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琥珀,你们觉得这瓶插花如何?”贾母面露笑容的指着放在架子上的那瓶由贾宝玉送来的娇艳插花,对周围伺候自己的奴婢婆子们问道。

    “老太太,这不仅仅是好看的娇花,更是宝二爷的一片孝心啊!”鸳鸯忙笑着回道,其余诸人见贾母愈发的满意,也跟着夸赞起来。

    “到底还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更关键的是这个瓶选的极妙,看着让人心里舒服。”贾母夸赞道,而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别人都抱怨我疼他,可他们哪里晓得这样的道理。才刚刚袭人过来给我请安,说道了什么?”

    鸳鸯自然听出了史太君的深意,忙接话道:“袭人才刚说宝二爷今早就起了个大早,正用功读书呢!”

    贾母笑着说道:“嗯,这般好!很好!只不过回头让袭人看着点,别让宝玉受了累才是,读书不比别的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故这读书也并非一日之功就可以的。”

    鸳鸯忙笑着称是,而后对不远处的琥珀打了个手势,琥珀会意后,当即就点头快步的退了出去。

    “老太太,薛家姨太太领着宝姑娘,林姑娘过来给您请安来了!”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吸引了贾母的注意力,因贾母心中高兴,便直接命人将门帘掀起,将薛氏母女和林黛玉请了进来。

    一番问好行礼后,贾母便将林黛玉唤至身前,关心的问道:“今儿的药可吃了?身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林黛玉微笑的回道:“外祖母,今儿的药吃了,就是比平日里吃的苦了些,近来身子较于往日好些了。”

    贾母嘱咐道:“你这孩子,哪有药不苦的,你身子本就孱弱,更应该多注意些才是,你看你,这小手还是有些凉。”贾母一面说着,一面摩挲着林黛玉的手。

    许是觉得自己冷落了薛家母女,贾母转头对薛姨妈说道:“姨太太,我这个外孙女平日里就是个不大听话的,少不得我要时刻叮嘱她一番。”

    薛姨妈瞧了一眼有些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怜爱的说道:“老太太这是疼自己的外孙女,别人说不得什么的,只是林姑娘的身子着实需要好生调理一番,我听宝钗说起十七日的事,林姑娘是气血不足,我那倒是还有几两燕窝,回头让丫鬟送到潇湘馆去。”

    贾母看向坐在薛姨妈身边端庄大气的薛宝钗,笑着对薛姨妈说道:“她们这些姐妹里,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的。”

    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您莫不是忘了还有林丫头,说起来宝钗也是个不爱听话的丫头。”

    贾母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黛玉,只见她面色微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话。

    贾母心里清楚地很,林黛玉的心性孤傲,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更何况是这薛家的丫头,只是若论处世稳重,待人接物这块,林黛玉着实是不如宝钗的,贾母原想着抽些时间亲自教导一番,无奈林黛玉身体不大好,是故只能往后延了。

    想到这,贾母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姨太太,你瞧那架子上的放在瓶中的插花,这是宝玉今早才送来的,我觉得极好,便留下了。”

    薛姨妈自然是恭维了几句,期间,贾母颇有兴致的和薛姨妈聊起了家常,林黛玉走到薛宝钗身边,说道:“宝姐姐,你来!”

    薛宝钗先是歉意的对着贾母行了辞别礼,便是跟着林黛玉一并出了门,二姝就在院子中的廊下并肩走着。

    薛宝钗不断晃着手中的团扇,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便是停下了脚步,而后疑惑的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从袖口处掏将出一张纸递给了薛宝钗,薛宝钗也有些惊讶,不知林黛玉意欲何为,可还是接过那张纸,坐在了廊凳上,打开看向纸上。

    “宝姐姐,你可认得上面写着的是什么?”林黛玉求问道。

    薛宝钗看着纸上那个砼字以及一些怪异的符号,并未直面回答,相反问道:“你这是摘自何处?”

    林黛玉看见了薛宝钗眼中的茫然,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疑惑。按理说,薛宝钗杂学旁收,博古通今,就算认不全,也势必认得其中几个,可眼下似乎并不是林黛玉所想那般,只好回道:“这是我昨日在攸哥哥的书房内看到的,只是我不认得,是故想着来请教一下宝姐姐你!”

    薛宝钗再度看向这纸上的内容,说道:“我也不认得,后面的那怪异的符号有些像是西洋文字,具体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只觉得有些像,至于第一个字,我更是从未见过!”

    “西洋文字?!”林黛玉惊讶且疑惑,而后又笑着说道,“攸哥哥何曾学过这西洋文字了,他那书架上从未有过相干书籍!”

