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攸跟着王济仁一道离开潇湘馆后,贾母瞧得里间人数众多,加之林黛玉依旧昏迷未醒,心中自是烦躁,于是只留下紫鹃,雪雁,润竹,凌梅四个丫鬟,将其余诸人都是赶了出去。

    邢夫人,王夫人领命也带着众人先退了出去,由于贾母还在屋内,少不得要人伺候,作为儿媳的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就当下坐在了廊下的长凳上,而王熙凤和李纨二人则是侍立在旁,跟着薛宝钗,贾家三春姐妹同样不敢妄动,只能各自等着里间传出林黛玉苏醒的消息。

    反倒是贾宝玉,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着实又是气愤,又是责备。只不过王夫人还在因刚才贾宝玉屋内那狂悖之举不满,使得无人敢上前搭理于他。

    “凤哥儿!”王夫人唤道。

    “姑妈!我在!”王熙凤急忙应道。

    “才刚王太医过来给你林妹妹瞧病,咱们府上还没付诊金,这钱就从官中的账上走吧,现在老太太还在这儿,加之你林妹妹还没醒,这事就让平儿去做吧!”王夫人吩咐道。

    王熙凤偷瞄了一眼坐在王夫人对面的邢夫人,见后者并无异议,便应声快步走开下去安排去了。

    而后,王夫人又拉过贾探春的手,拍了拍笑道:“三姑娘,你替我去瞧瞧攸哥儿回来了没?”

    贾探春虽说理解王夫人的意思,无外乎想着让自己替贾宝玉说说情,可眼下此处比自己更适合做此事的人是薛宝钗,更何况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加上宝二哥哥此时心中依旧有气,就算攸哥哥回来后,也不可能立刻和解,想到这,贾探春便看向了薛宝钗。

    王夫人当然察觉到了贾探春的犹豫和后者看向薛宝钗的眼神,只是她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对薛宝钗说道:“才刚凤丫头和我说她见得攸哥儿从薛家出来,我想着应该是蟠儿留他在那用了午膳!”

    薛宝钗见姨妈王夫人想到这,回道:“姨妈和我想的一样。”

    “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攸哥哥!”贾探春也是个聪明姑娘,当下便反应过来。

    竹林小径那座临水的小桥处,贾探春和王攸两人碰了面。

    贾探春如是说道:“攸哥哥,太太让我过来找你!”

    “是让你过来替宝表哥说情的?”王攸反问道。

    “攸哥哥,宝二哥哥他”

    未待探春说完,王攸摇头说道:“今日之事我自有决断!探春妹妹无需自责,林妹妹可醒了?”

    贾探春见王攸不想论及贾宝玉一事,回道:“老太太只留了紫鹃,雪雁她们四人在屋内伺候着,想来是怕我们吵着林姐姐,将我等众人皆是先从正屋赶了出来。”

    “嗯,走吧,我们先进去!”二人一前一后的往潇湘馆的院门而去,贾探春跟在王攸身后,亦步亦趋的看着他的背影。

    却说平儿得了王熙凤的吩咐,先回了一趟家中,取了印鉴后直接前往了前院的账房,找到了主管账房的管家林之孝,林之孝自然认出了平儿,赶忙上前请安问好。

    平儿将王熙凤的交代说与了林之孝,林之孝哪有不应的道理,便急忙将不久前王太医的诊金入了账。期间,林之孝对平儿提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日王太医在领诊金的之后,并非像往常那般高兴,甚至还叹息了两声。

    平儿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平儿姑娘,你也知道,这王太医时常来咱们府上给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瞧病,往日这诊金加上赏钱起码多达二十两银子,就说今日,老太太又多加了些银两做了赏钱,足足三十两。”

    “嗯,三十两足够了,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很疼爱林姑娘的。”平儿一面说,一面又觉得有些蹊跷,再度问道:“王太医临走的时候除了叹息可说了什么没?”

    林之孝回说:“没有,不过小的也留了心,毕竟这王太医出自宫中,若是嫌弃咱们府上银子给少了,到时候传出去也少不得影响咱们府上的名声不是,所以小的趁无人的时候,便私底下询问了一番。”

    “可询问出些什么了?”

