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当天下午,司徒灵雪悄悄咪咪地跑到了李南的房间,语焉不详的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子明辛苦”当是时也,李南拍着梁槠的肩膀,笑着说道。接着,他扭过头来,对着一身红衣的司徒灵雪问道

    “灵雪娘子来寻南,可有甚事?”李南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高高的桌案,竟然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味道。

    “无他,特来为石安送伤药。”司徒灵雪笑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正是一般的消肿药,长安的药堂三十文一瓶的那种。

    “既如此,谢过灵雪娘子。”李南接过了司徒灵雪的药,笑着拱手致谢。

    “既如此,灵雪便不打扰石安与子明。”司徒灵雪轻笑一声,随即施礼退出,留下李南的和梁槠继续谈话。

    “这灵雪娘子”看着司徒灵雪远去的背影,梁槠意味深长。

    他们都明白,司徒灵雪怎么会就送一瓶街上随处可见的伤药而来。

    “既如此,便拜托梁兄也”李南没有多言,站起来对着梁槠深深一礼。

    “若汝查探出内鬼为谁,还请速速告知南,南不管其地位多高,资历多深,吾定让其如坠九幽之狱!!”

    “诺!!”听着杀意四溢的话语,梁槠深深地鞠了一躬,随着退下。

    “呼”等到他出门之后,梁槠长出一口气。

    他这才发觉,面对着锋芒毕露的“相柳”,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这才是汝真正之姿么?”想起李南刚刚面授的“机宜”,里面种种操弄人心之术,便是梁槠,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简直,把人心算到了极致,可谓恐怖的“杀生大术”!!

    “汝且回报那小先生,那日韦氏地府之灭,乃有人泄密尔”就在昨天,长安城外,杨施余笑着对梁槠说道。

    “这”看着杨施余的眼神,梁槠有些吃惊,他这是要自己死???

    “如此之事,汝真当那小先生心中不疑乎?不若先行告知,便说汝在吾处探听得知”杨施余看着惊魂未定的梁槠,笑得温和且坦荡。

    “这”梁槠顿时反应过来了,心悦诚服地对杨施余深施一礼,“空月兄大才。”

    “呵呵呵,此一计确保子明一时无忧也,但那位心中诡诈之处,乃似文和,子明与之周旋,怕是少不得要小心,日后联系,汝只需去那温柔乡,自有人联系子明。”

    说完,杨施余对着梁槠抱拳拱手:“既如此,长安事了,吾去也,子明保重!”

    “恭送空月兄,保重!”梁槠折下一根柳枝,送别杨施余。

    看着那位骑着白马,仅仅带着张柳生和一名书童,飘然而去,那出尘的风姿,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倾慕来。

    转而想起另一位,梁槠脸色又暗淡下去,随即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

    但是他没有发现的是,拐过去西蜀官道的拐角,白衣公子换上了一副青衣小帽,混在了一个商队之中,牵着他那匹白马,如同一个仆人一般,随即往东而去。

    紧接着,一队黑衣骑士如同风一样经过商队,看都没看商队一眼,径直往西而去。

    正是那太平秘卫!!李南被杨施余这么算计,你不会以为他不报复?不会吧,不会吧??而且他还有太平公主这根粗大腿

    好吧,李南也承认,其实也不粗,而且还很滑

    而且除了太平秘卫,还有某一股特殊的势力也在追杀他,名为负屃!!

    负屃者,身似龙,雅好斯文,常盘踞于石碑之顶,龙之第八子也,对应的正是太平公主的八皇兄,喜好诗文的相王李旦!!

    因为“李隆基”这个巨大的秘密,为了灭口和那个魂牵梦萦的位置,相王不惜出动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势力,再加上李九经营多年的暗中势力,势必杀杨施余而心安!!

    于是,急于为郎报仇的太平公主不管此时大动作会引起多少人的不好联想,悍然发动朝野的势力,对于簪缨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围剿和暗杀。

    能弹劾的,就弹劾,弹劾不了的,就暗杀。

    当然,弹劾了没有死的,也会被暗杀。鬼长安的不少“字号”,一夜之间,不是主动关门就是被动关门。

    主动关门是太平秘卫杀了他们之后很有礼貌地主动帮他们把门关上,而被动关门就是他们关上门之后发觉“上面”来了人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这些门再也没有开过,再开的时候,里面的面孔全部都焕然一新了。

    对于太平公主撕破脸似的疯狂,簪缨上层也不是没有动作,对于太平公主嚣张跋扈意图不轨的弹劾,如同雪片一样飞往皇帝的案头。

    失去了武三思的皇帝虽然如同掉了牙的老虎,但是对于太平公主的忌惮和仇恨,变得更加深刻起来。

    就在某位国子监大祭酒亲自拜访了某位驸马之后,驸马又派人送了大批礼物进入大明宫之后,这位士林耆老,当世大儒得到了一个约定。

    “三日之后,封刀!”

