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觅踪敲了敲门,这是教坊司的早晨,姑娘们在李觅踪身后来来往往,显得甚是热闹,李觅踪敲了三下门然后等着夏灵儿给他打开房门,就在这期间,李觅踪感到周遭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若是教坊司早上不准男子进来,为何自己来到这里,这些姑娘却没有什么异样呢?普通人忽然见到一名陌生的异性,总会带着异样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可是这里的姑娘却对李觅踪视若无睹。

    不管这些了,李觅踪心想,这里古里古怪的,只要问过夏灵儿的话,自己就立刻离开这里,教坊司不知是否大都是由罪人的女儿组成,待在这京城的达官贵人视若温柔乡的地方,身为六扇门把总的李觅踪非但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愉悦,反而如入囹圄,周身似乎被真正的犯人所包围。

    隔了一会,门还是没开,李觅踪心想既然夏灵儿推脱身子不适,说不定此刻正从温暖的被窝中起来,再穿好衣服才能过来开门,所以等候一些也没什么,总不能自己直接闯进去这么无礼,他又敲了敲门,同样是敲三下,力度不轻不重,既没有惊扰其他的人,也可以让里面的人听个清楚。

    依旧没有人来开门,李觅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刚要想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还是继续等一会,屋内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李觅踪此刻也不用再犹豫,他伸手向门上推去,可是这一下却没有推动,显然门从里面上了闩,惨叫声倏然止歇,李觅踪再也忍耐不得,一脚将门踹开,然后冲了进去。

    夏灵儿的房间内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一切井井有条,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只余一头长发在外,其他的地方都被被子蒙住,看不出是死是活,而被子没有呼吸带来的起伏,被子里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李觅踪四处查看了一番,这间屋子不大,却被床后的一扇屏风隔为两处,李觅踪先不去看被子里人的情况,而是手握刀柄,先来到屏风后查看有没有人,屏风后只有一个便壶,一张板凳,板凳上放着一叠草纸,此外并无他物,更别提什么人了。

    见到屏风后没有凶手,李觅踪猛地想到不好,凶手不在屏风后,那就只能在屏风前,而自己刚才看过没有别人,那么如果有凶手行凶的话,在自己进来的一瞬间,此人不是躲在被子里就是躲在床底下,李觅踪连忙回头,只见夏灵儿的门外聚集了许多人,在向里面张望,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李觅踪来到屏风这边的床前,他一把拉开被子,心中一紧,只见被子下是一句脸孔血肉模糊的女尸,再没有别人,李觅踪立刻向床底下看了看,床底下也没有人,他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既然这屋里只有一具女尸,那么刚才的惨叫声多半是这个女人发出来的,可是这种死法惨状又绝不可能是自戮,那么凶手呢?

    门外的其他歌妓和看守门户的壮丁将门围得水泄不通,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在教坊司里绝不可能有人会同情一名歌妓,这些人的围观虽然没有什么帮助,可是也证明了自己刚才到屏风后,也不会有人趁机从大门逃脱。

    除了大门外,剩下的凶手唯一能够逃走的地方就是窗户,可是窗户紧紧地关着,而且是从里面上了销子,凶手杀人行凶后也不可能从窗子逃走。

    那么是谁杀了床上的女人?

    就在这时,带李觅踪过来的虔婆冲进了屋内,指着李觅踪说道:“好啊,你竟然敢杀害教坊司的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李觅踪摇了摇头否认道:“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你可不要瞎说!你看这尸体脸上的血,若是我杀的,我身上怎么会没有溅上血迹?我刀伤也没有血……”

    虔婆说道:“呸,你说着话谁能相信?这里众目睽睽,门是从里面关上的,窗户也关死了,这屋里除了夏灵儿和你之外并无别人,不是你杀的,难道夏灵儿是自杀的?你身上刀上没血,说不定是你将凶器藏起来了!”

    李觅踪暗中叫糟,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精心设下的阴谋当中,而这整座教坊司就是为了陷害他而结为一体,李觅踪面对这么多人,却毫不慌乱,毕竟他查案多年,见到过的场面多了,他冷静地说道:“鸨母可别乱说,我刚刚到这里,怎么会有时间杀人?你想陷害我,也要证据充分才是,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这老虔婆听到死罪二字身子一震,接着对李觅踪说道:“这还不算证据充分么?这间屋子里除了你和夏灵儿外并无别人,唉,李大人,你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朝廷命官犯了案,岂非一样要受到国法的惩罚?”这老虔婆似乎认定了他是凶手,一字一句都在暗指此点,外面围了满满的人,几名看守门户的壮丁都有些跃跃欲试,铤而走险将他拿下送官之意,只是他们相互之间谁也不愿意抢先动手,所以还在犹豫罢了。

    李觅踪看着这具尸体的脸庞,忽然想起在关侍郎外宅床底下见到的尸体,那具尸体就是面容被毁,分不清尸体的身份,即便如此,也还是被人施计取走,说不定这两具尸体本就是一具,想到这里,李觅踪又看了看床上的尸体,忽然问虔婆:“你怎知这就是夏灵儿?”

