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孰轻孰重,实在令人难以权衡取舍,浑浑噩噩地回到住所,贺誉倒头便睡,他竭力想要忘记筹粮队在全城杀人为粮的暴行,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操守,在残酷的战争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只想知道,这天疆城他们还要守多久?这种日子何日才是个头?

    自从徐远下令以城中幸存的凡人百姓和死去将士的尸体充作军粮,那幸存的凡人便急剧减少,不过守军的体质却在恢复,尤其是一些未有伤势在身的将士,一扫先前的满面菜色,渐渐变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只有破字军将士和贺誉等人的身体越发虚弱,随着时间的流逝,贺誉等人渐渐对战争中的一切恶行变得麻木起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吃那些“特供粮食”

    现在的天疆除了城头的守城兵将和破字军营的将士外,城中一片空寂,几乎已是一座死城,幸存的三千凡人百姓,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已陆续变成军粮,勉强维系着守城将士的生命。

    现在凡人百姓已被杀尽,尸体也被吃尽,一切就如徐远计划的那样,开始轮到那些受伤或羸弱的将士了,当受伤的将士也被杀绝,所有将士开始抽签,以决定谁做大家的军粮,谁继续坚守天疆。

    面对天疆正在发生的惨剧,贺誉一干无法忍受来自内心的拷问---这样坚守天疆,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每天从清晨一直忙碌到深夜,贺誉等人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住所,只有回到住所,看到廉形和药雷捧着分量日渐减少,而且越发难以下咽的食物迎上来,贺誉他们才感觉自己依然还活着。

    可是“特供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但上头的增兵却一直了无音讯,凡人早已吃完,尸体已然食尽,就连受伤和羸弱的将士也已然没有,抽签的将士越来越少,倘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敌军还未攻城,自己就先吃完自己!

    城外鬼皇国仙者的尸体显然也是一种“特供粮食”,可还没到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早已埋伏的鬼皇国将士已然杀出,如此几次,所有人都不敢再打城外那些“特供粮食”的注意!

    而今时今日,距离王墨闭关的日子已然过去了两年之久......

    两年多的时间王墨的伤势早在六个月前已经恢复,可是他对于死门奥义却又有了质的顿悟,曾几何时王墨一直认为自己的死门奥义会是杀气,可是当他经历了此次两国战争后,他发现自己对于生死奥义的顿悟显然更高一筹......

    这六个多月的时间,王墨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战争中无数仙者的死亡,渐渐的他的脑海中对于生死的回忆,已然变为自己杀过的每一个人!

    王墨第一个所杀之人,准确的说,是地球上,一个叫和胜帮的老大,他右手猛然一挥,一道光团出现,没过多久,那和胜帮老大的模样渐渐成形,那人临死前的一刻,那种绝望中带着恐惧的表情,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望着那道光影,王墨心底一片平静,当年,那是自己“君临”刚刚建立的时候,倘若对方愿意招降,并且不派人暗杀自己,也断然不会最终落得身亡的下场,因果循环,有生,自然有死。

    王墨右手又是一挥,第二个成型的光团,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目光之中有股嚣张之色,嘴唇略薄,看起来似极为刻薄,此时,在他身旁出现一个光团,是一个右手上正端着一个橙装红酒的高脚杯,模样纨绔的青年,他们,正是王墨所杀,第二人和第三人,也就是谢家的季联海和谢南彦!

    当日若不是他们打伤了光头勇,并且对王墨心生杀意,不然也不会成了王墨的手中亡魂。

    看了两道光团一眼,王墨右手又是一挥,顿时又是数道光团出现,那些都是谢南彦的手下,显然都成为王墨手中的一批亡魂......

    下一个光团,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正是谢家的谢天华!此人相貌颇为英俊,但却有股桀骜之色在脸上涌现,他目光阴沉,隐藏着极深的藐视之色,他的嘴角,甚至已然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已然成为了过去,远远地流逝了,与这微笑一同逝去地,还有那个名人堂主持老者!

