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手榴弹大暴雨”,旗兵们都没有见过蛮子用这种方式的顽抗。

    在感到莫名惊诧之际,便在此起彼伏地爆炸声中,伴随着尘土与火光,一个接一个的被撂倒在地。

    倭军官兵也非常害怕清军冲上来导致双方进行白刃战,因为阵地里的三千多铁炮足轻是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

    尽管武士与长枪足轻的组合可以为铁炮足轻提供必要的保护,可大伙还是不希望与敌兵近战。

    近战就意味着两军混战在一起,无法使用铁炮毙敌,使用弓弩也极有可能造成误伤。

    不像保持一定距离阻击敌军的推进,对面都是敌军,可以随便开弓开炮,完全不用担心误伤同伴的事情发生。

    故而武士们见到清兵的推进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拔刀御敌了,便命令长枪足轻开始抛射手榴弹。

    一次便扔出去大概一千余颗,爆炸的密集程度堪比过年时的鞭炮,几乎将前沿阵地附近的土地都翻了一遍。

    “轰轰轰轰……”

    手榴弹不同于油桶,不但体积小,被命中的概率极低,而且数量庞大,速度飞快,从看到至爆炸也不足四秒钟而已。

    在旗兵阵容之中,只有手持盾牌且穿三层甲的锐兵才能硬扛住飞溅的铁珠,这还得是在侧身姿势的情况下,被打中面部的话,照样得死。

    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条件了,光凭身上这套行头,赌的便是自个的运气了,一旦手榴弹在脚下爆炸,那真是不死也残废了。

    不可一世的旗兵从来也没遭到过这种攻击,也不知道该如何防御,最前面的人几乎都是挥舞着腰刀要冲杀过去。

    结果爆炸陡然一响,眼前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身处后方的同伴们只看到一片片的被撂倒在地,只有少数人还能起身作战。

    余下的家伙要么一动不动,跟死了差不多,要么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嚎叫着向他们求救。

    然而很快,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与断有人影闪现,隐约可以瞧见有黑色的细长之物从火光的背景里迅疾穿过,旋即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之后便传来旗兵的阵阵惨叫,这些都是中箭的家伙,对于倭军武士们来说,即便是堑壕战,也照样可以用和弓来杀敌。

    武士都算得上是用弓的行家里手,不但射得准,而且出手速度极快,基本上都是在直起腰杆的同时,箭矢便会离弦。

    前后用不了两秒钟,武士们十分清楚,在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起身时间一长,被对方的弓箭手盯上,自己也会沦为猎物。

    故而出手的速度都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哪怕一箭不中,还可以再行施射,万一自己中箭,那就大大不妙了。

    在清军们来看,对方的弓箭手就跟地鼠一样,在自己眨眼的工夫便会露头出现,然后再一眨眼,自己或者附近的同伴就不幸中箭了……

    这股狗蛮子极其可恨,瞄准的位置大部分都是面部,往躯干部位放箭的都很少,只要中箭,差不多将近九成会当场毙命。

    镶红旗与正红旗的旗兵们都被这种极其特殊的战法给打懵了,想后撤又不甘心,结果便是非常严重的伤亡。

    加上弓弩的配合打击行动,在极端的时间内,倭军便生生撂倒了不下两千多旗兵,这种杀伤力对清军来说都是极为震撼的。

    经过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冲在最前面的一层旗兵,大部分都已经躺在地上,失去战斗力了。

    而且他们哪都去不了,只能慢慢等死,要么被后续落下来的手榴弹炸死,要么被倭军用铁炮射杀。

    倭军的作战原则就是,要尽己方最大的能力,让清兵只要冲上来,那就别想再下去!

    因为一个清兵便价值两百两银子!

    换成旁人,也不会错过这种赚钱的机会。

    在武士们眼里,一个清兵便价值一匹战马。

    在足轻们眼里,一个清兵便能让自己全家苟活一年。

    各地的大名与委任出征的将军们更是从没想过要空手回去。

    昨天是外样大名的部队负责防御,今天换成了以谱代大名们为主。

    这些人比不了亲藩的人,要想以后还能捞到出兵的机会,就必须好好表现。

    故而上、中、下这三伙人都会对当面之敌痛下杀手,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啊~!该死的狗蛮子!”

    镶红旗牛录章京索尔和诺右手中弹,被铁珠直接打穿,疼得连腰刀都脱手了。

    “主子爷!咱先撤吧!”

