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你的要求吧。”

    马明远平静道。

    “拿到旗人宗社的这笔巨额资金,破坏他们和日本人之间的勾结与阴谋。”

    马明远心头一紧,追问道:

    “什么阴谋?”

    娜塔莉亚无奈的笑笑:

    “我也不知道,还在努力查,放心,如果危险度与你预期收益不符,我也不会强求你去完成。”

    想想今天的日期,马明远忽然有所明悟,调笑道:

    “这么好心?”

    娜塔莉亚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是好心,你的能量虽然不比起奉军、旗人、日本人,还是太弱了,办不到的事,不会指望你。”

    呃

    这话有点伤人,马明远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走出房间,丁山讪笑着凑上来,又来打搅自家少爷与美人独处,他都快要哭了,不带这么坑人,少爷一个不开心,自己还有好果子吃么?可是,可是,他又不得不来,哎,当手下的,苦啊!

    “那个,那个,少爷,有人要你过去见他”

    刚在娜塔莉亚那里,被小小的鄙视了一下,马明远没好气的瞥了手下大将一眼:

    “滚犊子,让他滚来见我!”

    啊?

    丁山立马僵住,要那位主过来见自家少爷?这个

    “那个,少爷,是,是张长官,就是政务筹备处的张长官”

    马明远明白了,是张燕卿,张大处座。

    虽然丁山以前就是个街头的粗人,进了特侦队也都是集中受训,对官面的事不是很清楚,可长春政务筹备处是个啥机关,这些长春人多少还是知道的。尤其张燕卿,此时就是长春正杆子一把手。难怪丁山这副吃了屎的表情。

    有心不搭理,实在自己还要在长春地面厮混,马明远只得捏着鼻子过去瞧瞧。

    此时的张燕卿,心情极其恶劣,刚刚得到消息,修长余这个蠢货,不仅没把事办成,还把自己折了进去。这下可好,本来可以调动的武力就没多少,现在一股脑的归了省警务处!姓汪的到底吃了什么**药,要和自己对着干到底?

    张燕卿已经把事捋清楚了,所谓的神秘强人,应该就是省警务处的下属!

    一想到,在自己地头上,姓汪的不知何时布置下,这么一伙强大而隐蔽的实力,再想想自己私下里做的事,偷眼瞧瞧身边坐的那人,就不由得一阵胆寒,难不成,是姓汪的觉察到了什么?

    感觉那个姓丁的小子离开了很久,就是不见回来,张燕卿坐在小汽车里,焦躁的不住看表,坐在他身边的那人斜眼看了一眼,心中颇有些不屑。

    这时,张燕卿身子猛地坐直,看到了姓丁的家伙,簇拥着一人大步过来,只是,这人全身藏在兜头披风里,完全看不出相貌来,让他有些不爽。

    待到马明远走近,不等他开口,张燕卿已经愤愤得质问起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日本附属地闹事,眼里还有国家,还有法度么?”

    上来就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官威,吓得丁山大气不敢吭。

    马明远倒是无所谓,在吉省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有数的几个人招惹不起,他还真不怕什么人,这倒不完全是仗了便宜舅舅的势,也是在一番努力经营的结果:

    对付奉军官面上的人,他可以想法子搬出日本人当虎皮,就凭大岛陆太郎一个日本陆军大佐,足够吓唬住除张辅帅外所有人了。

    对付日本人,他从欧美大量进口奢侈品,和美英各国的领事官员交好,自然彼此之间有着利益交换,完全可以唬住日本人。再搬出自己家的背景,还有吉省官吏的大旗来,只要不在明面上掀桌子、和日本人对着干,日本人也拿他没辙。

    说白了,此时的马明远,就好像前朝末年的那些洋行买办,站在中日两大势力中间,借力打力,两边捞好处,两边都不惧怕。

    至于中东路的俄国人,嘿嘿,他更不怕了,两家还有合作不是?

    区区张燕卿,还吓不倒他。

    并不搭理张燕卿的诘问,反是对正在离开的娜塔莉亚点点头,马明远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已经气得哆嗦的张大处座:

    “张处座,身为长春政务筹备处的处座,还请您搞清一个事实,您脚下的土地,现在还是中国人的地盘,我们并不存在什么在日本人附属地闹事的情况。”

    这巴掌呼的,打的张燕卿脸好疼。

    “你”

    张燕卿刚要动怒,坐在他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不管你是谁,不管是不是在日本人地盘闹事,你马上就要有麻烦了,相信我,日本人不会放过这件事,而你,需要我们,帮助你摆平日本人。”

    马明远仿佛刚刚注意到这人,笑着发问:

    “您哪位?”

    那人并不看马明远,反而盯着远去的娜塔莉亚的背影出神。

    张燕卿连忙板起脸,训斥马明远:

    “这位是副司令长官公署安参议,安玉珍少将。安参议在副司令长官公署地位很高,即便是省警务处的汪芝右处座,也要给安参议三份薄面。”

    马明远听明白了,这是猜到了自己的根脚,用话来敲打自己呢。问题是,会有效果么?

