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准备要向木心复仇的时候,就在今年正月十五的前一天,余红菱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一般,紧急找到了余墨儿,急急忙忙将一块玉佩交给她。

    余红菱说是这块玉佩乃是洛神囚牛令,关系着一个大宝藏,还让她小心,要帮囚牛铲除叛徒!

    而且她还告诉余墨儿,当年参与此事的囚牛身份都被娇娇娘抹去,她已经查清,然后将其中那些人的名字和现在的身份告诉了她。

    说完,余红菱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一去,就再也不回。

    三天之后,囚牛各处分部不是诡异消失,就是被焚毁,里面还死了不少人,还传来“牡丹”被扼死的消息!

    至此,现任囚牛明面上,就剩下他们五个。

    余墨儿大为悲恸,觉得木心怕是察觉到了什么,而且自家娘子怕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冒着风险出城,而且娘子的死怕是与他有关!

    于是,仇恨的毒汁将她的苦痛的心腐蚀了大半,只剩下两个明晰的字眼

    复仇!

    她先找到女性的卿江子,告诉她那位木心和男性卿江子是叛徒,而自己的爱人死在上元附近的卿江子,两人决定联合起来报仇,所以才有了那晚上她俩换装的事情。

    除了发出去那几条玉带,柳虎儿藏在那处育母之主密室的玉带,就是男性的清江子偷的!

    作为一个卖符水,丹药和堕胎药的游方道士,清江子与城南这处邪教有勾结,简直再正常不过,作为一个刺客,发现那处的密室,也是再轻松不过。

    他那日似乎去那处“进货”,意外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于是他拿走了一条玉带,然后交给了他的上线“木心”,让他给他们背后那位“真正”的主人。

    所以在那天,之前因为被“环首”吓了一番的木心,才会显得如此高兴,拿到了玉带的他,喝得酩酊大醉!

    这一切都被卿江子收在眼里,于是她白天才会借着化缘祈福,进入木心的房间,意图就是寻找那条玉带,好拿去交差。

    结果一无所获,于是心中忐忑害怕自己可能被“环首”清洗的余墨儿发动了杀人计划。

    这个局是她们早就设计好的,早在他们与环首会面的之前,那位卿江子在他隔壁的后院弄出怪相,然后又找上门,说是此处有风流鬼。

    如果请来青楼女子歌唱一夜,怪相自消,而且她还算出,必须要西南处方位才可以。

    而那户人家的西南处最大的青楼,就是金栗馆!

    在这个魔都里,鬼神之说简直不要太流行,苦于后院怪相的主人自然抱着侥幸心理试了一试。

    于是,余墨儿和卿江子就完成了她们的杀人计划。

    木心死了,害怕清江子逃遁或者作出什么行为的她俩,自然让卿江子将毒药涂在笔锋上,杀了叛徒清江子!

    而张角儿杀了卿江子,也是余墨儿的授意,她怕卿江子告诉环首自己的事情,所以她找到了张角儿,告诉他卿江子曾经进入过掌管账册的木心房间,怕是有点蹊跷,说不定囚牛令在她手里。

    这一边,她也速速安排杀了人的卿江子,以怕暴露的名义,给她一笔金子,让她逃出城去从此远走高飞。

    将信将疑地张角儿看到卿江子要逃,自然大生疑窦,在城外杀了卿江子!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了。

    女人是老虎!李南看着先前还挂着泪珠,此时已然面色坦然甚至带着些许愉悦的余墨儿,心中涌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余墨儿,竟然是这一系列杀人案和阴谋的幕后黑手!

    原来那一条玉带,还有这等曲折故事。

    余墨儿已经心存死志,李南很清楚。

    因为清楚囚牛规矩的她知道,他们这些残余本来就该在环首到达洛阳的那一刻,被拷问审讯和处置的。

    对方不是个心软的,她从那条穿刺鬼径就看出来了。

    对方留着他们只是想要调查处真相,聪明的她在之前就想清楚了,所以那天她才敢去,饶是这样,小心的她还换了身份。

    但是一切真相揭开之后,就到了自己的死去的时候,她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她抬起头,坦然地看着对面这位贵人。

    但是问题来了,木心那条玉带究竟在谁手里呢?还有,刺客冲在其中又扮演者什么一个角色呢?看着一脸坦然的余墨儿,李南带着几分侥幸开口问道。

    “汝可知那刺客冲?”