    亲兵急忙上来,想要请索尔和诺先行离开战场。

    “放屁!额真就在咱身后督战!谁敢后撤?都给爷继续冲!”

    索尔和诺一把推开亲兵,拿出自己从关内抢来的上好丝帕,将伤口包裹住,然后改为左手持刀,吆喝着部众继续冲杀。

    实际上亲兵说的没错,即便章京主子没有受伤,他们这个牛录也已经丧失攻击力了。

    原本近两百六十人的牛录,经过两番血战,眼下就剩下四十来人了。

    再打下去的话,只怕整个牛录的战兵都要损失殆尽了。

    索尔和诺作为本牛录的主将,对于此事怎会不清楚?

    但是仗打到这个份上,哪怕打光整个牛录,也在所不惜。

    满达海可就在身后瞅着自己,哪个牛录章京先行溃败,只怕就要军法从事了。

    两红旗的精锐尽出,还有正白旗两个甲喇的人马助阵。

    这还打不下来,那对面的狗蛮子真就逆天了!

    索尔和诺久经战阵,不信狗蛮子比他手下的旗兵还能打。

    眼下攻不上去,无非是狗蛮子凭借那种会爆炸的棒槌在做垂死挣扎而已。

    只要他们用完了那种棒槌,那就就再也抵挡不住旗兵的猛攻了。

    不光是索尔和诺,其他率部攻山的牛录章京多半也都是这么猜测的。

    这会儿就看谁能咬牙停住了,咬紧牙关就能扛过去,否则真是会一败涂地。

    死了这些战兵不说,回去还无法向睿亲王交代。

    春季时在锦州外围吃了败仗,这会儿又在自己地盘上再败。

    睿亲王在盛怒之下,不收拾几个怯战的章京才怪。

    故而即便三旗人马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巨大伤亡,就是赖在半山腰以上不撤。

    多尔衮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还不清楚目标山上发生了甚子事情,不过心里预感非常不妙,弄不好就是尚可爱所提及的那种会爆炸的棒槌。

    这种武器构造简单,大清虽然可以仿制,但根本来不及投入是役,现在就只能让旗勇士们硬抗狗蛮子的卑鄙伎俩了。

    “铁炮开火!”

    “继续扔手榴弹!!”

    “不要停!”

    一波规模空前的“手榴弹雨”收获颇多,也仅仅是暂时按住了面前这头野兽。

    但是很快,对方便在三十步的位置上整队完毕,旋即恢复了之前的攻势。

    倭军上下也意识到今夜遇到的清军非同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击败的。

    武士们在估算到敌兵进入射程之后,便号令两个兵种的足轻继续投弹与射击。

    铁炮尽管有专人负责装填,可是要对付成千上万的敌兵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由于油桶还在搬运之中,倭军所能倚仗的近战武器便只有弓弩与手榴弹。

    后者是倭军能够勉强坚守住山脊防线最有力的武器,没有手榴弹,之前便要陷入白刃战的状态了。

    长枪足轻得令之后二话不说,只要觉得自己臂力够得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扔。

    新上来的足轻没扔过这种物件,但可以提前进行练习,找一块跟手榴弹重量差不多的石头就能训练了。

    估算好了自己的投弹距离,并记下来之后,在敌兵爬到大致的位置,长枪足轻便可以将这个宝贝扔出去炸人了。

    新补充上来的两千多长枪足轻暂时无事可做,便专门负责给手榴弹点火,并且装填铁炮弹药。

    看到下面连片的爆炸,表情更是惊愕的不得了,心里合计这玩意要是掉在自己的壕沟里,那可是不敢想像了。

    在战斗之前,倭军上下都做了通气,尤其是对于手榴弹的使用,更是严加规定,每个足轻必须在武士的监管下点火投弹。

    就是害怕手滑或者磕碰到物体之后导致手榴弹脱手,掉在己方的战壕里爆炸,那可是一颗就能炸翻一个战斗小组的成员。

    一旦发生类似的情况,距离手榴弹最近的人必须立刻捡起来往外扔,否则就等着别人给某些废柴收尸吧。

    前来攻山的清军不会想到,阿部重次给一线防御的倭军装备了大约一万四千多颗手榴弹,这些会爆炸的棒槌就等于是旗兵的“催命符”。

    适才的“手榴弹雨”仅仅是个开头而已,当三旗的披甲兵卷土重来之际,他们才意识到,对方手里的棒槌远远没有扔光。

    不仅如此,还有越扔越多的趋势!

