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见袁绍似乎被自己说得有些动摇,心中更是暗自得意,脱口而出道:“主公请试想,我们如今有四十万大军,若以高屋建瓴之势,渡河大举进攻延津,以曹昂区区几万人马,如何抵挡得住我军神威?”

    “袁公!”沮授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急道:“郭图所言,实乃愚夫之见!曹昂驻扎在延津的兵马虽然只有几万,但曹操的七万大军就驻扎在官渡附近!

    若我军急于攻打延津,曹操岂会坐视其子被围城,而不施以援手?!到那时,我大军岂不是要立刻与曹军主力进行决战?!”

    郭图不屑地冷哼道:“所以在下才说沮监军你的想法太软弱!我们四十万大军,兵力是曹军的几倍,即便是决战,又何惧之有?!”

    “郭图!你目光短浅,无谋少智也就罢了!莫要胡言乱语,蛊惑袁公!我已说过,曹军多为精锐,骁勇善战,且我军粮草充裕,曹军粮草短缺,此次战事宜缓不宜急,只需徐徐耗敌,我军便利于不败之地!

    如此一来,又何须冒险急于与敌决战?!休要为了你一己之私,害得我四十万大军给你陪葬!”

    沮授对郭图的话更加忍无可忍,甚至想不通这种自己反复强调还听不明白其中利弊的蠢货,是如何能跻身成为自家主公的谋士的。

    “够了!”

    听两位谋士相互争吵得喋喋不休,倍感头大的袁绍终于忍不住叫停。

    “二位说得都有道理,容我思考一夜,明日再行定夺!”莫名其妙就先吃了败仗的袁绍本来就心情不佳,再听郭图、沮授二人各执一词,就更是心烦意乱。

    见自家主公发怒,沮授、郭图顿时有所收敛,向袁绍作揖道:“在下告退。”

    第二天,袁绍本打算聚集谋士们好生商议一下接下来的用兵策略,可谋士们刚一到期,这场探讨就被一位不请自来之人给扰乱。

    “主公!主公啊!”一位眼中含泪的将军悲怆地闯入帅帐,然而就连帐外负责守卫的执戟卫士都不敢对其加以阻拦。

    这位将军身材壮硕异常,简直堪比一头黑熊,他满脸的络腮胡已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浸湿,并用那双与其形象极不相符的泪眼,看着袁绍并躬身行礼。

    哪怕他擅自闯入帅帐,可袁绍非但不忍责怪他,反而还有些惭愧地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主公!颜良死了,是真的?!”他悲痛地询问道。

    袁绍闭上眼长叹一声,黯然点头不语。

    “主公!末将愿率军攻打白马,待破城后,屠其城!灭尽曹军!为颜良报仇雪恨!”

    “文丑将军,不可啊!”沮授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劝阻道。

    这位将军,正是与颜良齐名,且比颜良更勇武过人的河北名将文丑。

    “为何不可?!”一听有人出言反对,文丑甩去眼中的泪水,愤恨地看向沮授质问道。

    文丑不同与他人,他不但在袁绍心目中占据重要的分量,而且往日已立下赫赫战功,是袁军上下最为敬畏的将军之一。

    所以,哪怕他只是个赳赳武夫,不通谋略,沮授也必须向他解释清楚。

    不然的话,文丑的立场,很可能会左右袁绍的最终决定。

    沮授只得耐心解释道:“将军,颜良将军的骁勇,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那负责镇守白马的楚云,自出仕以来,每战必胜,是神鬼莫测的当世奇才!而白马固然紧要,但并非必取之地,我们没必要为了区区白马,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让您与楚云交手!万一您要是再有什么闪失”

    颜良、文丑既是袁绍的左膀右臂,也是袁绍沙场征伐时最依仗的两把利剑。

    如今利剑已折其一,沮授可不希望文丑再出什么事。

    文丑闻言却相当不悦,质问道:“沮监军莫非是觉得,末将还不如一个小娃娃会打仗?我军兵强马壮,怎能让一个小小的白马拦住去路?!”

