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使人目盲么?听着新计划的名字,隶属欺昧司的高川,似乎有些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意思了。

    特别是他看到曹吏司的某人拿出一副让人炫目的五色织锦之后,他的眼光收缩了。

    这是…….高川沉吟起来,浑身冷汗狂出,觉得自己后背都快湿透了。

    黑者,水德也,水居北方,北方有鬼帝,治罗酆山!!

    作为最近才调到欺昧司的前地府人员,高川是参与过那次在扬州针对铁部的清洗的,至于为什么会调到专司欺骗的欺昧司呢?不是他骗术有多高,而是他有一宗本事——

    凡是他见过的人,对方的身形体态,他都不会忘记,无论对方换了何等装束,他都能认出来!

    而现在,除去曹吏司的几位“同事”一样,他还看到了好几位“熟人”!

    黑簿之主!!!看着那位做普通打扮,一身黑衣,带着白色猫妖面具的那位,高川立刻想起了他在某个荒山覆命的时候,看到那位可怕的“小先生”!

    而他身边的那位,戴着小鬼面具的,正是那位让他记忆犹新的“割头小鬼”!

    这位怎么来了。高川收回自己的目光,竭力以一副正常的样子进屋更衣,心中有种惶恐感。

    名登黑簿,魂归地府。这句话在地府里面,从一开始暗地里流传,后来已经变成了明面上的话,特别是内部隐隐闯出,前索命司和枉死司的人,据说就是成为前任酆都大帝和黑簿之主斗争的牺牲品。

    身为地府,常年行走于黑暗的人,想来不惮以阴谋论来看待周围的一切事物的,虽然枉死司和索命司的人据说都死于雪崩,但是天生对于人命和阴谋敏感的地府众人,都隐隐觉得这帮人是死于那位恐怖的黑簿之主之手。

    这帮终日与死亡为伴的人,不相信传闻,只相信结果,虽然隐隐察觉出黑簿之主和酆都大帝有分歧,但是他们不敢确定,直到结果出来,他们都隐隐有种释然的感觉。

    结果就是前些时日大肆命令地府刺客出击的前酆都大帝没了,手下嫡系的索命司和枉死司死士死个一干二净,黑簿之主全面掌握了地府。

    所以,地府上下对那位神秘的黑簿之主产生了一丝敬畏起来,特别是在赵蕤授意,司徒灵雪刻意宣传之下,黑簿之主那“小先生”的名号传出去之后,黑簿之主是“先生”接班人的身份,隐隐在流传开来了。

    能被“先生”认为接班人的,定是手段恐怖之辈!想起那诡异的“酆都杀人术”,据说就是出自于这位,地府上下,无一不对黑簿之主生出一番惧意。

    确认了,就是那位“黑簿之主”!仔细回忆了那位狐狸面具的人掏出那匹五色织锦给自己的动作,再加上曹吏司的首领隐隐将其护住的站位,高川心中更加笃定了。

    李南当然没有发现对面这位高川已经把他认出来了,但是高川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他倒是很是自豪。

    云纨嘉的手艺,果然就是在蜀地,也是数一数二的!看吧,就连经年行商的这位,也不得不惊叹五色织锦的华丽。

    新的地府跟的内卫不一样,不再是一身锦衣劲装,内着软甲,腰佩十炼直刀,足蹬软底官靴,暗藏弓弩,一看就是不好惹之辈。

    新的地府跟以往的特务组织不同的是,不少内卫在接受训练过后,都会进入各行各业潜伏起来,将他们学到的伪装技术贯彻到底。

    与之前内卫伪装一会儿完成任务后就回到基地不同,新的地府人员的这个身份,本来就是真的!

    这也是李南暗自得意,赵蕤惊叹的地方,地府的人彻底进入民间,比起之前不仅更加经得起调查,而且隐蔽性和迷惑性更高!

    比如这位高川,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真的如一名商人一般,奔波于山川之中,贩卖货物赚钱,只是会定时将收集到的情报传递给他的头领。

    谁曾想到,平日里辛苦贩货,也会跟着同行一起骂娘,也会色眯眯地上秦楼楚馆的狡黠市侩的商人,其实接受过暗杀伪装欺骗的训练,是一把杀人好手呢??