    “呵呵,王家大爷那面给了二百两银票做了赏钱!”林之孝苦笑不已,但心中或多或少还是羡慕王济仁。

    “二百两!”平儿不免心神一震,她跟着王熙凤处理府上账簿之时,自然知道二百两银子有多少,园子里姑娘们每月的例钱不过二两银子,太太的月钱也才二十两银子,感叹王攸如此手笔的同时,虽说羡慕,可还是吩咐道:“此事你不要再和旁人说起,这事我回头告诉我们奶奶。”

    林之孝忙低头说道:“平儿姑娘放心就是!”

    平儿知道林之孝为人忠厚老实,处事妥当,当即就离开了账房将印鉴送回了家中,让平儿意外的是,王熙凤却是从大观园回来了,正由小红伺候着洗脸。

    “奶奶,你怎么回来了?林姑娘可是醒了?”平儿从小红手中接过了一条沾了凉水的帕巾,递到了王熙凤的手上,问道。

    “嗯,林妹妹确实醒转了过来。王太医果真是医术精湛!”王熙凤笑着称赞道,“老太太怕林妹妹受扰不好将息,便让我等先各自回来了。”

    “那就好!”平儿听此消息,也颇为高兴。

    “对了,老太太额外给了王太医多少赏银?”王熙凤刻意问道。

    “林之孝统共给了王太医合计三十两纹银,只是”平儿将王攸那二百两银票一事回禀给了王熙凤,王熙凤知晓后,也有些惊讶,随即又不置可否的说道:“区区二百两银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这银子又不是这府上的,横竖里咱们也管不着!”

    “奶奶话是这个理,只是这两相比较之下,难免有些落人口舌,林之孝那我警告过了,只是不知王太医那又会如何?”

    “好了,这事我回头和老太太提一下就是!”王熙凤心中计较了一番,最终决定道。

    “如此看来,日后林姑娘那奶奶更应该上些心才是!”平儿提醒道。

    “我何曾不上心过?当初只是事态不明,加之诸事缠身不得空罢了。”王熙凤当即找了个借口,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回说王攸领着清影自潇湘馆回了苍泱筑,一进院门,王攸就让胡嬷嬷和吴嬷嬷两人将大门从里侧用门栓拴起来,之后就进了正屋。

    “都各自先忙去吧!”清影对一众嬷嬷和丫鬟挥了挥手,而后将琼玉叫了过来,二人一并进了正屋。

    王攸脱去外袍,躺在凉榻上,将手放在额头之上,命道:“将风铃和云歌的房间先收拾收拾!”

    清影和琼玉面色皆是一紧,可依旧没有劝说,只是回了一个是字。

    “清影,你吩咐下去,让四位嬷嬷和月英,雪晴她们也各自收拾一下,十日后我们出园回家!”

    “好!”清影说罢,便是退出正屋,去小厨房处通知去了。

    “琼玉,我这里有个匣子和锦盒,你回头有空送到宝姐姐的蘅芜苑去!”王攸用手指了指早已放在案几上的两件东西。

    “好!”琼玉拿起案几上的匣子和锦盒,也急忙离开了正屋。

    王攸觉得有些乏了,不一会儿,便是沉沉睡去,等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自己的身上也被盖了一件轻褥。

    他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太阳穴,而后起身走到桌前,放正了杯子,又抓起茶壶,令他暖心的是壶中早已备好了茶水,温度也是恰到好处。

    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王攸拉开正屋的房门,许是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声音,院内的小丫鬟们都是驻足观望,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今日王攸心情不怎么好,急忙又各自做事去了。

    “大爷,你醒了?”手中抱着干爽衣物的清影领着月英,雪晴二人走上前来,关切的说道。

    “嗯,前面可有了消息?”王攸问道。

    “酉时的时候,风铃和琼玉过来了一趟,端了些平日里林姑娘最喜爱吃的几道菜就回去了。”

    “嗯。”王攸随意的应了一声。

    清影又说道:“琼玉将东西送到了蘅芜苑,只是没见到宝姑娘,只是将东西给了宝姑娘的贴身丫鬟莺儿。”

    “知道了。”

    “琼玉人呢?”

    “凤姑奶奶派了小红姐姐过来接她过去!”

