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河岸边,唐通军的张二娃等百多人侦骑,已经全都被彭桥东、赵六两人从一棵棵大树给弄下来了。

    而赖在大河对岸一直都不肯走的救下的百姓,也还在对面望着这边探头探脑。

    这时最风光的人,就属小炮艇的郑成功了。

    因为,考虑到张二娃他们三四天都困在树滴米未进,每日只靠刚刚冒出头来的嫩芽充饥。所以,孟远给这百多人的侦骑,每人都留下了一块饼干和水。

    现在,郑成功正像一个救灾施粥的小地主一样,一手拿着饼干,一手抓着一瓶水,趾高气扬地点名发放着食物和水:

    “韩喊田,韩喊田呢?”

    一个激动的汉子,慌忙挣扎着爬起身子应道:

    “俺在哩,俺在这儿哩!”

    郑成功哼一声,将食物和水扔到他怀里,嘴里叮嘱道:

    “公子说的话还记得否?饼干只能吃三块,水也是喝三口,半个时辰后,方能再如此这般吃一次,别错了啊!”

    韩喊田连连点头道:

    “记得,记得,神人般公子说的话,谁敢不记得!”

    郑成功这才咧咧嘴,看向下一个道:

    “柴方达,柴方达!”

    远远地瞅着这又是热闹又是新奇的场面,昌明礼忍不住咋舌道:

    “公子,他们、他们怕也是公子的人吧?”

    话音未落,负责抬运和护送阿武的十个田见秀军士,一下子愣在原地,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河怔怔道:

    “老天爷呀,这、这河水什么时候满了,竟然发了这么大的水?”

    “天呐,还有那河的船,简直像仙境里面的船一样!”

    听着四周忽然想起七嘴八舌的惊叹声,被孟远拥在怀里坐在马并驾齐驱的阿香,忽然莫名悸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惊鸿一瞥地扭过脸来,望着孟远飞快地看了一眼。

    但马,她又娇羞地慌张扭回去,缩在前面又是僵硬得一动不动起来。

    正在这时,护在身侧的十名军士中的头子高鹞子,忽然在马抬起半个身子,盯着河几艘橡皮艇的张二娃看了好几眼,随即忽然啧嘴道:

    “俺的个老天爷哩,没想到,唐通军的这百多侦骑,竟然还在这山外,而且都还活着啊!”

    孟远横了他一眼,忽然哼道:

    “高鹞子,你老实说,他们的战马,是不是都跑到你们的手里去了?”

    高鹞子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赔笑道:

    “公子,贼不空手,俺们说来说去这头顶的流寇帽子,想摘也摘不掉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昌明礼一行几个人顿时面色变了变,盯着高鹞子等人本能地往后闪了闪。

    孟远转头看了看四周,一眼看见做了标记的巨石,于是喊了一声道:

    “出来吧,李拾柴。”

    看到一个人忽然从旁边冒出头来,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李拾柴却是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奔孟远而来,然后毫不掩饰地激动道:

    “将军,你可回来了!”

    将军?

    昌明礼大吃一惊,好像不认识一眼,重新盯着孟远足足看了半晌,方才笑出声道:

    “太好了,公子既然是一位将军,而且还是一位少年将军。哈哈,这下我昌明礼可算是有盼头了!”

    听见这边动静,河面的郑成功、彭桥东、赵六等人,顿时警惕起来,起身向这边看过来。

    当然,一看之下,几个人顿时都欢呼雀跃起来,远远喊道:

    “将军,将军!”

    重新回到大河两岸,孟远也很高兴,不由得催马加快了脚下的行程。

    很快,孟远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河边。

    张二娃扭头看了看他的百人侦骑,随即齐齐俯身在橡皮艇道:

    “谢将军救命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孟远听了一愣,勒住马头,诧异道:

    “这何来的不杀之恩呀?”

    郑成功脸一红,赶紧凑过来附耳说了一句,孟远这才微微一笑,抬手道:

    “都起来吧,小小的橡皮艇,可禁不起你们这般折腾!”

    说着,他扭头又看向抬着阿武的高鹞子等人道:

    “行啦,你们辛苦一趟,将担架放下来就可以回去了——”

    随着话音,他的手中也多出了十包饼干,跟着便扔到了高鹞子等十人的怀里。

    “这种食物是一种军粮,一块省着吃,可以吃三天。”

    “记住了,千万不能一次吃完,否则得撑死你们!”

    高鹞子等人大喜,哪里想得到出来一趟,竟然还有礼物可收,而且还是现在有钱也难买到的吃食!

    十个人赶紧拱手拜倒,连连感谢。

    谁知,橡皮艇的张二娃,闻声忽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便是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起来:

    “狗-日-的贼寇,原来是你?”

    高鹞子面皮一红,自然心知肚明,当即也是一翻白眼骂了回去:

    “老子本来就是贼寇,怎么样?”

    这一下,已经不是单单张二娃一个人了,几艘橡皮艇的百多个唐通军,全都出声大骂了起来:

    “该死的贼寇,我们好心过来通知你们,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们!”

    “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好流贼,有种别走,咱们现在见个真章——”

    一通乱骂中,张二娃忽然望着在他艇的赵六,抱拳道:

    “这位老哥儿,烦劳你将我们送岸。这些贼寇,自己送门来,说不得要好生教训教训他们一下!”

    赵六横他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孟远。

    不过,当他发现孟远就像没事人一样,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的样子,于是呲牙一笑道:

    “原来你们是唐通的人呀?”

    “呵呵,跟着你家将军在居庸关投了李自成,这滋味也不怎么样嘛,结果连军马也还是教人家抢了去!”

    张二娃一怔,看了看赵六,忽然反应过来,开始冷眼道:

    “原来你不是将军的人,那你是——”

    赵六顿时面皮一红,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身子,不觉矮了半头下去,嘴里哼哼唧唧道:

    “胡说八道,我、我当然是将军的人了。”

    “只不过,只不过先前是关宁铁骑,现在却是真真正正将军的人!”

    关宁铁骑?

    张二娃不听还好,一听顿时红了眼睛,出口又对他骂道:

    “直娘贼,居庸关与山海关本来唇齿相依,当初虽然是那该死的太监杜之秩开了城门降贼,但若不是吴三桂见死不救,我家将军又怎么会沦落到降贼的地步?”

    赵六自觉理亏,忽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将本来不是自己的祸事揽到了自己头,心里那个懊悔,所以赶紧息事宁人道:

    “罢罢罢,都已经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而且还都是面将军们的事,与我们何干?”

    “你休得叫骂,老子现在就送你们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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