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苦出身就朴实,长得拧巴就不花了。”

    作为一个中美合拍影视作品多年观看者,唱跳rap篮球的专业欣赏者,李南惊奇地发现——

    有些片子虽然拍的烂,但是总有那么一两句台词,还是很有道理的。

    仓廪足而知礼节,古人诚不我欺。

    在回来的路上,李南已经想清楚了,在资源贫瘠的古代村子,所谓的道德是远远小于私德的。

    连饭都吃不饱,哪会有人干劈情操。

    所以古代乡民对于隔壁女人出轨,邻家翁媳扒灰这种,在士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看得很淡,但是极度热衷于把自家的寡嫂嫁给小叔子。

    无他,后者能延续宗族,省了小叔子娶妻的费用而已。

    古人所谓的“朴实”,其实就是因为他们的拥有的东西太少,眼界不够开阔所表现出来的的无知而已。

    对于读书的“老爷”们来说,古代村人是淳朴热情的。因为这些士人老爷们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未庄穷凶极恶的王胡和地保等人,在秀才老爷的面前,照样也是大气不敢出的。

    但是对于那些捡来的“陌生人”或者“弱者”,这个答案则是相反。处于未庄最底层的“阿Q”都可以摸着小尼姑的头皮,来一句侮辱性极强的“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人的本性,大抵如此。

    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是带着一部分天然的恶。在不愁吃穿的人身上,这种恶被所谓的“道德”或者“礼仪”给压制住了,不是因为他们又多高尚,因为在他们的圈子里,一个讲“礼”的人会给自身带来更多的利益而已。

    而在资源贫瘠,拥有的太少的古代山村,“道德”这种东西不可能给他们带来任何自身利益的时候,这种恶就会**裸地表现出来。

    有歌为证:黄巾贼你不要闹我,咱姥姥烧柴煮水饺,放下刀,若想吃饱,去跟皇帝老爷讨(现在还有人记得这首堪称超吊的,带着八段副歌的乱舞春秋吗)。

    放到古代的乡村,这就表现为**裸地丛林法则,谁家儿子多谁厉害,谁拳头大谁有理,谁更能“闹”,谁看起来不好惹,就能拥有更多话语权,这就是古代乡村毫无遮掩的真实,

    放下刀不要闹我了,去找皇帝老爷讨吧。这大概是某个官员或者士人对闹事的“愚民”们说的话。

    谁闹谁有理,生存的压力逼迫他们死死抱团。一贯就是古代乡民用来在黑暗的中古时代求存的不二法则。

    放在古代的乡村,就表现出极度的排外和弱肉强食。我弱是吧,但是我可以抱团欺负比我更弱的群体,参见阿Q对小尼姑。

    因为你是外乡人,你是村里的工具人,所以哪怕分给你的粮食,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抢走。哪怕自己都去抢回了,还是被其他人打了一顿。

    最可怕的是,没人觉得这不对。

    李南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叫狗的人看他的眼神,畏惧戒备中带着凶恶,仿佛那袋麦子本该就是属于他的一般。

    “你们把农民当作什么,以为是菩萨吗?简直笑话,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其实他们都有,什么都有……表面忠厚但最会说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武器,听着,所谓农民最吝啬,最狡猾,懦弱,坏心肠,低能,是杀人鬼。”

    这是《七武士》里面菊千代对于农民的痛斥。

    但是还有下一句。

    “可是,是谁把他们搞成这样小气无能的?.......是你们!是你们武士!“

    所以错的不是古代乡民,而是这个时代。

    这个分配极度不平衡,人吃人的封建时代,逼得底层人民不恶毒就活不下去的时代。

    所以李南不怨乡民,不怨自己,就怨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李南对于朝他扔石块的孩子再也失去了包容之心,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得那个熊孩子满地打滚,然后神清气爽。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跟在他后面扔石头。

    现代的一套不适合古代,尚未强大到改变规则之前,就要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背着一袋麦子回到房间里,李南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干,就开始费力地在炉膛里掏了起来。

    他的目的,就是炉膛里之前积存的草木灰!

    脑袋被打破了,谁知道上面的泥沙含有多少细菌,李南不敢用生水洗,万一感染了他就是真·脑子进水了。

    草木灰煮水,从古代沿用到后世,老消毒液了。

    掏了不少草木灰之后,李南才开始的费力地生火烧水。等到水烧开之后加入草木灰,并且用树枝搅拌,静置半个小时,撇去上面的浮沫后,他才脱下了外袍,小心翼翼地用黄褐色的草木灰水清洗伤口。

    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是一种外用的消毒剂,主要用于——猪圈,厕所之类地方的消毒,但是现在事急从权,有的消毒总比没有好。

    来回跑了河边取水几次,弄到他身上都一片黄褐色之后,李南这才停手,开始烧水煮粥。

    不要以为李南是过分紧张,不干不净洗了没病,在病菌滋生的古代,小心一点总没有大错。

    真有那种傻白甜穿越者喝了一口溪水还感叹真甜没有污染,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之前李南听过一个很有趣的说法,现代人如果穿越到古代,身上携带的病毒对于古人来说就是天灾,成为一个可怕的瘟疫之主。