    这也是因势利导,地府的人多出自于山海训练的孤儿,本身他们在俗世中也有自己的隐藏身份,所以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与大唐的特务有些不一样的“新型”特务!跟后世李南理解的“潜伏”的特务,反而有些相似。

    “诺!”高川对着猫脸面具下的李南,恭恭敬敬地行礼到。

    黑簿入成都,有人归地府!

    李南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兹事体大,第一次操作这么大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来看看,不然他不放心。

    还有一点,他实在是庄里待不下去了!

    春天到了,南雀就像是苏醒过来的雌豹子一般,浑身躁动,再加上莎莎不敢跟她比斗了,无处发泄的精力就转移到了李南身上,弄得李南有些闹不住。

    如果仅仅是南雀还好,但是药娘一直对于自己无所出觉得很惶恐,南雀的表现刺激了她,于是她怯怯地说着妾想要给郎君一个孩子,也加入天天没羞没臊的运动。

    还有那帮热情的“胡姬”,天性奔放的她们,春天到了也蠢蠢欲动,自家这位“仁慈”“高大”“俊俏”的主人,就成了她们最好的目标,而且她们也看出了李南的性子,反而愈加大胆起来,

    虽然之前她们受到的严格训练让她们没办法像在家乡一样,主动去找男人品尝“爱情”甜美的“果实”,但是刻意的勾引和无处不在的“暗示”,让李南有种“御弟”哥哥进了女儿国和盘丝洞的感觉。

    面对着这种情况,李南只好落荒而逃,接着工作的缘由,给自己放了个价。

    因为这事儿不得不出门暂避的,我还真是穿越客之耻啊,李南憋屈地想着,那些穿越前辈是怎么开后宫而且还能上马杀敌龙精虎猛的,揉了揉自己老腰,李南觉得有些丢人。

    于是他想起了飞飞,曾经悄悄地问过他,会不会他那位青玄子“义父”的导引术,表明了强烈的学习意愿。

    结果当然是没有,飞飞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不过李南总觉得飞飞一本正经的面孔之下,心里似乎在笑??

    本来“五音”的计划完成之后,是没有“五色”这个计划的,但是李南当时灵机一动,为了让这个圈套套得更紧,就在行污司出发之后,制定了“五色”计划,同时带着精精儿,伪装成曹吏司的人,来到了成都。

    一举两得,计划通!李南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此乃新式织机所出?果是上品。”看着一身白袍高川对五色织锦给出了颇高的评价,李南更加得意了,“这匹织锦,此乃匠人新式织机三日所织!”

    什么!!高川吃了一惊,“此等五色织锦,若是熟练织工,怕是亦要七日,新织机能有如此奇效乎?”

    嘿嘿,普通的织工当然不行,但是那可是针女织的啊。李南更加得意起来,随即掏出另外一块绸片,“汝且看布,成色如何?”

    “此当真乃汝坊中产出???”翌日,座上的韦见空眼睛都瞪大了,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那片丝绸。

    这片丝绸,是明黄色的。

    “速去取送往宫中之丝绸来!”韦见空屏退左右,让人送来了他们送到宫中的样品。

    很快,另一匹明黄色的绸缎被送了过来,韦见空细细地比对过后,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本来他引以为傲的上好明黄色丝绸,跟着这片绸片一比,这个黄色就显得有些黯淡,而旁边那片小小的绸布,显得更加的明艳,鲜亮亮的,看着十分大气富贵。

    “此色经水不褪,韦郎君若不信,可让人浣之。”坐在下首客座的高川,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商如同一名没见过世面的小商人一般,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暗暗发笑。

    当然,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如此鲜艳的明黄色丝绸的时候,是何等的惊异。

    昨夜,李南一拿出这明黄色的绸片,高川的眼睛就被其吸引住了,作为内卫,他是见过宫中用度的,跟这片明黄色的绸片一比,简直显得有些土气。听到那位“小先生”说这也是地府所产之后,他对于“小先生”背后的势力,简直有些恐惧起来。