    可以负责任的说,屁得效果!

    汪芝右那是什么资历?在张老帅时代就是少将参谋官,如果留在军中继续发展,现在即便捞不到上将干,混个中将也是妥妥的。

    而且此时的汪大处座,手握一省警政,底下数万官佐员警,势力遍布吉省各处,权势之大,比起那些挂着镇守使头衔的独立旅长来,那也是只高不低。

    区区一个只有军衔没有实权的少将参议,在汪大处座眼里,屁都不是!

    马明远呵呵一笑,嗯,就是,呵呵,在他过来前的时代,呵呵,作为网络用语,那意思,嘿嘿,大家都懂得。

    安玉珍也听出了这笑声中的嘲讽,不仅心头一凛,只猜到对方根脚在省警务处,怎么都没想到,冒险暴露出自己少将参议的身份,都没能压住对方!

    这家伙什么来头?难不成还是汪芝右亲儿子不成?不对啊,没听说汪芝右有儿子啊。

    心头警醒的同时,安玉珍的态度变得和缓起来,大步走下小轿车,来到马明远面前,拍着他的肩头,态度恳切得道:

    “小伙子,不怕不代表扛得住,都是中国人,日本人一旦来了,我们都是站在一边的!”

    张燕卿打车里探出头,指着马明远大骂:

    “安参议,你甭搭理这小子,还救他?呸,等会日本人来了,老子要看看,这小子怎么死的!甭搭理他,和死人,说不上话!”

    过来前就是在底层打滚,过来后,又是在汪芝右的官场家中成长,打眼一瞧,马明远就看破两个家伙作好作歹,一人扮红脸一人扮白脸的把戏来,心中不由得好笑,这是官威不好用,开始用计谋了。

    不过,这两个家伙来得蹊跷,他也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是?

    “我说安参议,咱们有话明说,犯不着吓唬小子,万一我被您给吓坏了,一溜烟跑路,这里的烂摊子,难道还要您来帮我拾掇?”

    心中暗骂一声“狡猾的小王八羔子”,安玉珍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比刚刚更亲切了许多:

    “小兄弟,既然要帮你承担责任,你看,要不这样,把你抓得人呢,交给张处座暂时看押。毕竟张处座是现在长春的正印知府,和日本人交涉也很有心得。放心,就是走个过场,等燕卿老弟交涉完,这人一定给老弟全须全腿的交回来,不耽误你向上峰汇报,如何?”

    如何?

    不如何,马明远露出为难表情来:

    “那个,安参议,不是我不想交给张处座,可这次抓得人不老少,几十上百口子呢,这要一次都交给张处座,他有那么多人手看押么?”

    安玉珍心中暗骂:

    ,没人手?呸,还不是你小子搞风搞雨,搞的张燕卿手里连个警员都没得使唤!之前收买的那个穆纯昌也是王八蛋,不知被你小子灌了什么**汤,死活不想掺和。

    可安玉珍此行,上头下了严令,他还不得不继续与马明远周旋,只得作出了然样子,退一步道:

    “小兄弟考虑周全,这么多人也没啥意思,要不这样,就把当头交给张燕卿暂时扣押,等日本人过来找麻烦,把这旗人的头头拎出来溜溜,让日本人看看,咱们确实是在抓人,并非有意闹事引起两国争端。你看咋样?”

    马明远明白过来,这两个家伙过来的目的,还是为了这群旗人,不,他们应该得到了消息,重点就是来要付伟的!

    不对!

    以这姓安的家伙如此上心的劲头,要人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付伟暂时留在他们手里,那就是盯着付伟身上的东西,或者知道的消息?

    嘿嘿,付伟身上有什么东西,会值得这两个货如此上心,肯低三下四的来和自己这个遮头挡脸,甚至都不知道身份的年轻人称兄道弟?

    马明远几乎可以打赌,姓安的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正金银行里,他马明远那一百五十万日元!

    没错,马明远早在听到那笔巨款消息的瞬间,就把这笔钱看成了自己的。

    有人想来巧取豪夺?

    麻蛋,不知道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么?

    马明远慢慢抬起头,死死盯着安玉珍,看得这家伙不知为何,竟然感觉一阵胆寒:

    眼前是个年轻人,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脸,眼中却透出森冷的杀意,就仿佛自己和对方有杀父之仇一样,身子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耳边传来马明远桀桀笑声:

    “安参议,出门前,你难道没擦干净你的眼睛么?”

    这话什么意思?

    安玉珍心中大怒,自己已经低三下四到这个地步,你个小王八羔子还敢奚落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调兵弄死你?

    想到此节,安玉珍也撕下假面具,冷冷盯着马明远,脸上充满了怒火。

    就在两人彼此僵持的功夫,那边张燕卿突然传来惊呼:

    “不好,日本人,日本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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