    “知道了。”

    “听风铃和琼玉说,今日老太太要歇在林姑娘的潇湘馆,亲自照顾林姑娘。”

    “嗯,也好。”

    “大爷,您今日相较于昨日,话倒是少了许多,让人觉得有些心里不踏实,若是因林姑娘的事,何不去瞧瞧,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拂了您的意的,还有今日林姑娘吐血之际,口中唤的人是您,可见她是想见您的。”

    “明日再去吧!”说罢,王攸便转身去了西侧的书房,对于今日之事,唯独让王攸不解的便是林黛玉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确实第一时间便是想起了姑母的那天王补心丹,毕竟里面有朱砂,若是过量长期服用难免积少成多,可一来没有直接的证据,二来就连太医都不能确定,用了或许二字,可见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所想,当然也不能排除忧思成疾的巧合。

    正思索间,外间传来琼玉的声音,只见清影掀起竹帘,先让琼玉走了进来,后者手中提着一个礼盒,说道:“这是凤姑奶奶让我带给你的,只说了是好吃的。”

    而清影则是将王攸睡前脱下的外袍再次给他披在了身上,毕竟此时已是黄昏,屋外的温度渐渐的降了下来,有了些凉意。

    “什么好吃的,打开来瞧瞧呢?”王攸不免好奇的问道。

    琼玉笑着拿起一旁的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将礼盒的包装拆开,露出里面的吃食,是一份相对来说较为精致的糕点,王攸勉强的尝试了一口,令他惊讶的是糕点里面居然有着丝丝凉意,而且还入口即化,颇有些现实世界中冰淇淋蛋糕的意思。

    “的确算的上是不错的糕点,凤姐姐可说了是哪来的?”

    “姑奶奶没具体说,不过园子中的几个姑娘和宝二爷那都得了。”琼玉笑着说道。

    “嗯,这剩下的几块你们分着吃了吧,这东西应该过一阵子就化了,莫要糟蹋了。”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

    清影当即拈起一块,一分为二,一半塞到了自己嘴里,一半直接塞到了琼玉的口中,二人笑着一并离开了书房。

    一个时辰后,王攸用了晚膳,再次回到了书案前,略微的整理出一片空处,将灯芯略微挑了挑,随后研磨铺纸,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制砼所需的一应材料罗列其上,而这制砼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水泥的生产。

    对于水泥,王攸其实相当熟悉,因为某年炎热的暑假,他和几个舍友去了工地搬砖,自然每日和水泥打交道,甚至还对水泥的生产工艺进行过详细的了解,他深刻的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够完全套用现实世界中的,而这也是王攸对颇为感兴趣的原因,古法生产较于现代生产,完全依赖因地制宜,是故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而让王攸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些材料的寻找,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需要有人替他完成这个市场调研的工作,而这个人选,王攸早已经心里有数,正是贾芸。

    王攸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他很欣赏贾芸这样的实干主义者。

    一直忙到二更时分,王攸才将大致的方案整理完毕,甚至有些有存疑不确定的地方也做了相关的备注,想着明日前往贾政处问个明白,毕竟水泥的制造还需要窑炉煅烧,这也是王攸欣喜贾政是虞衡清吏司属官的重要原因。这些他都会在二十日的奏疏中提及。

    王攸将眼前的一应纸张按照顺序排列好后,折起放在了身后的架子上,之后又吹灭了灯,走到卧房。

    清影和琼玉二人见他从书房中出来,急忙起身上前伺候更衣洗漱,主仆三人说了些话后,便各自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梦坡斋内,王攸将第一页纸递给了姑父贾政,这第一页纸上写着的正是制砼的工艺流程图,很简洁明了,只在几处关键处写下了材料和所需要的使用的器物。

    “攸哥儿,这石灰石和粘土按一定比例煅烧后就能产出水泥,这一定比例是何比例?”贾政立即发现了关键之处,问道。

    “比例一事我等需多次尝试,只是让我不确定的地方在于窑炉煅烧的温度如何控制以及原料需求量几何,前者在于煅烧匠人的技巧,而后者则在于圣上支持,当下北河决堤,国库少不得要花上海量的银子。”

    “原料这块,工部仓库里倒是很多,不过需要上面调令才能使用。匠人技巧倒是无需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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