    说其他的都是借口,文丑与颜良亲如兄弟,此事袁军上下人尽皆知,他来此看似是在胡闹,然而其真正目的,是希望劝说袁绍准许他率军攻打白马,为颜良报仇。

    沮授见文丑这莽夫根本不想讲道理,只得寄希望于袁绍能冷静听从自己的建议。

    于是他看向袁绍,劝说道:“主公,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因小失大啊!”

    这时,意识到时机成熟的郭图站出来,向袁绍笑道:“主公!在下倒是觉得,这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啊!”

    袁绍见郭图似乎成竹在胸,不禁问道:“何来的好时机?”

    郭图答道:“主公,颜良将军向来受我军将士们的爱戴,眼下他不幸战死的消息刚传遍军营,我军四十万将士无不为之痛彻心扉,正所谓哀兵必胜,若是能趁着将士们为颜良将军哀悼之际,率军攻打曹军,必能有所斩获!”

    “郭图先生果然是明理之人!末将也觉得有理!”既然最终目标是一致的,文丑当然要果断和郭图站在一起。

    “哀兵必胜”袁绍在嘴里轻声重复着郭图的话,感觉确实有那么些道理,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道:“好!我意已决,文丑,我给你十万大军,你务必给我在三日之内,攻克白马!”

    上次颜良率五万大军却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白马,这次袁绍为保证万无一失,索性将兵力增添一倍,只为文丑此次能旗开得胜。

    文丑闻言大喜,赶紧单膝跪地,抱拳道:“谢主公信任!末将必在三日内攻克白马,屠尽曹军!”

    “袁公!万万不可如此啊!”沮授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出言阻止道。

    袁绍眉头微皱,心中已有些不悦。

    最近沮授屡屡和他唱反调,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在袁绍能容忍的范畴内。

    可是这军令一下,沮授却还要否定自己刚下达的命令,这就着实太不给袁绍面子,也太不顾及袁绍的威严了。

    但考虑到沮授的才智、忠诚,以及昔日征讨公孙瓒时,其曾为自己制定过极其优秀的战略,故而袁绍还是没有斥责沮授。

    “沮监军,我的将令已下,不可朝令夕改,你不要多言啦!”

    沮授耿直地谏言道:“袁公,兵家大事,非同儿戏,属下怎能坐视不管!

    那楚云可谓用兵如神,即便是十万大军随文丑将军去了,也无异于飞蛾扑火!”

    一听这话,文丑可是彻底忍不了了。

    “沮授!你这话是何意?!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说,还如此蔑视本将军!”

    袁绍也觉得沮授有些过分,声音不复先前那么客气,道:“沮监军,太言过了吧?”

    听出袁绍言语中蕴藏的怒意,沮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改变袁绍出兵的决定。

    “袁公若是一定要出兵,在下斗胆建议先攻延津,待拿下延津,再东进一并取白马,如此一来,可避免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在沮授看来,曹昂虽然未必容易对付,但至少与楚云相比,他就是软柿子。

    既然袁绍无论如何都要出兵,那不如先对付曹昂,这样一来总不至于连续战败,影响全军士气。

    而一旦成功战攻克延津,袁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奔官渡,四十万大军的兵力就可以在平原完全展开,到那时袁军人多势众的优势就更能够得到提现了。

    袁绍不想与沮授翻脸,也不愿再和沮授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于是不耐烦地甩手妥协道:“就这么办吧!”

    一旁的颜良和郭图虽心有不甘,但见袁绍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便悻悻告退,不敢再多言。

    见自己最后的劝告总算起了作用,沮授在心中不免暗自长吁短叹,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两日后,白马,正午。

    晒着新春太阳的楚云,正伸着懒腰,于营中来回走动,巡视着在享受午饭的将士们。

    自打缴获了颜良军的粮草辎重后,白马的将士们就再没挨过饿,楚云时不时望着将士们满足的笑颜,以及粮食堆积得满满当当的粮仓,心情愈发愉悦。

    然而,这世界永远都不缺煞风景的消息。

    “太子太傅,有紧急军情!”一位轻骑快马加鞭地自营门外一路穿梭,来到楚云面前,下马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说。”楚云显得淡定如常。

    “禀告太子太傅,昨日袁绍已命文丑率十万大军,进攻延津,此刻文丑的十万大军八成已经在围城了!”