    “刺客冲亦是受雇于人,此人便是白马寺某位和尚!”余墨儿想了一下,说起了一件事。

    刺客冲作为鼎鼎大名的一名刺客,在洛阳也相当有名。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刺客是色中恶鬼,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去牡丹馆消费。

    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似乎与娇娇娘熟识,每次都是娇娇娘带着他去找馆中之人,身上还带着一股白马寺特有的檀香味道,而且有一次,娇娇娘还带着他和一个蒙着头的“和尚”找牡丹!

    两个人折腾了牡丹一夜,天亮之时,牡丹浑身伤痕累累。

    这一切都是余红菱告诉余墨儿的。

    白马寺!!李南突然惊了起来,想起刺客冲似乎被钝器击中头部而死,还是从背后,似乎一击毙命!

    这么身手高明的刺客,竟然没有反抗的痕迹,除了对方身手高到让他无法抵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熟人下手,让他根本想不到!

    而且白马寺不少僧人都习练棍术,不少武僧都会带着熟铜棍!

    而那个和尚,余墨儿也查清了,正是他那日见过还谈了禅的,白马寺的性能和尚

    佛门就是贪啊,李南有些懊恼自己的思维惯性起来,脑子里全是迦楼罗啊簪缨啊太平秘卫这些人,忘了这么大一笔宝藏,引起洛阳成这么大的动荡。

    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作为洛阳另外一股巨大势力的佛门,也会生出占有之念呢?

    看来刺客冲背后的买家就是白马寺了,黑白两道,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底层平民,全部通吃的洛阳最大佛门白马寺,也在其中参合了一脚!

    于是,他想起了那日在白马寺杨施余与性能的会面起来

    真有你的,簪缨杨空月!李南不由得赞叹起这位老对手起来。

    现在看来,那次游寺怕不是偶然,簪缨怕是早与白马寺勾结,那条玉带,怕是也落入白马寺或者杨施余的手里,昨夜我还当你手里没有玉带呢,看来在场之人,就自己没有啊。

    说不定司徒灵雪手里都有一条!

    就在李南感叹着杨施余妙之毫巅伏脉千里的布局之时,余墨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了一个要点。

    这次,她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李南不由得心中大呼我艹了。

    “木心那背后之人,似乎也以木为名,娘子于那恶贼家被欺辱过夜之时,也曾偶尔见过一面,乃是一名极为俊俏之少年公子。”

    不是,这余红菱如此痛恨木心,自然对于他的“主人”没什么好感,如果能让她说出极为俊俏的话,那就是真的特别俊俏了。

    dnd!李南心中惊呼起来。

    想起杜镜愚中人之姿远远称不上俊俏甚至极为俊俏的评价,李南突然想起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

    他可能一直以来都猜错了。

    怕是那位清江子临死之前都要写信的“木郎君”,可能不是土木杜的那个“木”,而是木易楊的那个“木”!

    簪缨的铁冠,空月公子,杨施余!

    不愧是你啊,布局如此深远,怪不得能抓住风牙令狐过!李南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张极为俊俏,永远都保持温润微笑的脸,心中升起了一阵阵后怕。

    这绝对是他遇到过的,心计最深手段最惊人的敌人之一

    当然,这个名单里还有上官婉儿,武三思和沉浮生,以及那位手段如同天外飞来,羚羊挂角一样无痕的“先生”。

    特别是最后那位,李南至今都想不出司徒灵雪来洛阳干什么,又不参与此次事件,但是似乎每件事都有她的痕迹。

    但高颜值狗最终死于他的颜值啊,李南有些好笑,心中涌起的那股浓浓嫉妒被冲淡了不少。

    杨施余怕是永远不知道,就是因为他那副俊俏到极点的尊容,才导致李南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吧。

    嘿嘿,高颜值小鲜肉都得死!!!

    至此,李南觉得所有的线似乎都串起来了。

    这张围绕着石崇秘藏,由太子府势力,沈家遗案,迦楼罗,太平秘卫还有洛阳世家共同编制的罗网,现在已经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现在就该自己这只罗网中的小小蜘蛛,在打破罗网之余,再顺便将自己织成的网铺在这个吃人的魔都吧。

    现在看来,原来的计划要换一换了。

    于是李南让人找了一块玉佩交给了飞飞,让他将送到城外的化冥令替换回来,然后扭头问向余墨儿。

    “汝可向原本设计汝等之人复仇?”

    回答他的,则是余墨儿的五体投地。

    “可有原本囚牛隐藏之人名单?”