    比起这五色织锦,这鲜亮的明黄色绸片,对于韦见空的吸引力才是巨大的!仅仅是靠着这块绸片,足以让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商人成长为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拿着这明黄色的布片,听到那位说经水不褪色,饶是高川,他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作为一名商人,高川很明白这片绸子所背后蕴含的巨大财富,于是他拿着绸片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何“小先生”要将这么珍贵的染料配方交给韦见空,但是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与这位韦见空有什么瓜葛的高川,不愿也不敢问,

    “那等人物所虑之事,吾等小人物怕是难以企及罢。”拢在袖子中的手捏了捏装有新的明黄色配方的竹筒,坐在堂下的高川,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韦见空。

    “两万贯…..”沉默了半晌的韦见空,说出了一个让高川心惊肉跳的数字。

    蜀中韦氏豪富如此啊,来蜀中不过十载罢,惊叹于韦氏的豪富和作为商人的精准判断,但是高川还是不准备答应。

    但是还不够啊,高川摇了摇头,他来之前,曹吏司的首领传给他黑簿之主的一条奇怪的新名字,叫做“绩效”——今日所得之财,他可以得百中其五!

    虽然这种所谓的“绩效”的奖赏有些闻所未闻,但是作为当事人的高川,为了那一笔可观的铜钱,自然要争上一争!

    若是以前,吾自不敢与汝正等人物还价,但是为了黑簿之主那丰厚得可怕的赏格,少不得吾也要弄险一番!

    “两万贯,可买不来蜀中第一皇商之位,关于此,韦郎君比某更清楚!”看着对方的脸色,高川以一种图穷匕见的悲壮感,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万贯!!

    “田舍奴…..”对方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怒容,“汝安敢如此欺吾韦氏??”

    “韦氏乃后族,若是天后得知郎君为了让宫中用上这天下第一等明黄之色,怕是心怀大慰,若是天下最上等丝绸皆出蜀中韦氏一门,天后闻之必然大悦,想必郎君于韦氏一族之内,地位亦是水涨船高,况且吾售与韦氏者,并非明黄一色,其余彩锦布帛,皆可用之,经水色不褪!”高川信心满满地说道。

    “韦郎君一试便知!”

    “好,吾便试试,如是当真不褪色,可用于其他布料,五万贯又如何??”

    “入毂矣!”高川心中暗暗高兴,随即掏出了那位先生交给他的一系列彩锦,“韦郎君一试便知!”

    “来人,将此绸缎用水浣之后呈上!”韦见空也知道一般买彩色丝绸做衣服的人,根本涉及不到洗的问题,但是他就为了杀价而已,只要有一点点褪色,他就可以借此拿下这个新式染方!

    如果说对方只是拿出新的明黄色的绸缎只是让他觉得有些惊喜,那么听到高川说他这种新式染方可以用于其他颜色的丝绸和布料,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定要不惜代价拿到这个染方。

    他甚至可以想象,拿到这个新式染方之后,他手中的彩锦将蜀中一干老厌物家中的彩锦挤得无路可走,拿下天下第一皇商的名头,如果染方是真的,他现在甚至想要把新式织机高价卖给他们了!

    很快,被浣洗的绸缎就被呈了上来,看着湿漉漉的彩锦,依然如此鲜艳,于是他心头更加火热了。

    “来人,设宴!吾今日要与高郎君共谋一醉!”韦见空笑着说道。

    “谢过韦郎君。”两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韦府中的宴会从白天一直到半夜,期间早上浣洗的丝绸也风干了,但是颜色依然鲜亮,虽然摸起来比之前稍微软了一点,喝大了的高川也说这种新式染方也就保十次下水不掉色,但是谁将彩锦做的衣服被面洗个十次呢?不会吧,不会吧。

    于是宾主尽欢!