    薛宝钗笑着解释道:“听母亲之前讲过,我那外祖父年轻的时候和西洋人打过交道,指不定那时留下了些残本孤篇,攸兄弟想必是从那处学的,只是不知道这符号是不是西洋文字了。”

    “原道是这样。”林黛玉未疑有他,恍然大悟道,而后将薛宝钗手中的那张纸夺了过来,又说道:“这东西他说了不得见人,我看不如索性撕了为好,省的倒是出什么麻烦。”说罢,便是将这写了字的纸张撕了个粉碎,又团成一团,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看到两小丫鬟正在烧水劈柴,便将这团纸直接扔到火堆里化成了灰烬。

    薛宝钗听得这话,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你才说不得见人,难不成那些符号文字是从那一沓纸上摘录的不成?”

    林黛玉心中一惊,可嘴上强辩道:“我何时说过是从那一沓纸上摘录的了,莫不成我做错了什么不成?”

    薛宝钗怎会听不出林黛玉在欲盖弥彰,甚至连她刚才辩解之言都有些矛盾,正要开口之际,正见得贾母上房门口的帘子被婆子们掀起,薛姨妈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快些过去。

    “宝姐姐,姨妈叫你呢!”林黛玉当然也注意到了薛姨妈的动作,是故提醒道。

    薛宝钗赶忙起身,拉着林黛玉快步的来到薛姨妈跟前。

    薛姨妈看着这两个人儿亲密的样子,笑着对林黛玉说道:“什么悄悄话非要跑到那里去说,害怕我和你外祖母听见不成?”

    林黛玉忙告罪道:“还未谢姨妈刚才所赠的燕窝,只是昨儿看了些书,是故问道一下宝姐姐。”

    薛姨妈看了一旁的薛宝钗,见后者微微颔首,说道:“我们走吧。”林黛玉顿了顿足,眼神瞥向门帘内,薛姨妈又解释道:“放心吧,我和老太太说了,她说不必再进去请辞了。”

    听得此言,林黛玉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感激的对薛姨妈又是行了一礼,薛姨妈笑着受了礼,而后带着二姝往姐姐王夫人上房处而去。

    回说王熙凤见得玉钏面带喜意的说着王攸前来,便是斥道:“他又不是第一次过来,外面吵吵嚷嚷的又是做什么,真是愈发的不成个体统了。”

    王夫人也觉得今日这些丫鬟有些不像话,便是在探春的搀扶下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走到王熙凤身边,看向玉钏,问道:“怎么一回事?”

    王熙凤也不敢耽搁,便说道:“姑妈,我出去瞧瞧!”说罢,便是掀起竹帘走出了门外,正好迎面碰上了王攸。

    王熙凤看向王攸今日的打扮,也着实被惊到了,不过很快便是反应过来,靠在门上说道:“这才是个大家出身的公子!”

    王攸走到跟前,对王熙凤行了一礼,凤姐笑着说道:“难怪惹得那些小丫鬟一阵聒噪的,攸弟你今日这般穿着着实与众不同,许是”凤姐不及将自己的话说完,便指了指屋内,先一步的走了进去。

    侍立门口的玉钏忙低着头给二人掀起竹帘,将王攸迎了进去。

    “姑妈,你瞧!”王熙凤快步走到王夫人跟前,指向自门口而入的王攸说道。

    王夫人和贾探春同时看向王攸,前者恍若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同样的意气风发,只是那人更加的圆融通透,尽管当时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可这不妨碍她审美的观念,毕竟那人也是探花出身。

    “姑妈,我才说攸弟今日才像个大家出身的公子,往日里总是穿着素服,少有的几次华贵衣裳我都是有些记不清了,不过都不如今日这件衣裳更能衬得他。说来也巧,今日说的事情都逃不了这衣裳,呵呵。”王熙凤在一旁笑着评述道。

    “你说的不错,攸哥儿今日的这身衣裳着实衬得他的气质卓然,我刚也是看的出了阵神。”

    “没想到竟连姑母都出了神,也难怪门外那些小丫鬟都是惊呼出声了。”王熙凤又说道。

    王夫人扫了她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十年后的攸哥儿又是如何模样?”说罢,便让王攸走上前来。

    “攸儿见过姑母,探春妹妹!”

    “才刚回来的?”

    “是!”

    “这身衣裳恰是好看,可是你母亲让人做的?”

    “是!”

