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者,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俗语有云,一雷惊蛰,农人始耕。

    所以,夔牛带来的不只是巽雷的生发之气,雷声的到来宣布了阳气上升,蛰虫随之出土,而带来的风雨也是农作物需要的,再加上牛也是农耕的主要作物。

    所以,在山海的天下九凶当中,夔牛那一脉,就代表的则是农家!

    而每次公主和亲,带走的大量农书和匠人,其中所占比例最大的就是夔牛一脉!

    于是,李南在这本新的“黑色小本本”当中,珍而重之地写下了夔牛的名字。

    他也想清楚了,如果不搞定农家一脉,自己的计划说什么都会受阻。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山海都震惊不已的决定

    他决定除掉夔牛!然后换上跟自己合作的人!!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作为各类蛇类的集合,相柳一脉的或是酷毒,或是残忍,或是冷血,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同一个特点

    那就是贪婪!

    作为共工的臣属,相柳贪婪又猖狂,它所到之处,尽成泽国,泽国之水又苦又辣,吃了就会送命,飞禽走兽都不敢接近,它还欢吃土,一次就能吃下九座小山。

    所以作为相柳九遗的“化冥”,也很好的继承了相柳这个特点。

    当然,这也跟农家一脉在天下九凶中属于最弱一脉有关。

    讲道理,作为农耕时代的统治阶级,儒家和朝堂对于农业的看重自然不言而喻,但是作为反对组织的山海,一个只会种地没有杀伤力的学派,除了提供粮食就没有什么用,而且作为后勤,他的用处远远比不上商家一脉的吞金兽貔貅。

    所以,面对堪称最弱的天下九凶,李南才敢做出这个大胆的计划,如果是其他的天下诸凶,李南在没有“长成”之前,决计不敢生出半分这样的心思,而且小心翼翼地担心对方对自己下手的。

    而且这一任夔牛就在长安!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就在朝中,这个消息是地府的人探听到的。

    当然,这还不够,李南还要找到兵家的朱厌,对此进行拉拢,说法他们改变对于吐蕃的计划。

    李南准备告诉朱厌一脉,自己有克服夜盲症和高原气候的办法,还有新的便于携带的干粮,让他们对吐蕃改为战争为主。

    至于纵横家一脉的“天神”,已经是在自己这一边的盟友了,而且天生喜欢混乱局面的他们,更加喜欢一个内乱和外患不止的吐蕃。

    公主进藏还有几年,他还有时间。

    天下九凶,除了混沌长期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外,如果说法兵家的他,在下次山海之会再拉拢商家的貔貅,告诉他吐蕃技术的低劣有利于貔貅一脉商品的倾销甚至战乱的吐蕃还可以出现上古商人控制一国政治的局面。

    于是他就有了四票,再加上他除去了夔牛

    前提是他要在下次山海之会前成为相柳!

    当李南轻轻合上册子的时候,就连穿越客自己,似乎都仿佛听到了历史转动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在进行一个赌上了自己姓名,赌注为天下的豪赌。

    当他叫过手下消息最为灵通的司徒灵雪,问是否能联系到兵家朱厌一脉的人的时候,没想到这位露出了一股奇怪的微笑。

    “石安何不问令狐?”

    额??令狐过还跟朱厌有什么关系?将信将疑的李南联系了负责长安地府的判官令狐过,得到的答案让他啼笑皆非。

    作为周文王时期就存在的古老姓氏,令狐家也算是远古高门,虽然式微了,但是令狐家还是伏脉千里的,而令狐过的族兄令狐中,此时就在军中任职,是从五品游击将军,代号无支祁的就是。

    额你的这位族兄是不是行二?其实叫令狐二中,嗜酒如命还用得一手好剑法,只是体内有八道内息时时冲突?

    李南听到令狐中这个名字,忍不住就想问,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生怕被对方一招破狗式打爆他的狗头。

    我们中出了一个海二代!!想不到你们令狐家都是一门忠烈,老山海了啊。

    李南不由得开心起来。

    得知这位令狐中现在正在跟着大将军胡地杀胡儿,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班师回朝,李南也不着急,先修书一封让令狐过通过家族的渠道送了过去,上面写明了高原气候对人的影响和食猪羊鸡的肝脏能让士兵免于夜盲症困扰。

    随之带去的,还有李南制作的炒面和绑腿,他相信这位从小就学了万人敌法子的令狐中会明白这些东西的意义。

    而最重要的,李南还写了十二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和斩首战术!

    他很鸡贼的只写了一半,相信那位心痒难耐的无支祁,一定会来找他的。

    而关于联系商家一脉吞金兽的任务李南则是委托给了风生兽梁槠,以他的本事,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

    作为一个秘密组织,山海就是这点不好,那就是天下九凶彼此独立联盟,并没有一个堪称严密的体系,很容易被人个个针对,这也是山海被簪缨越来越压着打的原因。

    这就好比一方是凭借自己个人能力在打,彼此配合不够,一到五号位为了ka各种勾心斗角,另一边则是配合紧密。

    所以,山海才会被个人能力差不了多少的簪缨,打到节节败退,到了现在天下九凶都被打到凑不齐的局面。

    我方辅助偏发育,对于队友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金城公主进藏还有几年,李南又充分的时间布局,所以他还不是很着急。