    楚云好整以暇的脸部,肌肉一阵抽动,道:“这袁绍真是个土财主,出手如此阔绰,随便一挥手,就是十万大军,当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一直跟在楚云身边的关羽皱起眉头,向楚云问道:“太子太傅,延津城大公子手中只有三万兵马,如何挡得住文丑的十万大军?”

    关羽所问,也正是楚云所忧。

    不过这也不仅仅是楚云自己一个人需要担心的事。

    不得曹操将领,楚云就算关心曹昂,也不能擅离职守,离开自己本该负责镇守的白马,前往延津驰援曹昂。

    万一这是袁绍浅显的调虎离山之计,楚云一旦离开,白马就会朝不保夕。

    要知道,以袁绍巨大的兵力优势,要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攻克白马、延津的任意一城,都算不得困难。

    “为今之计,只有信任叔父了,他老人家手握七万精兵坐镇于官渡,我相信不管师兄和我,谁被袁军主力围攻,他都会率军伺机而动。”

    按照先前楚云安排布置好的计划,曹操在官渡的主力,在战争前期的主要责任就是视情况对白马、延津二城进行支援,现在这种情况,这是到了他亲自出马的时候。

    这样一想楚云倒没那么担心曹昂了,以曹操卓越的战略眼光以及军事能力,总不至于与曹昂父子联手还无法击退文丑的十万袁军。

    关羽转念一想,也点头道:“嗯,司空极善用兵,要对付区区文丑,不成问题。”

    然而,令楚云和关羽都想不到的是,事实的发展,远远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

    当夜,楚云正无聊地躺在营帐中翻阅兵书之时,便听到营帐之外响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楚云将挂在武器架上的青锋剑剑柄捏在左手上,警惕地翻开帐篷定睛一看,原来又是自家的哨骑。

    “又出什么事了?”楚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太傅,大事不好了!”哨骑翻身下马,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楚云一手搭在这哨骑的肩头上,安抚道:“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太子太傅,延津告急!文丑十万大军像发了疯一样,不分昼夜地猛攻城池,延津将士伤亡惨重,再这样下去,大公子他们恐怕撑不到天亮,就要被破城了!”

    “什么?!怎么可能?!”

    楚云惊得差点连手中的剑鞘都握不稳,搭在哨骑肩头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大力道,追问道:“叔父呢?!他老人家难道还在按兵不动不成?!”

    以楚云对曹操的了解,哪怕被围攻的人是他,曹操都会拼尽全力救援,更别说曹昂是他的亲生儿子,曹操可没那么冷血无情。

    “许都被袭,下午司空已率大军回援,司空临行前曾交代,他回官渡前,与袁绍间的所有战事皆由您来定夺!”

    “许都被袭?!哪家的兵马所为?!”

    楚云觉得这更是天方夜谭,甚至开始质疑这个传令兵的身份。

    要知道,在这个时间点能攻打许都的,只有荆州刘表与江东孙策两家势力。

    有张绣与贾诩二人在穰城驻守,又有路招在宛城把关,楚云不相信张绣、贾诩会再次倒戈,向刘表那等庸碌之徒靠拢。

    就算他们降而复叛,路招是楚云的自家兄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有路招在,就算宛城附近局势有变,他至少也能通知许都这边,总不至于直到许都被袭,曹操才收到消息。

    至于江东的兵马袭击了许都,楚云就更觉得荒谬了。

    自己才刚替孙策解决了天大的麻烦,孙策就算脸皮再厚,总不至于还没过多久,就无视他欠下楚云的大人情,做出奇袭许都这等忘恩负义到极致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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