    “娘子已然取得,都在妾心中,片刻不忘!”

    “善”李南让她下去写出这些人的名字,然后叫过来梁槠,告诉他原本定于今夜出城埋伏,截杀明天靠近沈家别业的洛阳诸方造成混乱的洛阳魍魉司,水生司都暂停行动,改为留在城内。

    十五那晚再动手!

    李南改变了原来预计要死个大半的计划,下令让他们以地府之名,按照名单上杀人,而且以他们是囚牛残余,售卖假玉带之名,顺便,再将这把火延烧到洛阳诸方。

    他明天想办法把胡姬弄出府,并且让他持着天女送小姐姐的鲸骨匕首去让天女们不再出城去沈家别业装侍女,就等到十四那天晚上,洛阳城大半势力都在聚集在城外城中势力空虚的时候,她们将配合地府,将囚牛的之前遭遇

    全部送还给迦楼罗、太平秘卫,还有洛阳的世家!

    而其中的重点,是他们要扮做与簪缨有关联的洛阳寒门家的人!

    簪缨虽然牛逼,但山海也不是吃素的,洛阳的寒门家族上层簪缨有人,山海就没人了?

    而且因为是“寒门”,入侵遇到的抵抗不仅难度而且本身不少山海就是寒门的人!由他们动手,主要目标是“寒门”。

    我这可是在帮你们打破阶级壁垒啊,让更多的人成为“体面人”啊,请叫我。想必其他蠢蠢欲动的寒门也会高兴吧,李南高兴地想着。

    太大胆了!梁槠听完,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个计划完全是在赌,一个绝世大赌!

    但是也太妙了!

    等于说后天诸方关注的沈家别业可能没人,李南唱了一出空城计,转而在洛阳搞事!

    梁槠设身处地一想,发觉哪怕是自己是其中任何一方,明天夜里,再不济就是十五那天的白天,就是最后让人手出城的最后时刻,到时,洛阳城中空虚,城外一场必然是血海。

    但是谁也想不到,这时竟然有人会这么大胆,在洛阳城中作乱。

    梁槠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的高明处,因为只有已经全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囚牛才能做出,才不用担心后续的报复。

    因为他们都死了

    如此一来,城外火并的洛阳诸方回来发觉家中起火,又必然是一轮巨大的清洗和火并,洛阳城内成为另一处血海尔,届时洛阳绝对大乱!沦为血腥的屠宰场,到时候已经没人在乎之前的理由了,也不会管自己报复的人是不是之前的“敌人”。

    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向早就想吞并的势力下手的借口而已!

    这个怕是极有可行性,不参与洛阳城外精锐尽出的大火并,地府也能保存有生力量,甚至能在之后的洛阳做大!

    虽然这样一来,洛阳城怕是又要经历一场不亚于神龙之变时的血腥了。

    “这便是化冥么?心毒酷烈,平日蛰伏不出,一出便要人间血流无数!”梁槠看着一脸轻松的李南,不由得觉得“先生”识人之明,这“幼文和”的外号,还真的没有起错。

    同样惊诧的和觉得赵蕤识人术高明的,还有另一人

    那就是第二天一早,刚刚从长安归来的女冠隐。

    听到李南给她布置的刺杀计划之后,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去岁冬天跟赵蕤的谈话起来。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次,她坦然地接过李南给她的大量银梃,就下去休息了。

    她没有在乎这些银梃是多么贵重,因为她要做的事情,真的值这个价!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四月十四的上午,手中已经没什么钱的李南,唱着听不出曲调的,一边叫让人送上了烈酒,一边看着府中乱纷纷的景象,心情显然极好。

    过了一会儿,已经完全退烧的李南,喝下了滚烫的姜茶,一阵不自然的潮红浮现在他的脸上,把自己弄得浑身酒气的李南,先是大骂侍女和仆人,然后对着匆匆赶来一脸谄媚的老管家一阵痛骂。

    然后他一边骂着,一边醉醺醺地骑上驴,带着飞飞和胡姬们,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听说他去了沃教的淫祀祈福,在府邸里的老管家,展现出一个唐人对于蛮夷宗教的痛恨起来,已经明着在他走后大骂无浪竖子,将死之鬼了。

    李南没有听到老管家的痛骂,就算听到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正坐在一个极为华丽的房间里,背后站着飞飞,他正饶有兴味的胡乱弹着桌上的瑶琴,发出了种种不堪入耳的杂音。

    “只有我的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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