    但是很不幸地是,作为某个化学所的研究员,材料系出身的他,还算是具有一定生物化学知识的。

    能够传染人的病原体基本上不会存在健康人体上,要不就是人体发觉自己的病然后用药物消灭了,要不就是被人体的免疫系统给消灭了,正常人一般不会携带致病的病原体的。

    除了你正好患了病毒性感冒的时候穿越,那么你基本上就可以完成一人灭一国的丰功伟绩了。流感病毒对于古人的杀伤力和传染性,要比现代人强之百倍。

    前提是你不会被古人当做瘟疫源头和妖孽烧掉。

    反而是因为现代人的免疫系统经过多年的演化,面对古代的原始版病毒,十分的力不从心。

    这就像一个十分高级的杀毒软件,突然碰到DOS系统时代的病毒一样,很可能他的病毒库里面就没有这个病毒的数据了,虽然它也能迅速做出反应,很快打上补丁,但是接触的那一瞬间可能给他带来不小的伤害。

    提笔忘字,博士生父母被孩子的小学数学题弄得脸上无光,这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李南就更加的小心,喝完粥的他并没有穿上外袍,而是提着袍子去河边,仔细地清洗干净过后才回家。

    得想办法把自己的鞋子,裤子还有手机,火机等等东西抢回来。

    自从刚刚有了明悟之后,李南就对于这个村子古人失去了那种包容的心态,这里不是现代文明社会,陌生人之间第一反应不是释放善意表达自己无害,而是展露爪牙,试图威吓抢夺。

    不然的话,自己的衣服和东西是怎么没的,正常人不会试图去洗劫一个落难者吧。哪怕自己看上去白白净净,身上没有伤痕没有老茧,一看就是“上等人”的模样,落难了也难逃厄运。

    当然,古人也还是有人性之光存在的。

    洗完袍子回家的李南,就看见自家的门口放了一个木碗,里面装着绿糊糊,被捣碎的植物,粗粗闻了一下,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味,看着好像是什么草药。

    虽然不知道是谁放在自家门口的,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李南还是选择了无视。自顾自地在火堆面前烤火。

    过了一会儿,院门口伸出一个脑袋,吚吚呜呜地对着他打手势,让他往身上涂这些药。

    李南抬头一看,只看见一张满脸污泥的脸,看到李南在看她,飞也似的往回跑去。

    女的?从对方的背影和打扮看来,好像是个女性,自从他来到这里,村子的女人都躲着他,几乎没有看到过一个女性。

    虽然看背影也看不出来年纪,但是应该也不大就是了。

    当然,他指的不是某个部位,而是因为如果是老妪的话,根本就没有这种速度。

    仔细盯着来人的背影,发觉她匆匆地跑进了对面一间低矮的茅屋,飞速的关上了门,再也不出来。

    额——面对着这碗散发着新鲜草药味道的绿糊糊,李南站在那里,考虑着是不是接受对面女邻居的好意。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吱纽一声,对面的院门慢慢打开,对面的女邻居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看到他不为所动,咿咿呀呀地比划起来,意思让李南涂上。

    见到李南没有动作,对面的女邻居有些着急,死死地盯着放在地上木碗,李南猜她是有些舍不得她的木碗。

    接着她转身走了进去,费力地拿出一个石臼,里面还残留着草药糊糊,于是她比划着,就往自己身上涂了起来。

    “谢谢——”虽然不知道这个草药糊糊的效用如何,李南对着对面笑了笑,轻轻鞠了个躬,还是捡起了木碗,转身走近屋里,倒进了他的陶碗中,用水洗干净之后就要还给她。

    她值得起这个礼。

    见到李南行礼,女邻居吓得砰的一声关了院门,李南不知她是害怕还是害羞,于是默默地将木碗放在她家门口,这才转身走回院子,光着上身继续烤火看着陶罐烧着的开水。

    热水可以补充人体丢失的热量和水分,对于虚弱的人来说,算是极为合适的东西了(所以,小姐姐们不要再嫌弃直男让你们多喝热水啦)。

    所以,现在的目标就是夺回自己的装备了!烤着火的李南盘腿坐在捡来的柴堆上,觉得屁股被咯得生疼,仔细地思考着对策。

    没有保护脚部的鞋子,细菌很容易从自己脚上划破的口子入侵,没有足以让自己保暖的干净衣物,自己在古代很容易染病。

    夺回自己的衣物,已经是自己这位身娇体贵的穿越客目前必须要做的事情了,因为这关乎他的生存。何况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都在裤兜里,能抢回来,至少生火不会那么困难。

    那碗绿糊糊的草药,李南一直没动,因为他害怕这里面含有某种见血封喉的药物。

    我想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

    此时此刻,先生这句话大概就是李南的座右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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