    于是,如何活过这三日,成为了簪缨上下目前最严峻的问题。

    毕竟,这位杀人,从来都不讲道理的,而且她的触角有多深,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才有了空月公子“西”游,许多太平秘卫跟着他“一路向西”

    而就在他走的那一天,杨施余给梁槠下了先下手为强,主动告诉地府被灭那一夜内部有内鬼的指令,帮助梁槠做身份。

    果然,第二天梁槠惊异于李南为什么肿得像个大头娃娃一样的时候,告诉了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的事情。

    李南不疑有他,而且还让他暗地里追查谁是内鬼,而且还教了他不少的“方法”,听得梁槠胆颤心惊。

    一方面惊异于果然那“酆都杀人术”不过是这位“小先生”所学的粗浅部分,另一部分惊异于空月公子对于李南的了解,还有李南的可怕。

    这些方法都是李南综合了之类的电视剧提炼而出的,“先进”的甄别和接头方式,虽然有些拙劣,但是比起此时的谍报工作水平,依然还是属于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

    我们中出了一个内鬼,就在梁槠走后,司徒灵雪去而复返,告诉了李南中间出了一个内鬼的事情,而且矛头直指梁槠,发觉他最近跟簪缨的人有联系,而且经常去簪缨所开的“温柔乡”。

    “吾已知矣”李南点了点头,觉得以后要对于梁槠多加训练,这么快就被自己人看出来了,怎么搞得??

    我当然知道他有问题,他没有问题才是“大问题”呢!!李南心头想着,不免觉得好笑,因为他是我派去的啊。

    此时李南依然没有发觉梁槠可能真的有问题,笑着对司徒灵雪解释道,让她好好监视梁槠。

    看着李南智珠在握的样子,司徒灵雪以为李南在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南不是没有怀疑过当晚也全程带队的梁槠,但是有一点让他打消了怀疑,如果梁槠是内鬼的话,那么全程参与的他,就在梁王府就可以动手,而且梁王府家将更多,地府被灭更加合理,为什么要到韦氏才动手呢?

    抢来的梁王府的财宝藏匿地点他也知道,如果他是内鬼,不动财宝,还在韦氏一战受了重伤,拼死不退,怎么都说不过去嘛。

    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黑暗时代,怎么看财宝都比人重要。

    所以这才是李南没有怀疑梁槠的原因,而且他主动告诉了他杨空月对他的招揽和洛阳血夜发生的事情,不像是内鬼啊。

    这就是杨施余的高明之处了,九真一假,或者干脆全部都是真的,彻底让李南落入了陷阱。

    地府有内鬼,之前杨空月想要收买梁槠,梁槠跟杨空月私下接触,最后投降簪缨,现在帮簪缨做事,这些信息都是真的,而且李南也都知道且反复验证过,所以觉得没有问题。

    只是他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人心。

    而簪缨,向来都是最擅长“诛心”的

    这个更加诡异凶险的暗战,其实就是山海擅长的“术”与簪缨擅长的“心”之间的有一次较量啊某个失魂落魄的风生兽躲在被子里发抖的时候,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若非如此,如何能赚小先生入毂?”开往江南的大船里,杨施余在舱内饮酒,只觉得自己这次占到了先机。

    若是“小先生”若是尽得“先生”真传,那自己就再次失败了。杨施余定定地想着。

    可惜他不属于“天神”一脉,没办法学到“先生”那冠绝天下的“识人术”,不然自己就危险了。

    “这一局,看似兄台死中求活反败为胜,但君已身处绝地而不自知,吾痛失一知己,可叹,可悲”杨施余将杯中的酒洒在地上,面向长安的方向,似乎在送别某个友人一般。

    “待兄为天下九凶之时,便是殒命之日!!”想起京中的某个人,杨施余笑得极为畅快。

    “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君未曾想到,身为药部主事,亦有死于汝之奇药一天罢??”杨施余笑着缓缓摸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李南很熟悉的

    三尸脑神丹!!!

    此时,就在京城某个六分半堂里,某个“县令”看着已成一张废纸的幽州刺史告身,看着桌上那颗红艳艳的丹药,心里满是前几天某个神医说过话。

    “此药无解!!!若是孙药王,葛洪复生,方有几分机会”

    说话的是天下第一鬼医,同时也是宫中的御医,堪称当代杏林第一也没错,而且他

    尤善毒理!!!

    想到这个,熟悉的麻痒传来,卢齐卿颤抖着,将手伸向了那个索命的小木匣

    他的眼中已经满是癫狂,脸上全是狰狞!!