    虔婆愕然愣住,接着才一副忽然清醒过来的样子说道:“这是夏灵儿的屋子,不是她还会是谁?”

    李觅踪叹了口气:“这具尸体不管是谁,都已经死了三日以上,夏灵儿又怎会是昨日从外面回来?这岂不是荒谬至极?而说我是凶手,那不是笑话奇谈么?我今日才来到教坊司,怎会杀死一个已经死了三天的人?”

    其实他一眼之间,根本看不出尸体死去的时间,这具尸体面容被毁,上面虽有鲜血,但焉知鲜血不是后来涂抹上去的鸡血鸭血?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这老虔婆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觅踪心中大定,他冷笑道:“既然尸体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么刚才的惨叫声又是谁故意发出来的?我看这间屋子里必有暗门。”

    老虔婆眼珠子乱转,正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李觅踪不能再给她这个机会,他说道:“教坊司乃是朝廷设立的训练歌妓舞姬之地,如今这里出了命案,大家都免不了会有嫌疑,谁都不要走,一会都要跟我到刑部去一趟!”

    围观的这些女子立刻叽叽呱呱地哗然:“什么和我们有关?我们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今晚还有表演,我们还要训练呢。”一边说着,围观的人一边散去,门口让出一条路来。

    李觅踪来到教坊司门外,他不敢离开太久,否则教坊司还不知会搞什么鬼,再将尸体挪走,推个干干净净死不承认此事,自己孤身一人也说不过她们,因此他掏出怀中六扇门紧急情况时才会用到的召集部下的烟花,点燃引信,只听嘭得一声响,一朵彩色的烟花在教坊司上空绽放,虽是白天,可这烟花依旧看得清清楚楚,隔了许久才缓缓落下。

    在教坊司目瞪口呆中,李觅踪守在门口,紧紧看着夏灵儿的房间,告诫众人:“那是命案现场,我劝诸位都离得远些才好,省得被当成凶手,惹嫌疑上身。”

    不久,十多名穿着六扇门服饰的人从各处感到,来到李觅踪身前施礼。

    李觅踪说道:“教坊司里有具尸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们仔细查探个清楚明白!”

    十几人同时应道:“是!”接着这些人随着李觅踪来到了夏灵儿的房间,开始仔细查探起来,李觅踪则在一旁告诉他们事情的始末,两名手下听过以后,又匆匆地出去,出了他们六扇门的人,谁也不知道两人出去干什么。

    看着手下在房间里搜索,李觅踪来到门外,对刚才那名咬定自己是凶手的老虔婆说道:“你确认夏灵儿昨天中午来的?”

    老虔婆有些慌了,她连连点头:“没错,夏灵儿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李觅踪又问道:“可曾看清来人是夏灵儿本人,而不是别人假冒的?”

    虔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李觅踪喊过两名手下,指着老虔婆说道:“带她找个清静的地方,让她说出夏灵儿的相貌,你们给画出来,然后让教坊司认得夏灵儿的人辨认,若是画得不对,就将老虔婆带回刑部审问!”

    两名手下说道:“是!”从怀中掏出炭笔,然后对老虔婆说道:“请吧!”

    老虔婆无奈带着两人去了她自己的屋子。

    这边老虔婆刚走,屋内一名手下就过来对李觅踪说道:“报告李大人,屋里有了发现!”

    李觅踪随他进了屋子,只见屋内的窗户已被打开,外面是一片花园,此人对李觅踪说道:“大人请看,这扇窗户缝隙里有块痕迹,痕迹很新,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随着此人指出的地方,李觅踪看到那片痕迹是在两扇窗页之间,他问道:“不错,这痕迹好像是竹篾磨过的痕迹。”

    此人说道:“大人英明,大人刚才说进来时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那就是屋内的人从窗户离去后,又用竹篾挂住窗户的销子,从外面关上窗户后,将竹篾用力抽走,销子就会落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从里面关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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