    当天下午,就有不少用布改着的牛车,一趟一趟地进入韦府,而高川离开韦府之时,身后的马车,沉重到他的那匹驽马拉动都有些吃力。

    虽然这场宴会长得让人有些不耐烦,但是不妨碍两人的好心情。

    三万五千贯,这是最后商谈出来的价格,高川还用两百台新式织机作为添头,派人送信过去之后,当天下午就送来了。而且指天起誓保证自己从不涉及丝绸生意。

    “仆不过一小商贾尔,曾于道边救得一乞者,其感念之下,将此方与新式织机赠予某,某自觉身家不足,这丝绸之业非吾所能染指,故此献于韦郎君座前。”席间,当韦见空问道高川有此奇方和奇物,为何不自己做丝绸生意的时候,高川是这样说的。

    “饶是这几百台织机与这几匹彩锦,仆之身家,十去其九。”高川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似乎很满意自己这次冒险的举动,说话的同时,他有些放肆的拉着旁边陪酒的侍女来了个皮杯儿,一只手还在其怀中上下其手。

    十足十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商人形象。

    听到他这番话,不仅是韦见空,还有伺候在一旁的老管家韦留,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的这幅说辞和做派,倒也与他们探听到的高川的底细相符合,这位晋地商人之前不过是贩醋贩竹的小商人,几个月前就来到蜀中了,平日来往于蜀中与阳泉之间,城中不少商贾都认得他。

    “若非高郎君之义举,安能有此财乎?”韦见空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韦见空是想五万贯一口答应的,但是为了避免高川起疑,故此他叫来美姬,奉上美食美酒,做出一副商谈的样子。

    他给钱是故意的,喝酒到天黑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将其拖到天黑,无法韦见空从一开始就没想给钱,接着酒宴拖到天黑让他无法出城,然后派人跟踪和在城门口守着,只要这位高川一出现,就立刻截杀!

    当然,对于这位巨商的“手段”,高川也是略略能猜到些,但是他不免觉得好笑。

    那位可是来成都了呢,“截杀吾等地府,汝等不是嫌命长?”感觉到对面蹩脚的跟踪手法,起码找出好几处破绽的高川不禁哑然失笑,他故意拉着马车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将马车拉到靠近城门处的一间小客栈里,做出一副明早城门一开就出城的样子。

    “果然……通知熊三郎,明日一早,其一出城便动手!”收到属下回报的韦见空,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依然在自斟自饮。

    虽然他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但是想象中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就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叫人奉上窖藏二十年的剑南烧春,想要痛饮一番。

    “不错……”成都城另外一间小院内,脸上带着白猫面具的李南,听到精精儿的汇报之后,轻轻地点点头。

    这皇商,果然有钱啊。李南不由得感叹道,这三万多贯,算是给财政岌岌可危的南音庄园送了一份大礼。

    “五色”的真正目的,就是成功的激起韦见空的贪心,让得到新式染方的他,只能不顾一切的将全部身家压到新式织机上,而趁机弄走他一波流动资金,虽然不是主要目的,但是也很重要不是?

    所谓的新式配方,就是李南研究出来的衣物增亮剂,古代的染料主要是

    这个计划真正的杀招,配方还在其次,其实就是高川当做添头送出的两百台新式织机,这让高川可以借此撤离,而且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新式织机,韦见空不想接超出自己生产能力的订单都不行了。

    特别是今晚过后,他想反悔都很难了,毕竟一下子投入了这么多,他不赚回来,怎么行?

    “宫中与朝廷采买还有几日到成都?”李南问着旁边的曹吏司司主,同时也是成都府蜀县某位杜姓书吏名池的。

    “明日晚间可至也,曹吏司上下,已然待命!”

    “如此,便依计行事罢,让某也看看,这长安人物,到底是何风姿?”

    “诺!”杜池恭敬地答道。

    ……

    三月初城头土闭执位,宜出行求财见贵订婚嫁娶,以及——

    杀人!

    一早,一辆破旧的牛车缓缓地驶出成都南门,就在这辆牛车驶出城门之后,一行精壮的汉子在某个老人的目送下,骑着马,随即走出了城门洞。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来者可是刘司曹,木主事当面?”当天傍晚,成都府东门三里处,某个官吏打扮,一身青衣,对着官道上某个车队高喊的。

    “正是——杜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端坐马上的官人看着官道旁的那位,立刻拱手为礼,笑着说道。

    “仆接到文书之后,在此两位兄长,已然多日矣。”名叫杜池的小吏哈哈大笑,“仆谨代成都地面,恭迎两位!”

    “哈哈哈,你我三人,何须如此多礼。”两人命仆人牵马,亲自拉着杜池的手,亲热地说道。

    “酒宴已然摆下,还请两位入城!”

    “请!”

    “多谢!”

