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退去,深秋的马行街更显热闹了,来往的行人明显比前些日子愈发密集,今年国朝各个战事都获得了胜利,越来越多的喜悦与自豪洋溢在百姓的脸上,繁华之余,汴京城比往常又多了不少活力与昂扬。

    樊楼的门前依旧车水马龙,达官贵人们或是鲜衣怒马,或是前呼后拥,鱼贯进入樊楼中的各个角落,李现和唐渡刚刚下马,立刻就有打扮光鲜的伙计迎上来,将马匹牵到后院精心照料,而大门口聚集着樊楼中各大酒楼的迎宾,为自己的酒楼热情地拉客。

    李现早已定好地方,那酒楼迎宾一看,连忙迎上来,口中笑着道:

    “定西伯光临,鄙店蓬荜生辉,贵客们都到齐了吗?”

    “嗯,我还邀烈青和杨文广,他们随后就到。”

    “那伯爷先随我入座,那两位我都有见过,来了后民自会领着过来。”

    李现惊讶,他怎么会认识狄青和杨文广?后来想想,当时西征归来,狄青和杨文广可都是参加了夸功游街的,这些迎宾别的不,识人待物可是一绝,京中有些头脸的人物,哪个没有见过?想到垂也释然了。

    只能感叹北宋繁华,餐饮服务业发达程度堪比后世,反正自己只要是去高端些的场子里消费,迎宾都能准确的认出自己来,哪怕是第一次去也是如此,这明显就是人工版的人脸识别系统啊!

    一进樊楼大门,空气中就弥漫着美食的香气,各式各样的脂粉味,不少紧闭的包间里还传来丝竹之声,往来的除了食客,还有不少艳丽的女子,抱着各样乐器在领班的带领下穿梭于不同的包间,如果不是都穿着古代的服饰,李现甚至有种错觉,怕不是进了后世哪家会所,恰好赶上了古装主题活动。

    樊楼的包间空间颇大,里面设施豪华,李现细细品鉴着桌上精巧的酒杯,看材质像玉非玉,又比瓷器通透,真不知是何材质打造。

    不一会,石鑫过来了,这家伙战后升了官阶,又得了一千贯银钱的赏赐,这几日在城内玩得倒是痛快,整日声色犬马,糜烂指数直逼衙内。

    又过了些时候,门外传来动静,同时房门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探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中间军官,正是狄青和杨文广,只是狄青脸色有些沉闷,杨文广倒是保持着微笑,显示出了良好的家风。

    “两位将军,快进来坐!”李现连忙起身招呼起来,狄青淡淡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杨文广倒是言笑殷殷,拱手施礼道:“今日倒是让伯爷破费了,多谢伯爷款待。”

    李现一见狄青的做派,心中岂能不知因何缘由,大宋就是如此,早朝的事儿不出半日,定然全城皆知,这家伙怕是恼了他的西南攻略吧。

    见众人坐定,李现满起酒杯:“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儿,过些时日两位哥哥就要奔赴边关,现在此设宴,祝两位哥哥马到功成!”

    完,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赶忙满起酒杯跟着喝了,狄青一杯酒喝完,突然蹦出来一句:“如今你贵为定西伯,今日这酒倒是哥哥我高攀了,哼哼!”

    这话一出,延兴军众将脸色都变得难看,连杨文广也觉得不妥,当下立刻道:“狄将军这话不妥吧,伯爷也是念着一同征战的情分,咱们武人直率,有什么话就当面讲,这夹刀带棍的,某家不爱听!”

    狄青拿眼一横杨文广,腾地站起来对着李现道:“伯爷,哥哥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西北征战我二话不,跟着你赴汤蹈火,就算不图回报,伯爷为何抹去我西南首功的资格?”

    “狄将军,坐下。”李现也不恼,拉住要站起来理论的唐渡,轻声招呼狄青坐下,杨文广也在一边劝慰,狄青方才气呼呼坐下。

    “本伯还是那句话,这西南首功,不能由你狄青得了,有弊无利!”狄青一听又要急得要站起来,杨文广连忙按住他,在一旁道:“伯爷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听他完,别咋咋呼呼的!”

    “狄青,你从一民壮做到如此高位,有些事情你没看的明白,你问问杨文广,这首功你担得起吗?”

    狄青闻言看了看身边的杨文广,杨文广微微叹了口气道:“狄将军,这事儿我觉得伯爷有他考虑的地方,有些功劳,咱们武人最好不要碰…”

    “为何啊?伯爷,你的那些法子我若是经略广南西路,也可以做啊…”狄青依旧没想明白。

    “不为什么,就因为本朝以文制武,你自己,西征首功我为何不争?”李现答道。

    “…韩相是伯爷的义父…”

    李现打断狄青的嘟囔:“错了!韩相是我义父不假,更重要的是,韩相是文官!”

