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96-迟早会麻木

    初化形的经历中往往包含了妖修的黑历史和他们的根,        让妖修们既不怎么想回忆,        又时常需要回忆;既想要仔细隐藏,但往往在能有力隐藏之前便已经被太多人知晓。

    比如鹦鹉妖秉素的化妖前经历……简直太不幸了,年铉、阙莫、江湄、大师兄以及在那个处罚任务中被年铉他们求助过的每一个云霞宗弟子,        还有关注了此事全过程的妖盟,光达到‘详知’级别的可能便有好几百位道友。邵刚铭当年大概也是这待遇,        即使考虑到他的事与外门派牵扯不多于是给他的被关注数减半,        那也……好几百的一半好像还是好几百?

    这些知情者再与其他道友闲聊几句,或者在沙专那种场合多口无遮拦几回,        且将这种扩展行为持续数百年……邵刚铭大概都懒得计较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他的黑历史详情。

    同理,秉素道友未来也会麻木的。

    在我盯邵刚铭画像的同时,倪升开始试探着与新县令方茴息接触。效果是惨烈的,他的第一轮接触还没结束便已经被方茴息抓入囊中。

    其实如果这次倪升和在杜城一样铁了心要逃,也不是逃不掉,毕竟方茴息初来乍到,        能调用的人手远远不及陶李两家在杜城的,甚至方茴息当前在黄寨县的号召力连倪升都不如,所以除非方茴息直接把倪升捆在他房中一刻不错眼地盯着,        否则根本不可能彻底堵住倪升离开黄寨县的所有渠道。

    倪升:“我就是觉得……这新县令还挺有意思的,想留下来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且我真的很好奇他那幅画是我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画的。”

    我:“你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

    倪升:“裴少你看看我到黄寨县后的工作效率,说是一天处理一个委托,        但一个委托的前期工作少说也得持续好几天,早年的时候我更勤快,一天十几单生意也是有的,        根本不可能记住全部。”

    我:“但画画毕竟比随口说两句费事。”

    倪升:“不,那画一点也不费事,跟说两句话的时间差不多。要不我给你画一个?”

    我点头同意,于是倪升就真示范给我看他的快速作画。不仅成画速度快,而且还比邵刚铭那幅更好看一些。

    ☆、05897-缘分之事

    倪升:“早期我那画技是真烂,就取个意境。方县令要是实在顺眼那幅画,我可以新送他几十幅,张张都比那张强。”

    那张能化妖,其他的能吗?

    倪升:“不过根据画技的糟糕度我倒是好歹能给那画的成画时间划个范围,可不幸的是,那个范围是我用画赚钱的鼎盛时期,多的时候一天能卖几十张……我真想不起来了。”

    我:“其实如果你认认真真走书画路线,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名人。”胡乱糊弄的骗钱画在明显粗糙之余都能显出一两分意境,认真画便更了不得了。画表层的精致度可以用技巧达成,这是多花时间便能学会的,而意境、感觉,便需要天赋,倪升正好有这个天赋。

    倪升:“以画为业?辛苦又不赚钱。不干。”

    我:“你听过以画入道吗?”

    倪升:“您知道我没有灵根吗?”

    我:“你知道无灵根在特殊条件下是可以修炼的吗?”

    倪升:“您也说了是‘特殊条件’,这还有一种说法叫‘极端条件’,就是一般人做不到,好逸恶劳者尤其做不到。如果我有修炼的轻松条件其实我还是想修炼的,别的不说,骗人被揭穿后逃命也能跑快点不是吗?可惜现实是太难了,于是我放弃。”

    我:“如果你的一个朋友有了修真机缘,而且这机缘还是你赋予他的,你是什么感觉?”

    倪升:“我一个不能修真的还能赋予别人修真机缘?”

    我:“缘分的事情有时候说不清楚。比如你的一句话可能便让我有所感悟,然后我由此升了一个小等级,这也算是你赋予了我修真机缘。”

    倪升:“我觉得不太对,这应该叫你从我身上找到了机缘,而不是我赋予了你机缘。主动权在你身上,我主观上没有任何想帮你的意思,也不关心你获得帮助后的结果。你自己寻找、自己获得,即使不在我身上,也会在与我类似者身上,得到同类的机缘。我恰好戳到了那个点,但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在这件事上并非不可或缺,重点还是你自己。”

    我:“如果你促使了一个修士的诞生呢?如果没有你便没有他呢?”

    倪升:“不太能想象。”

    我:“好吧,等你遇到了那种情况后,再请告诉我你的想法。”

    ☆、05898-实力与运气兼具

    倪升:“怎么觉得你不是泛泛地询问,而是看到了我的未来?我听说有的仙人虽然既不主修也不辅修占卜师,但在某些特定事件上有一定的占卜能力?”