    迫在眉睫的是,他跟那位未来的唐玄宗的见面。

    于是就在五月二十的这一天,李南打扮成菊下楼的一名管事,跟着高力士进了皇宫,见到了那位前几天掉头就走的年轻人。

    “石安先生一向可好,孤甚挂念也,哈哈哈。”进了宫之后,李南就被带到了一间静室,在那里,他再次见到了这位临淄王,而且李隆基完全没有当日的冷漠,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

    你果然学的阿瞒啊,你这幅故意让人猜不透的样子跟那位如出一辙。

    “见过临淄王。”李南扮演了一个最对两位阿瞒胃口的,恃才放旷的奇士的态度,态度有些阴阳怪气。“临淄王不出深宫,早知天下事尔。”

    都查到了菊下楼,这位的消息比天下很多人都灵通嘛。

    “非是孤拿大,那日先生故意相试,孤岂不知?但身处大明宫”李隆基有些意犹未尽,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哈哈哈!”两人相试一笑,如同千年前曹阿瞒与郭嘉初见一般,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李隆基亲自携着李南的手,一起踏入了另一间书房!

    好个李隆基,大气如此,才见到自己一面,而且自己还是山海的人,就敢把自己往只有心腹才能进的书房带。

    虽然携手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有几分哲学的味道,但是此时却是男人间表达友情的最为亲密的方式之一。

    再进一步的,就是更加哲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抵足而眠了。

    光是这一点,哪怕“求贤若渴”是演的,太子就比不上。

    “先生远来,可有事教孤?”来到书房外面的房间,两人分宾主落座,李隆基就开门见山的单刀直入了。

    而李南也很对得起他,一开口就让他震惊。

    “特为送鹿而来。”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李南一句话,足以让听到的人心惊肉跳了。

    “哈哈哈”这位李隆基还真有几分曹阿瞒的奸雄风范,顾左右而言其他。“今日只见菊下之鹅,未见其鹿尔。”

    “王若有心,不日将送至。”

    “哦,孤不过幽闭之人,苟延残喘,安敢复望乎?”

    “五岁!”李南伸出手,比划出一个五字,“王可得鹿也”

    “哦,还请先生教我!”李隆基笑笑,没有说话,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起开,我要开始装了!于是李南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准备的功课,指着窗外的天空,慨然开口道。

    “王可知龙乎?”

    “孤所知不详,还请先生开示。”

    来了,来了,老子昨天背了大半夜,就是为了今天装一把。于是李南站了起来,长袖一甩,一副我要开始了的模样。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

    纵横四海!!!”李南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眼中闪动着火焰。

    “纵有飞腾之志,若并云雾,不得上天,只得困守浅滩,如之奈何?”李隆基也被施大大的文采所折服了,面上虽然慵懒,但是他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天空,语气已经变了。

    终究还是太年轻啊,如果是赵蕤这种老狐狸,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这段时间跟司徒灵雪恶补一番如何“识人”的李南也看得出,这位心动了。

    于是他不在说话,而是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位,直到这位差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这才缓缓开口了。

    “仆尝闻一诗,亦是写龙,不知临淄王可愿闻之?”

    “是何妙文,还请先生试颂之?”临淄王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

    来了,来了,这赵蕤的学问真是厉害!李南高兴起来。

    针对今日的会面,司徒灵雪教过他,说是李隆基如果真的有大志不甘心蛰伏,这种人肯定会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内心肯定好似一团火日日灼烧。

    这一点,从他最近吃食都变少了而且还不惜参加太明公主一干姐妹的端午会露面,就可以看出来,面对这种人,你千万不要急着顺着他说,不要让他发问,反而一上来掌握主动权,主动提出问题问他,一直钓着他,他反而对你更加看重。

    而且你还不能过度强势,免得他对你心生忌惮,只有在一个合理的范围适度刺激,而后有表现出对他的认同,这才能够让他接受你。

    还有,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神秘,不要一上来就一副自己要投效的样子。

    真有你的,看着司徒灵雪竟然凭借着一些消息对李隆基性格做了一个简单的性格侧写分析,李南不禁感叹,你如果去个什么、一定是精英吧。

    于是李南也放下了心中对于这位未来帝王的某些敬畏之心,如同面对一个急需投资的潜力股和大客户一般,从一开始见面的阴阳怪气的到现在态度,都是司徒灵雪和他设计好的“表演”!

    为的就是打乱了他的“节奏”,先是提出逐鹿天下的问题吊起胃口,然后又说起龙的习性,貌似不相干但是意有所指。

    现在看来,收效果然针不戳。

    毕竟,上古的纵横之士,最大的利器之一就是他们那张嘴,可以合诸侯,也可引动天下乱!

    他急了,他急了,李南看着李隆基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于是他慨然开口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一诗吟出,李隆基再也装不下去了,直直地开口了。

    “敢问先生,风云从何来?”

    “这风云么,便来自高山沧海之间,不知临淄王可满意?”李南看着过分年轻的未来帝王,笑得从容。

    “可是”李隆基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听到山海支持李重俊的事情。

    “长安东市之贩夫,尚且知晓将所贩售鸡子放入不同筐内,以防倾覆卵碎之虞,遑论山海乎?”仿佛看穿了李隆基的疑虑,李南笑得坦然。

    同时,李南不给他反应时间,如同渭水直钩钓鱼的那位一样,慵懒的盘腿而坐。

    “若得山海风云之助,困龙意欲何为?”

    他竟然反问了李隆基!

    大唐景龙元年五月二十,晴,万里无云,穿越客对着那位后世毁誉参半的雄才伟略的未来帝王,发出了诛心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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