    狄青听后无语,就这原因?

    “狄将军,你真当以文制武是而已的吗?文人知武事,可称文武双全,武人治政,那就是祸乱的本源!

    你战阵勇猛,这次去西南必定大胜,若是你无心碰了政事,无论结果好坏,这都是你的原罪!”

    李现一边着,一边拿手指敲着饭桌,狄青被这一顿话的有些懵,喃喃道:“那伯爷为何可以上朝议政?”

    李现被气得哭笑不得:“那是因为我权枢密院直学士,我和韩相提过要改革军制,消除冗兵,官家这是为了我能够光明正大的议政,硬塞给我的职位,否则我也没有好下场!”

    狄青听了后似是有些开窍,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李现见状又道:

    “下面这句话也是送给在座的各位,当牢记前唐藩镇之祸,时时自省,做事可有僭越?!”

    这话分量就重了,不管狄青如何,其余众将都是心头一凛,藩镇之祸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军政集中于节度使,导致军阀做大,而这也是有宋一朝朝廷和皇帝一直忌讳的议题。

    “如今对外几场战争的胜利,让咱们武饶地位稍微有些提高,但这就是我们要去碰政务的理由吗?绝对不是,武人不要干政,我们就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是打仗!

    韩相已经过了,只要军事胜利,那军功该怎么算还怎么算,狄青,这平定一方的首功,还是交给相公们去操心吧,再打上几年仗,混成我这样,过得不快活还是怎么滴?”

    狄青看着李现脸上诚恳的表情,重重叹息一声,站起身躬身将酒杯端在身前:“定西伯,之前某家错怪了你,不成想你为哥哥思量甚多,哥哥这杯酒当赔罪了!”

    完一饮而尽,李现见状心中也是开怀,当即满上,随即各式佳肴都流水似的端了上来,如今众人芥蒂已去,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二打扮的男子满脸堆笑走了进来,一直来到李现身边,众人只以为是酒楼的下人,也不以为意,直到这人一直走到李现身边,任怀亮才疑道,刚想起身拉住他询问何事,猛然间,风云突变!

    那男子左手搭着条手巾,就在离李现两步远时将手巾一展抛向了李现,李现只觉得眼前一花,隐隐约约瞥见了闪着寒光的短刃,正如闪电一般刺向自己的腰间,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任怀亮倒是看得真切,来不及起身阻止,趁那刺客刚好在自己椅子后,猛然双腿用力,将椅子向后顶去,电光火石之际,那刺客突觉身侧有一重物袭来,狠狠砸在身侧,本来十拿九稳的那一刀,硬是被挤偏了半寸。

    “啊!有刺客!”

    “抓刺客!”

    李现下意识收腰,用手臂一挡,堪堪挡住利刃,本应刺入腰间的短刃,刺进了手臂,一股剧痛瞬时袭便全身,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了…

    “刀有毒,心!”

    众人更是慌乱,谁曾想到竟然会遇到行刺,不过都是武人,个人抄起身下的椅子,左右一包抄,那刺客一击不成,心慌意乱之际,被杨文广一下子砸中右腿,吃痛跪了下来,接着无数椅子如雨点般地砸在了身上…

    包间中的动静瞬间传到了外面,路过的二推门一看,好好的饭厅怎么成了演武场,一个裙在地上正被一群人拿椅子狂扁…

    “诸位客官,莫要砸了,都是紫檀的…”

    “去你妈的,你们东家是谁,有刺客行刺定西伯!”

    耳一听转头一看,定西伯依然面如金纸,瘫倒在一边,连忙冲上去扶起,一边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这下樊楼热闹起来,一听有刺客,无数食客账也不结匆忙向外夺路而逃,还有些在包间内嫖娼的,冲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件长袍,开封府常年在樊楼附近安置又武侯铺,差役、金吾卫得到消息后连忙从四面八方赶来,要知道能在樊楼吃饭的,非富即贵啊!

    任怀亮已经接过李现,对赶来的金吾卫大吼:“刀上有毒,伯爷昏迷了,快找大夫!”

    ……

    富弼吃完晚膳喜欢夜读,突然间管家推开了书房大门,富弼刚要发作,只见管家慌慌张张地道:“老爷,不好了,定西伯在樊楼遇刺,昏迷不醒!”

    “什么!?”富弼大惊:“刺客可曾捉到?”

    “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被押到了开封府!”

    “备马车,去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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