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旁边的屋里走了出来,语气生硬的说道:“谁找我?”

    大汉不光人长得壮实,嗓门也大。

    杨远见到大汉,一拱手,“赵铁匠,还是在下。”

    “是你啊!怎么着?这次带银子来了。”杨铁匠瞅了杨远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刘恒身上。

    杨远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刘恒。

    这个时候刘恒收回看向铺子里铁器的目光,转过身,笑着说道:“赵师傅,我这趟来还是为了火铳的事情。”

    第一次被客人称呼为师傅,赵铁匠一愣,感觉到对方的尊重,便道:“跟我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往边上的屋子走去,刘恒和杨远跟了上去。

    穿过一道门,刘恒才发现这间屋子只能算是过间,后面连通后院,院子中间有一口井,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后院传来。

    赵铁匠没有带刘恒去后院,而是在过间里的一张木桌前坐下。

    “鲁密铳!”

    刘恒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

    墙壁上的两根木楔子上面,挂着一支六尺长左右的火铳。

    机栝,药池,龙头……包括床尾的钢刀,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目光。

    “看样子小兄弟也是个识货的人。”赵铁匠背对挂有火铳的那面墙,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来到墙壁前,刘恒用手轻轻抚摸铳身,轻声说道:“重七斤,长六尺,这是赵士桢大人在万历二十六年研制出来的鲁密铳。”

    “看来你真的识货,不知之前来的那个花架子。”赵铁匠瞅了一旁的杨远一眼,“东西也见到了,价钱上次就和你们说过,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不要自己决定。”

    “要,只要质量没问题,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刘恒爱不释手的摸着墙壁上的鲁密铳,这个东西哪怕到了万历四十七年,依然是大明最强的火铳。

    赵铁匠一脸傲色的说道:“放心,我赵家铁匠铺出产的东西,质量上从不克扣半分,出了问题,尽管砸了我的招牌。”

    刘恒恋恋不舍的从鲁密铳上收回目光,转过头对杨远说道:“准备五十两银子,算是二十支火铳的定钱。”

    听到后,杨远走到木桌前,从怀里逃出来三锭银元宝出来,两锭二十两的,一锭十两的,放在桌上,推到赵铁匠跟前。

    接过银子的赵铁匠喊来徒弟用秤称了一下,确定五十两没错后让徒弟收起来。

    “一个月后来铁匠铺拿货。”得了银子的赵铁匠明显心情不错,不拘言笑的脸上融化了几分。

    “时间太长了。”刘恒摇了摇头说道,“半个月后我来拿货,床尾的钢刀我不要,给我换成铅弹或钢珠,有火药的话也准备一些,不怕数量多,有多少我付多少银子。”

    赵铁匠一摇头,“时间太短了,钻铳筒很费时间,铳筒钻不好,整个火铳就废了。”

    “二十天。”刘恒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还要给我准备足够多的火药和铅弹,如果二十天能做成,我愿意每一支火铳多出五十钱。”

    赵铁匠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铅弹好说,火药数量不会太多,火药这种东西铁场就有,你们可以从铁场那边买。”

    刘恒笑道:“会的,不过暂时还需要赵师傅你帮忙多备一些。”

    “这没问题,卖给你们火药我一样赚银子。”赵铁匠指了指手边的茶壶说道,“二位要不要喝茶?”

    “不必了,我们还有其它事情,就先告辞了,二十天后我们再来。”刘恒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既然火铳的事情解决,就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我送送二位。”赵铁匠站起身。

    “不劳烦赵师傅送了,几步路的事情,我们自己走就可以。”刘恒朝赵铁匠拱了拱手。

    “那赵某就不送了,几位慢走。”赵铁匠见刘恒他们快要走出过间突然开口道:“二位是不是还要去陈大福?”

    听到这话的刘恒突然停下迈出去的那条腿,慢慢转过身,笑着说道:“赵师傅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赵铁匠说道:“念在你喊了我几声赵师傅的份上,不管你们是不是去找陈大福,我都有一句忠告。”

    刘恒笑道:“赵师傅但说无妨。”

    赵铁匠说道:“陈大福算不得什么,就是个破落户,可他背后站着徐家,二位可能不清楚,在灵丘这个地方,连县令也要对徐家礼让三分。”

    “多谢赵师傅提点,在下记住了。”刘恒没有说去找陈大福也没有说不去,转身和杨远离开了铁匠铺。

    等他们两个人一走,赵铁匠坐回座位上,给自己茶杯里倒了一杯茶壶里凉了的开水。

    这时守在前店的铁匠铺伙计回到过间,说道:“二叔,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干嘛还要卖给他们火铳,这个东西可是凶器,一般的人是不会买的,就算买了也未必会用。”

    赵铁匠一皱眉头,语带不满道:“跟你说过多少次,铁匠铺里没有你二叔,一定要叫师父。”

    “是,知道了,师父。”铁匠铺伙计缩了缩脖子。

    赵铁匠说道:“他们是不是好人和咱们没关系,他们给银子,咱们卖他们东西,至于他们拿这些东西去做什么和咱们无关,火铳上也没有刻咱们的名字,官府更找不到咱们这里来。”

    ………………

    东城住的大多都是穷人,西城才是灵丘富人居住的地方,县衙就在西城,灵丘县最好的一家酒楼也在西城。

    刘恒骑马走在西城的街上,相比东城煤灰渣子铺成的道路,西城的路都是一块一块青石板相连而成,两边的下水沟也经常有人清理,闻不到什么异味。

    和东城比起来,西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地方。

    从东城到西城穿过一条街道就是衙门,沿着主干道继续往前走便是具有标志性的鼓楼,街道两侧开设了不少铺面,胭脂水粉,布庄,瓷器店……都是一些有人家经常用到的东西。

    三伏天热的比较早,烈日下面根本待不住人,守在衙门门前的两名差役全都躲到一旁的树荫底下乘凉。

    刘恒骑马来到衙门前的告示牌前面,上面用白纸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占据了大半个告示牌。

    告示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说了天成卫剿灭一伙流匪,匪首和几个重要头目也都被砍了脑袋,被砍头的反头目名字中就有他和李树衡的名字,上面有按察使的官印。

    见了告示上内容,刘恒笑着说道:“走,回东城。”

    酒楼在另一条街道上,伴随着马蹄声,刘恒从衙门门前的街面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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