    一个个光团,被王墨打出成形,每出现一个,便被王墨仔细回忆起来,渐渐地,修炼室内的光团,越来越多,一丝丝杀气,从若有若无,慢慢地浓郁起来,光团每多出一个,修炼室内的杀气便会重上一分。

    若此时有人路过此地,那么会清晰地看到,王墨所在修炼室之上,已然多出了一片由杀气凝聚的浓郁血光。

    王墨对此,完全视若无睹,他沉浸在自己地回忆之中,把所有能够想起的亡魂,一一打出。

    渐渐地,王墨已然忘记了一切,他完全沉浸在记忆之中,把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般,在脑中缓缓地浮现。

    从开始地弱冠少年,得知父母双亡的消息,离家出走,隐藏身份,躲避追杀,一直到药王录,恩师神农的出现,创立“君临”。

    接着,他遇到朝廷组织-五行领头王子龙,观看盟会选拔,随后遇到谢天华的挑战,杀了谢天华和主持老者,被封“巧王”,被名人堂第五谛听张智聪挑战,谛听最终死在他的手中,此后便开始了一路的纷争,穆家山庄,谢家鬼面,得知父母是为贪念而死,  于是,便有了更多的杀戮,为了提高修为,为了回去复仇,他不惜一切代价,提高自己的修为,让自己变得无情,绝情,乃至冷血。

    义父的假死,归家之行,得到三气仙力,回到王家,好人成了恶人,阴阳倒了乾坤,于是心灰意冷,布下大局,斩杀数万武者于五陵之墓中,与新罗王的宿命之战......

    之后来到仙都,遇到贺方四人,八拜之交,义结金兰,报贺方族仇,百宝阁楼,初遇端沁.花语格二女,斩杀图般骆等人,进入一缘宗,这些一幕幕,在王墨脑中不断地闪过,至于在都外之界,尤其是方青浪.施伯方等千年伤门仙者,那一次,王墨的印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都外之界的多年,是他整个人地一次蜕变,无论是心神,还是身体,都经历了一次完整的蜕变,但这里面,危机同样巨大,若是稍不谨慎,定然会难以出来。

    随后,在回到一缘宗与参加斗仙大会,与黎文烁十三年生死之约,再次遇到端沁,在嗜仙之战,千百仙者,全部死在王墨手中,三宗联手,贺方之死,王墨的手,始终没有停过,随着他的回忆,一个个光团,飞快的成形,他的手,越来越快,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他脑中的记忆画面,也同样越来越快,渐渐的,他看完了自己这三十多年的杀戮生涯,生与死,活与亡,一幕幕人生的缩影,慢慢的融入到王墨的心神之中。

    许久之后,王墨脑中不再有任何记忆的画面,有的,只是两个字,生、死,  生与死,轮回天道的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在王墨回忆完这四十年的杀戮中,他明白了死的含义,在四十年的杀戮因果中,他也知晓了生的意义。

    “死门!”王墨轻轻吐出两个字,他整个人伸开手臂,生死奥义存于心中,慢慢的散开,扩散至修炼室外,扩散至天疆城,浩浩荡荡的波动开来,慢慢的,这生死奥义,继续扩散,最终整个边境千亿之地,全部都笼罩在王墨的生死奥义之内。

    他缓缓的闭上双眼,静静的感悟天道,感悟生与死之间的奥义。

    在这一刻,整个边境境内,无论是凡人,还是仙者,无论在做什么事情,纷纷心有所感,那些凡人倒还差些,只是有些奇异之感,可是那些仙者,却一个个立刻惊慌起来。

    鬼皇国十几个死门仙者,蓦然间神色大变,从各自镇守的仙城飞出,想要寻找这感觉的来源,但,以他们的修为,却是只能感觉,不能探查。

    别说他们了,即便是天疆城剩余下来的那四个为王墨护法的死门仙者,也丝毫不知,这让他们心神震动的来源,就是出自距离自己不过百里的修炼室内。

    在这一刻,王墨感受到了所有人的心神,那种恐慌与茫然,迷惑与震惊,种种百态,全部被他映入心中。

    渐渐的,天空之中的云层,慢慢的消失一空,整个边境境内,在这一刻,没有风,没有云,有的,只是一片祥和的安宁,在这安宁的带动下,那些被生死奥义扩散的凡人以及仙者,全部心态平静下来。

    随着宁静之感的扩散,渐渐的,一些死门仙者,察觉到了在这引起天地异变的源头,正是出自天疆城!

    这些死门仙者,也均都是心底忐忑不安,他们隐隐有个猜测,有人在此地突破死门,可这一猜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们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但,这种天地异变,他们都经历过,虽说有很大的差异,但这种感觉,除了是突破死门,几乎不可能是其他的事情。

    在这一刻,边境之地仅存的这些死门仙者心中,全部涌现出一个问,到底是谁,在此地突破...到底是谁,能够使得这种异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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