    从正面发动强攻的旗兵,尤其是最靠近山顶的一线披甲兵遭到了对方的迎头痛击。

    他们倒是达到了之前同伴们所走到的位置,然而下场也跟那些或伤或死的人差不了多少。

    旗兵都不相信狗蛮子收留有扔不玩的爆炸式棒槌,就硬顶着爆炸往上冲,场面堪称前仆后继,无比的壮烈。

    但现实更是残酷的,不是单凭匹夫之勇就能取胜的,对面扔下来的手榴弹一点都不比旗兵的数量少。

    根本就没有停歇迹象的爆炸将冲杀上来的旗兵们,完完全全地淹没在一片火海和弹雨之中了。

    由于交战距离非常之近,大部分手榴弹就在旗兵身边爆炸,等同于每个旗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炮。

    虽然不会被像腰斩那般惨烈,可是面部中弹,尤其是被铁珠打进脑子里,会让旗兵们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满地乱滚。

    他们根本不清楚“手榴弹雨”在近战防御时会有多么可怕,这就相当于被连发式的鸟铳扫射一样。

    旗兵没地方可躲,但是对方的棒槌却一刻不停地往下落,他们便萌生出一种被冰雹砸中的悲催感觉。

    最倒霉的家伙就是先被棒槌砸中了头盔或者面部,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这种特殊棒槌便掉在脚下爆炸了……

    光是在C型山顶阵地防御的倭军足轻,便在第二次投弹攻击时,扔下了超过三千颗手榴弹!

    投弹规模是之前的一倍有余,杀伤力自然也非同凡响,硬是将重新前期进攻势头的旗兵给炸得苦不堪言。

    “冲啊!杀光狗蛮子!”

    尽管伤亡无比惨重,还是有两百多坚忍不拔的旗兵非常幸运地攻上了山顶。

    他们以为凭借一己之力,足以横扫附近上千狗蛮子。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两千多步战武士!

    仅仅有一半投入近战拼杀,也是五人围攻一个旗兵。

    步战武士的攻击力在白刃战时并不比旗兵差多少,只是武士所装备的札甲的防护力逊于旗兵的面甲而已。

    但是在倭军兵力占优时,防御力的弱点便被很好的掩盖起来了,因为旗兵不可能专心攻击一个武士。

    用战斗力来衡量的话,一个旗兵也就勉强可以胜过一个步战武士,以一敌二都很难取胜。

    一打五,甚至更多武士的话,别说取胜,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旗兵以为自己是虎入羊群,结果却正好相反,被对方给砍瓜切菜了……

    经过某太子的相关研究发现,旗兵身上有三处弱点。

    其中两处在远战时可以被利用,另外一处在近战时才会显露出来。

    那便是手臂!

    尽管此处仍然有甲叶保护,但完全扛不住用武士刀来全力劈砍。

    棉甲对于四肢,尤其是手臂部位的保护程度无法等同于躯干。

    只要武士用刀砍掉了旗兵的持刀手甚至双手,对方便瞬间沦为待宰的羔羊了。

    具体襙作便是一名武士用刀架住旗兵的刀,两外两名武士二话不说,直接就往猎物的胳膊上劈砍。

    这种策略屡试不爽,因为任何一个旗兵都扛不住倭军武士们发动的三打一模式。

    而通常旗兵都是四面受敌,武士们也不会跟比武一样一个一个上,都是同时发动攻击。

    旗兵战力再强,即便能扛住正面,也扛不住来自背后的攻击。

    被锋利无比的武士刀贯穿任何一个部位,那就意味着被扎了个透心凉。

    一旦受伤导致分神,哪怕仅仅只有片刻工夫,也会遭致二番重创。

    这些旗兵仅仅在山顶打拼了不足五分钟,便被一群武士给斩尽杀绝了。

    武士们都是奉命行事,就是要速战速决,以免拖延下去导致足轻无法开火御敌。

    所谓的清军主力虽然在武士们看来较为悍勇,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单打独斗,武士们不会害怕。

    若是群起而攻之,武士们更是得心应手。

    清兵完全听不懂倭语,在近战时武士们可以随时语言沟通,进而调整攻击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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