人都有这种想法,让踌躇满志的左懋第都感觉举步维艰。

    对此的解决方法是,某太子决定将那些贪墨金额比较少的,可以实施特赦,让他们到陕茜去戴罪立功,如果胆敢重操旧业,那就二罪归一。

    从近千只蛀虫里面里面挑出一百个罪轻的倒是不难,逃过一劫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为了家人考虑,也会选择金盆洗手,即便有胆大妄为的,也会慎之又慎。

    孙传庭带来一个好消息,五军营副将韩睿在难逃的过程中,于武清以南的杨村被秦军追上并击毙,现尸首已被送交兵部备案。

    镇守天金的总兵马爌上报,巴楚旺与刘良佐率部企图夺船而逃,经过激战,守军一举射杀巴楚旺,歼敌千余人,刘良佐携残部在逃,去向不明。

    至此,三大营的六只副将均已被干掉,所部人马大部分都已经变成勇卫营和秦军的战果,余孽也已如惊弓之鸟,不足为惧了。

    倒是“花马刘”运气较好,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只要不登船出海,面对前去追剿的官军,就难以在畿辅乃至山栋一带存活下来。

    孙传庭已命秦军在畿辅周边地区反复搜寻扫荡京营残部,在南下剿寇之前,便可为太子殿下根除这股祸患,还京城往昔之安宁。

    关于拨发赏银之事,幺鸡让户部尚书李侍问与孙传庭和黄得功直接沟通,免去兵部这个中间环节,以免再有中饱私囊之徒耽误正事。

    理论上是一个京营士卒的前襟对十两银子,如果只有光着的尸体,那是不能兑现的,谁知道是不是要被骗走两份赏银。

    在斩获颇丰且有孙传庭的弹压下,秦军将领们对此也没有太过计较,因为将领的银子并不是按斩获来计算的,太子这里自有一份给他们,无须与普通士卒争抢赏银。

    各衙门总计被抓近千人,面对四面八方的补缺要求,吏部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堵胤锡只得来向太子请命,再不尽快补缺,朝廷只怕要陷入瘫痪状态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幺鸡的解决办法是第一,从刑部大牢里释放一批被甩锅爹错判的官员。

    譬如官复原职的山栋巡抚颜继祖,这货并没有犯什么死罪,德王被辫子抓走跟他关系不大,只不过因为要给杨嗣昌背锅而被抓来问斩,是个名副其实的冤大头。

    第二是要将被罢免或有事回乡的官员重新再召回来,像王铎这样以后会投靠辫子的着名画家,不把他找回来,还怎么顺利地“喀嚓”掉他的脑袋?

    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宰一个就少一个,不是很能画么?那就早点下到地府,给阎王大人画肖像画去好了!

    那些个想买官的家伙都可以让薛国观去接待,补缺之后再找机会一起“啪啪”了,既能解堵胤锡的燃眉之急,又能让这对翁婿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通过殿试再给吏部补充一两百人,差不多就行了,这些新晋官吏没什么工作经验,不过胜在精力充沛,能在畿辅做官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凡是不听话的都要被调到陕茜去。

    大致可以为堵胤锡解决五六百人,即使不能一对一填坑也无所谓,反正某太子已经为朝臣们涨薪了,兹当是减员增效好了……

    关于新城的设计,幺鸡觉得还要与工部尚书张国维慢慢研究,让他给山栋那边出个总体规划就行了,细节部分都可以让手下去办。

    五十万两的小城与五百万两的大城熟轻熟重,当然很容易看出来,张国维在百忙之中,分身乏术,也要以这座庞大的新城为主。

    对于太子的一切要求与建议,都要加以实施,因为太子已经解决了最为棘手的筑城经费问题,余下的事情就要工部来完成了,决不能让太子失望。

    关于西方棱堡的详细情况,张国维还在参阅武装术士不远万里带来的诸多建筑书籍,尤其是关于军事方面的。

    各国的棱堡也有各自的特点和差异,张国维也要进行对比,做到取其精华,加以仿效,在尽可能降低造价的同时,达到预期的功效。

    这也让他在学习的过程中,对同时期的西方防御设施有了新的认知,比较起来,西方的同类堡垒比大明的结构更为坚固,抗侵袭能力也更为强悍。

    太子如此要求不无道理,花差不多的银子,自然要修筑防御能力更高的西式棱堡,若是能将新城外墙都修筑成棱堡的话,那新城必定坚不可摧,可以让天子高枕无忧了。

    “行了,政事处理完了,诸位爱卿可以放松一下,等用过晚膳再出宫也不迟!本宫有来自仙界的游戏,与诸位爱卿分享之!”

    掌管印绶监的隋安不止做好一副麻将,要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就做好一副的话,他这官帽真就保不住了。

    得知京营副将无一幸存,心情大好的幺鸡就决定打麻将来消遣一番,让杨进朝换上来一张专门用于打麻将的桌子,丝绸桌布已经铺好了,装牌的盒子也就位了。

    “此游戏与马吊叶子相差不大,不知哪四位爱卿自告奋勇,觉得马吊技艺不俗,敢与同僚一较高低呀?本宫给每家发银一百两,在用晚膳之前,赢了就算自己的,输光本钱可就要换人了!”

    没几个人进攻还带着沉重的银子,所以某太子就给种子选手们每人发一百两的本钱,算是寓教于乐了。

    众人闻言都是跃跃欲试,可在太子面前公然玩耍,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思前想后,经过一番计较,最后出战的是洪承畴、薛国观、左懋第、李侍问!

    这批选手的水准就比后邸那批高太多了,幺鸡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他们就懂得差不多了。

    扔过骰子之后,第一把竟然是薛国观坐庄,真是首辅居首啊,就怕他守不住庄位。

    孙传庭、张国维、堵胤锡则在他们身后观战,吴甡见状便不琢磨考题了,也过来凑热闹。

    这里面要数左懋第岁数最小,幺鸡原本以为他会马失前蹄,没想到打的也是有板有眼。

    薛国观理政不行,玩这玩意可是行家里手,属于朝臣里的高级段位选手。

    户部尚书李侍问则精于计算,打什么牌都要事先筹谋一番,以免给下家送礼。

    在这四人之中,洪承畴最为聪慧,虽然刚玩,较于早上就开战的后妃们有些生疏,可也是不会轻易打丢张。

    为了调动选手们积极性,某太子定下的赔付标准是五两单吊、十两卡胡、十五两摸宝、二十两宝中宝,不怕他们玩不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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