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此次……该怎样向朝廷报功?”

    柳城议事房中,田峻看着田丰和沮授,貌似随意地问道。

    其实在田峻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田峻这样问,只是想看看这两人的态度,看他们对朝廷还有几份忠心。

    “杀了素利,自然是要据实上报朝廷的。”田丰道。

    还是没有归心啊……

    田峻的心往下一沉,但旋即又听田丰道:“至于其它战果,就不必据实上报了。”

    “呃……”

    你丫的就不能一口气说完么?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

    田峻心中暗喜,这说明田丰对朝廷的忠诚度已经没多少了。自从有关天子刘宏的近况和太平道的消息传到辽东后,田丰似乎就变得关心辽东更胜过关心朝廷了。

    田峻不动声色,依旧貌似随意地看向沮授道:“沮先生认为呢?”

    沮授劝道:“杀了素利,功劳已经足够大了,你要再把歼敌数冦万的功劳报上去,你也就别想在辽东呆下去了。”

    田丰也劝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田将军若想干一番大事,还需适当韬光养晦,暗中发展为好。”

    田峻没有说话,做出一副不舍不愿的样子。

    沮授见状,继续劝道:“昔范蠡遗书越国大夫文种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将军牧守辽东已有数年,若诸胡咸服,还能久乎?”

    田峻道:“两位先生说的就是养贼自重了,这种欺瞒朝廷的事情,会不会不太妥当?”

    田丰怒道:“将军欺瞒朝廷的事还少吗?如今天下将乱,若不自保,何以存活?属下斗胆,想再问将军之志。请将军以实告之!”

    呃,这刚烈性子,难怪在原本历史上会得罪袁绍而被袁绍弄死……

    田峻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再不复刚才随意的样子,一脸凝重地说道:“本将平生之志,原本是欲效卫、霍,做大汉之藩篱。可如今看来,乱世将至矣!若天下大乱,何人又能独善其身?

    故,若天下大乱,朝廷能扶则扶,若不能扶……我也当尽我所能,护得百姓安宁,为我大汉民族,多保留一份元气!”

    就差没说待天下大乱时,老子就要割据造反了……

    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然后对田峻施了一礼道:“若果真如此,我等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田峻扶起两人道:“能得两位先生相助,乃本将之福,万千百姓之福也!”

    接着田峻又道:“本将此次将亲往雒阳一趟,报功文书嘛,就写歼敌一万,斩杀素利,我方损失三千人马,再多渲染一下鲜卑的凶残。这些,就有劳两位先生了。”

    待田丰和沮授应了声喏之后,田峻又道:“若乱世到来,辽东的首要任务就是救人,尽可能多地吸收难民。一方面多为汉民族留一份元气,同时也是积蓄势力。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工作的重点是:

    其一,尽最大的努力储存粮食。除了以我之前提到的以酒换粮,还要派出商队,外出购粮。之前从鲜卑手中缴获的黄金,要尽快变成粮食!

    其二,高炉冶铁要再扩大规模,多储存一些农县和兵器。我这次带回来的这九千多俘虏,全部用于挖矿。

    其三,加快垦荒进度,我已经让黄忠给我去鲜卑草原抓俘虏来做“免费劳力”,目标是十万俘虏,大部分鲜卑俘虏可用来垦荒,少部分用来修路和造船。

    其四,造船,越多越好。中原地区的流民来辽东,路途遥远,很多人到不了辽东就冻饿而死了。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用船运送流民。待回辽东后,请田先生安排专人负责造船。”

    田丰道:“若是用船运送流民,须得在青州或冀州沿海地区有收容流民的场所,这事想要如何解决?”

    田峻道:“这就是我这次要去雒阳的主要目的。时间很紧,辽东的事就请两位先生多操点心,我在柳城休息几天,便立即启程去雒阳。”

    ……

    此时正值春耕,田丰等人也是事务繁忙,在事情安排好之后便赶回了辽东。

    田峻在柳城休息了三天,感觉精力体力都恢复如初了,才带上王越和柳毅及三百亲卫,往雒阳而去。

    ……

    两天之后,田峻来到巨鹿,见天色已晚,便在巨鹿城中的驿馆安顿下来,打算暂住一宿。

    刚刚洗刷完毕准备休息,便有亲兵来报有客来访。

    田峻正要让人去请,却见有四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馆舍门前——也就是说,这四人是驿卒不敢阻拦,可以在驿馆来去自由的!

    田峻不由心中暗惊,再仔细一看其为首之人的气势以及模样打扮,田峻便大致猜到了这人是谁!

    当先一人乃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道,长得身材高大,相貌清濯,眼神极是锐利,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其后跟着的三人,也都是身材雄伟,气势不凡。

    王越和柳毅也看出了来者不善,走到田峻身边,一左一右,按剑戒备。

    田峻看了一眼老道头上扎的黄巾,又看了一眼老道手中的九节杖,不动声色的说道:“大贤良师来访,有何见教?”

    老道冷哼一声道:“还算有点见识,一眼就认出了贫道,贫道正是张角。贫道此来,只想问田将军一句话:田将军为何在辽东禁止本教传道,还将本教的徒众抓了去挖矿垦荒?”

    田峻道:“他们不遵法度,聚众作乱,蛊惑民心,官府按律办事,有何不妥?”

    张角冷笑道:“笑话,太平道救苦救难,与民为善,便是天子脚下的洛阳,也不曾有人禁我传道,莫非辽东之地,不是天子所管?”

    田峻也冷笑道:“莫非大贤良师已与当今皇帝陛下达成协议,但凡教民作奸犯科,官府不用再管?”

    张角眼神微眯,沉声道:“你可听说过当今天下各郡县,还有谁会去管我教民之事?你又是否知道,他们为何不管?”

    田峻也沉声道:“因为你有百万教众,他们唯恐被你报复,巴结你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管你的事?对么?”

    张角道:“正是如此,所以,贫道劝你也识时务些,过去的事,贫道也可以既往不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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