    当天晚上,他整理衣冠,从地上前往了某个宅邸“汇报”,同时在他的袖筒里,藏着鬼万年大匠所做的玲珑弩,天下只有一把,这是他多年花重金打造的,上面涂满了见血封喉的五步倒剧毒。

    万蛇之祖的相柳死于蛇毒,怎么看怎么都很有趣。

    当晚,早已送走家人的卢齐卿,放火烧掉了六分半堂,微笑着钻进了某口枯井

    “善泳者溺,善骑者堕空月兄所言极是,这小先生死于自己奇药当真令人可发一叹。”舱内,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中年人缓缓走入舱内。

    “君已身处绝地而不自知也空月公子大才!!”中年人抬起头,端起杯中的酒,也学着他一样缓缓洒在地上,仿佛在送别舱内的某人一般。

    清亮的酒液成一股直线洒在地上,酒香弥散中,肉眼可见的弓弩已经对准了舱内的杨施余和张柳生等人。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说乎?”杨施余笑了起来,似乎那些弓弩不过是些摆设。

    于是,他对着中年人深深一礼。

    “吾与君神交已久,乃有一面之缘,可惜未与之交谈,见大贤不可交臂而失之,今日得见,岂不快哉??此时鲮鱼正肥,何不令人烹鱼,你我对饮一番?”

    “既然此,敢不从命?平安”沉浮生吩咐着身后的年轻人。

    “取酒来!”

    “诺!”平安匆匆出门取酒,很快,一坛崭新的酒就摆在了杨施余面前。

    “钩吻乎?”黄澄澄的酒液散发出一股草药的香味,杨施余笑着举起了杯。

    “君可知雨乎??”杨施余如同平常一样端起了酒杯,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沉浮生,仿佛他喝得不是绝命的毒酒,而是绝世的佳酿一般。

    “雨???”沉浮生随即哈哈大笑,“寡酒难饮,这江上鲜鱼,当佐以江南梨花春,方得些滋味。”

    “换酒!!”听到这个雨字,沉浮生于是命人换酒。

    “呵呵,这蜀中之雨,怕是要剑南烧春方为最美空月舱内恰逢有九年剑南烧春,正宜于君对酌!”

    “哈哈哈”听到九年前这个字眼,沉浮生微微一愣,终究哈哈大笑,于是杨施余命书童取酒,两人对饮起来。

    虽然这剑南烧春并不是九年前的,但是不妨碍沉浮生喝出九年前的滋味。

    因为也正是九年前,他路遇武三思,两人一起于某个破旧驿站对饮,当时虽然村店浑浊劣酒,但是足以浇他胸中块垒。

    于是他一杯接一杯,醉得很快,但是眼睛却越发清明!

    饮不尽的杯中酒,割不完的仇人头。

    “啪”听完了某个名为雨的,以前他只知其名不知其实的惊天计划,沉浮生和杨施余,也学着李南他们前几日一般,轻轻一击掌。

    此时正好江上风起,大船微微有点颠簸。两人相视一笑。

    “余波未平矣”其中一人笑着感叹道,眼中满是杀意。

    令杨空月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本来有人搏命一击的杀局,却因为阴差阳错,有了新的改变。

    今日晚间,临淄王相邀,李南不得不前往宫中,因为是晚上,他还要留宿一晚。

    虽然关于这件事太平公主有很大意见,而且嘱咐他晚上可以留宿大明宫,她晚上可以“回宫”。

    主要是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让太平公主不得不留在宅内接待。

    因为今天,是封刀的最后一天。

    “见过公主!”卢齐卿恭恭敬敬地跪下了,开始汇报起这几日关于对于“鬼长安”的清理。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似那种木棍捅穿装满水的布袋一样的生意,然后他感觉得一阵空灵和无力,眼前鲜血飞溅开来,他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余波未平矣”最后映入他脑海的,则是一个温和的声音,还有一个清矍的中年人的面庞。

    “先生所言极是。”虽然不明白为何卢齐卿一进屋这位就让自己杀了他,但是太平公主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位“先生”!

    “此人杀意掩藏极好,当不懂遮掩脸上绝死之意,惜哉,惜哉!”精通识人术的赵蕤笑着对身旁的太平公主说道,似乎感叹卢齐卿的不入流一般。

    “既此人一心求死,吾何不遂其愿乎?”赵蕤笑得很温和,仿佛他真是成人之美的大好人一般。

    看着卢齐卿袖中的那柄弓弩,还有上面的五步倒剧毒,太平公主不禁深深拜伏。

    “先生大才”太平公主不禁庆幸起来,如果今日不是李南突然离开,赵蕤突然造访,自己或者郎,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呵呵呵。”赵蕤笑了起来,目光温柔而深远地看着远处皇城的方向

    “余波未平矣”李九,不,李隆基苦笑着对李南说,然后让开了身后的道路。

    今日要见李南的,不是他“李隆基”,而是另有其人。

    “哎”李南脸上也是一阵苦笑,随即走入了身后华丽的宫殿。

    刚刚走入,门就关上了。

    李南面对的,则是对面冰冷的剑锋和哀伤的神情。

    “吾兄乃先生所杀乎??”宽阔的大殿中,李南唯二的学生,崇昌县主举着利剑,脸上挂着泪珠,神情哀痛地对着李南说道。

    这李南有些卡壳了。

    一波尚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这风起云涌,波涛诡谲之中,究竟何时才能

    定风波!!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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