    一边的探春还未缓过神来,只是直直的看着王攸,自从他一进门后,贾探春便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听到的春江花月夜,而后又想起了唐代张九龄的那句“海上生明月。”

    黑色为海,白色为月。

    “咳!”凤姐虚咳了一声,又轻轻的拍了一下探春的手,探春吃痛之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规矩,失了大家小姐的礼数,急忙转移了视线,只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和面庞都是烧的厉害,想要起身向王夫人告辞,可眼下又不好动作。

    王熙凤瞧得探春这般羞煞模样,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毕竟自己是过来人,只是让她心惊的是王夫人的意图。

    王夫人当然被王熙凤的虚咳声吸引了注意力,她自然也察觉到探春有那个心思,如此这般,也不枉费她的这番打算。

    坐在王夫人对面的王攸一面喝着杯中的茶水,一面观察着王夫人的神色。对于眼前这个姑母,王攸是尊敬的,毕竟站在王氏一门的利益角度来看,王夫人的布局和谋划没有问题,但没有问题不代表不会犯错。

    王攸相信人都是有着自私的一面,包括自己在内,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姑母是那只黑手,尽管心中怀疑,可无奈没有实际的证据,父亲王子腾的意思也是模棱两可的。

    有些时候心中越是不希望某件事发生,相反这件事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也是现实世界中提到的墨菲定律。

    “攸哥儿,这是今早宝玉送来的花,你瞧瞧如何?”王夫人指着放在茶几上的插花,笑着说道。

    王攸瞄了一眼,回道:“见姑母今日高兴,想来宝二哥哥的心意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见上母亲一面,是故心生惭愧!若以此事孝心而论,我不如宝二哥哥!”

    “你母亲也会理解你的!”王夫人劝慰道,而后又问道:“你可定下何时回家了?”

    王攸如是道:“我和父亲说了,二十六日归去!”

    “谁要二十六日归去的?”王攸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口传来薛姨妈的声音,王攸,王熙凤,贾探春急忙起身上前行礼问安。

    “攸哥儿二十六日归去,可是要回家住?”薛姨妈又问了一遍,但她的目光却是看向姐姐王夫人。

    王夫人自是看见了薛姨妈身后跟着的薛林二人,责怪的看了一眼薛姨妈,说道:“攸哥儿的事早就决定下来了,这也是兄长的意思,就连老爷也是同意了的,说攸哥儿总归要回到那边的,将来出仕,娶亲这些事情哪一样不需要细细斟酌。”

    薛姨妈听后,也点了点头,可她的心中不仅仅想着的是侄子王攸,还有自己那早已弱了冠的儿子薛蟠,是不是也应该让薛蟠尽快派人过去将那薛家老宅打理干净,以备不时之需。

    王熙凤在王夫人说起王攸娶亲一词时,偷偷的在一旁观察着薛,林,探三人的神色,薛宝钗看似镇定,实际上眼神中有着一丝波动林黛玉则是微微一笑,但手不自觉的握住胸前挂着的那块镶有蓝宝石的羊脂白玉,可见她心中有些紧张至于探春,因刚才失礼还未缓过劲来,面红耳赤的。王熙凤走到林黛玉跟前,将林黛玉唤至一帘之隔的外间,问道:“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好些了,刚从老太太那请安过来,想着给舅母请安,未曾想到凤姐姐今日也在这。”林黛玉笑着回道,当即就要欠身行礼。

    “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凤姐忙扶起林黛玉,同样笑道。

    林黛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攸,凤姐揶揄道:“他是他的,我的难不成你就不吃了不成?就算今日不吃我的,来日还不吃不成?”

    这面,王攸瞧得薛姨妈的神色,心中了然,于是走到探春跟前,说道:“探春妹妹,你且和宝姐姐她们先去外间坐坐!”

    贾探春见王攸给了她一个台阶,急忙逃也似的跟着薛宝钗去了外间。待她们出了里间后,王攸对薛姨妈说道:“父亲知道大哥哥的性子,说等过上些日子让大哥哥出去做些生意磨练磨练。”

    王夫人暗自的点了点头,对薛姨妈语重心长的说道:“兄长的考虑自然有着他的一番道理!妹妹勿忧才是!”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薛姨妈兄长王子腾还是支持金玉之局的,让薛蟠出去做事也是让薛姨妈先呆在贾府内,省的生出别的变故出来。

    只是和王夫人理解不同的是,薛姨妈认为这是王攸自己的考虑,毕竟让薛蟠出去做生意女儿宝钗先前提醒过,王攸之所以以王子腾的口吻说出,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就算是真的,也对薛氏一门有利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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