    我:“如果要说的话,我好像是在生孩子问题上表现出过比较公认的占卜能力。”

    倪升双眼一亮:“这个好啊。有些大家族的夫人为了生孩子那是随随便便就愿意抛洒千金的,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我:“我给你一次重新问的机会。”

    倪升:“您觉得方茴息所图能成吗?”

    我:“如果他不死,大概就成了。”

    倪升:“说得真对。要是不成,那何止是死啊,肯定是死无全尸,说不定还要祸及家人。方茴息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他还能表现得那么淡定?甚至还有闲心拿画一直勾着我?他有什么依仗?应该是有依仗的吧?要是他没依仗、只纯粹是摆个空架子唬人,等被揭穿之时,我这个与他走得近的岂不是也会死无全尸?”

    倪升:“裴少你觉得方茴息到底有没有依仗?”

    不知道啊,正史里没写这么细,至于野史,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普遍认为方茴息为官早期手上的政治资源很少,他是靠玩平衡、钻空子、把握人心逐渐上位的。这形容听上去好像不是个正经人?那么再补充一下,玩搜刮民脂民膏者们之间的平衡、钻拿国家大利攻击政敌者们的空子、把握至高皇权的人心,是不是就显得好一些了?当然,依然不像是个正经人,尤其不像是个正经的好人。

    不过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正经与否、好或者坏,又没那么重要,反正,盖棺方茴息的一生,他毫无疑问有大功于其国家。对外协助驱赶了敌国,对内提升了国民的生活质量,在教育、科技、农业、艺术等很多方面都做出了贡献。

    从土财主家的小少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最后还能姿态从容地辞官并平安老死,一生偶有小风浪,但始终没有大折磨,毫无疑问是实力与运气兼具,翻遍历史书总共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物。即使没有养出了一个妖的逸闻,方茴息也同样会被后人时常提出来赞叹一番。

    ☆、05899-看不清

    方茴息后期的平安多少有邵刚铭以及邵刚铭背后的妖盟的保护,但早期的扎下基础却是他一个人一点一滴铺出来的,从黄寨县开始。

    现阶段看来,别的先不提,方茴息的心理素质是真高,或明或暗或仅限言语或实际动手了的威胁敲打已经上了几轮,不管方茴息心里怎么想,反正他面上一派平静,经常在街上溜达,与本地人聊聊家常闲话,仿佛真只是一个在普通小地方初上任的新手父母官、需要考虑的只是与治下百姓的关系和让百姓生活得更好。

    不死肯定是个人物,历史为证。

    方茴息的感官似乎异常敏锐,我放去专盯邵刚铭画的阅团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发现。这只阅团只有黄豆大,全身黑毛,藏在桌脚、柜子缝、墙根等地方时很难被肉眼发现,尤其因为玻璃技术的尚未普及,黄寨县室内的自然光线不好,只靠灯等照明物品又不可能将整个屋子的所有角落都照到,因此没有灵力感知能力的人理论上应该发现不了阅团,但方茴息却几次突然伸手,差点捞到阅团,甚至有一次阅团是紧急传送回到小随里才躲过了方茴息的抓捕。

    最终逼得阅团只好时刻保证与方茴息的距离不低于三米——以方茴息的身体灵敏度,即使他突然出手,三米也提供给了阅团从容反应的空档。

    但问题是,方茴息几乎不让邵刚铭画离身,尤其展开时肯定是挂在他抬手便可触及的位置,于是当阅团与方茴息拉开距离后,便不得不顺便与邵刚铭画也有些距离遥远。本来画上的灵气波动就轻微得几乎察觉不到,阅团与我之间的连接又有着为了安全而刻意为之的削弱,三重因素叠加就导致我有点看不清了。

    我在考虑以什么借口能让方茴息同意我亲身蹲在邵刚铭画旁边不挪窝。

    裴冰:“什么借口都不现实。方茴息是叫邵刚铭老婆的,即使从史料记录中看这一人一妖好像没发生感情纠葛,但那是在邵刚铭化妖并明确表态不当方茴息老婆之后,在那之前,也许方茴息对邵刚铭画真有点什么想法?”

    裴空:“让你蹲过去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你觉得方茴息有这么心胸宽广?”

    方茴息对付政敌的时候确实表现得很大度,很少赶尽杀绝,尤其当己方对敌方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方茴息经常还会给敌方留出维持仪态的余地,不让敌方显得过于狼狈。虽然这也有放虎归山的隐患,不过既然现实是方茴息安稳老死,而非被他放归的虎咬死,那么自然还是称赞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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