    于是杜池就两位长安来的采买小吏,宛如多日未见的亲兄弟一般,来到了成都城里一家酒肆,共同饮酒叙话。

    酒足饭饱之后,刘司曹开口了,“吾等多日未至这锦官城,不知此间风土啊。”说罢,沉吟不语,意有所指。

    “这成都城么,一直只有城东那石竹馆可堪一去,不过并未新倌人,无甚意思,倒是最近几日,新增一好去处,不少成都地面士绅,多半喜爱此处,里面尚有不少朋友,想要结识两位尔。”

    “哦?成都城又多一处好去处,吾等自然要去探寻一番?劳烦杜兄引路。”听到说有新去处,那位姓木的管事眼睛都发亮了。

    “此时尚不得入,那处只在子时开放,非熟客不得入,里面不少花样,盖是新奇耍子,你我且饮酒,待近子时,仆便带两位兄长前去。”

    “既是如此,吾等且听杜兄安排便是,饮酒,饮酒!”

    “饮胜!”

    …….

    梆梆梆——随着鼓打三更,杜池这才拿出两身黑色大氅,拿出两个面具给了两人。

    “杜兄?”刘司曹看杜池的样子有些好奇。

    “此处玩耍者,多为士绅,未免他人窥了样貌去,故此有此要求。”杜池老老实实地说。

    “哦?此等怕是有些新鲜。”听到这个,两人来劲了,依言换上了大氅和面具,跟着换上同样的装束的杜池出了门。

    几人在寂静地成都街道上悄悄行进,如同黑夜里游荡的幽魂一般,避开了巡街的兵士,拐进了一条小巷。

    “便是此处!”杜池指着前方,低声说到。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了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灯笼下却接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一样,不少跟他们一样装束的人悄悄进进出出。

    门口没有招牌,杜池上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才悄悄开了个缝隙,三人鱼贯而入。

    “贵客且随仆来——”进门后,一名带着白猫面具的人在前面引路,声音喑哑暗沉,仿佛喉咙被炭火烧过一般。

    刘、木两人觉得有些诡异,但是事到临头,也不由得他们不跟着了,很快,他们被引入了一个房间。

    里面灯火明亮,诺大的大厅里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围在不同的桌子前,玩着一些他们完全看不懂的博戏,身穿轻纱,光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打扮妖冶暴露到极点的女子化身为侍者,或是端酒,或是送菜,或是躺在跟他们一样打扮的人怀里,面对着他们的上下其手,咯咯娇笑着。

    有趣的是,所有女侍者都带着兔子面具,头上还有两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吾等遇妖乎?”看着女侍者,刘司曹的觉得身体火热起来。

    “银钩赌坊恭迎两位贵客!”正对面最大的桌子上,端坐一名一位红衣女子,带着狐狸面具,声音娇媚而动人。

    “赌坊??女子为荷官?”两人对望一样,看着各个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筹码,还有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博戏,彼此都心动起来。

    “这二十一点还差两位,不知两位贵客可有兴趣。”女子嗓音随之一变,变得如泣如诉,娇媚缠绵,好似某种运动到了激烈处发出的声音。

    “这——”两人摸了摸身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杜池。

    “两位兄长,小弟早让人备好矣。”叫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女,杜池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放到了她面前的银盘中,不多时,三叠筹码已经兑换过来。杜池还随手将一枚筹码抛到那名女侍者高耸之处,引得她咯咯娇笑,看得两位艳羡不已。

    很快,两人也就不羡慕了。因为有两名女侍者很快围了上来,亲热地挽着他俩的手,把他们带到了大桌之前,很快就端着美酒小菜,送到了他们面前。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桌前,听着那位自称雪的女荷官介绍完这所谓纸牌二十一点的玩法过后,两人大感好奇,试了两把,小赢了一些过后,随即在软香温玉当中,开始了今夜的高乐。

    屋内人声如沸,娇笑不断,美酒美食不要钱似的撒上,娇嗔与高呼下注的声音齐飞。

    屋外寒风料峭,银钩不停的在春夜的寒风中摇晃,天边,月入银钩,伴随着几点星子。

    一阵猛烈的夜风吹来,发出了呜呜的呼啸之声,仿佛是在叹息——

    叹息着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被钓上这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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